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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 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


· 我的歌曲有时会坚强而有力量……
· 断片
· 答复
· 我们的旗帜
· 播种的人们,你们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19世纪末叶和20世纪初叶的波兰文学史上,杰出的女诗人和小说家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Maria Konopnicka)和她的创作,是占着一个相当重要的地位的。远在19世纪70年代,她的诗歌最初在刊物上发表时,便立即引起读者的注意,获得了很高的声誉。波兰著名的小说家亨利·显克微支当时就曾经这样写道:“在《图画周刊》第29期上发表了一首多么美妙的诗。……我开始阅读它的时候,正象阅读所有刊物上发表的诗歌一样,是怀着一种轻视的态度的,可是后来却怀着狂喜的心情把它读完。它象萧邦的玛祖尔卡舞曲一样,旋律是惊人地美丽。它又象山谷里的回声在回响着。……在这首诗的下面署着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的名字。我不知道有一位用这样姓名的女诗人。但是这位太太或者小姐,是有真正的才能的,在她的每一行诗里面,天才都象太阳的光线在闪耀着光芒。”
  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原姓瓦西洛夫斯卡,于1842年5月23日诞生在波兰苏瓦尔基城一个有教养和热爱祖国的律师的家庭里。她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卡里什城度过的,这就使得她有可能接近波兰美丽的大自然和熟悉农村劳动人民的贫困生活。她很早就死了母亲,全靠父亲粑她教养成人。她曾经在华沙的寄宿中学读书,并且和另一位后来成名的波兰女作家艾丽查·奥若什科娃同过学。但是由于家庭经济困难,她没有毕业就中途辍学了。1862年,她嫁给了一位富有的地主雅罗斯拉夫·柯诺普尼茨基。结婚后的生活是不幸的:她不习惯地主家庭的生活,在1876年就离开丈夫,带着六个孩子迁居到华沙去。1877年,她的父亲突然逝世,并没有给女儿留下任何遗产,于是她不得不开始从事写作,靠教书和抄写公文等工作来维持生活,1878年是她最初发表诗歌作品的年代,那时她已经36岁。1881年她的第一本诗集出版,此后在1883和1886年又出版过两本诗集,这些诗集使她成为波兰的广大读者最热爱的诗人之一。
  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生活和创作的年代,正是波兰人民受到民族的和社会的双重压迫的时代。当时波兰被德、奥、俄三国瓜分,人民受尽了民族压迫;同时工人和农民又受到本国的工厂主和地主的无清剥削与掠夺。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虽然生活在艰难困苦之中,但她从没有埋怨过,因为她认为她个人的不幸,和全波兰人民的不幸比较起来,那真是太不足道了。她和当时那些标榜“为艺术而艺术”的诗人们是完全不同的:她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她站在人民的一边,并通过自己的诗歌和散文作品,写出了他们的苦痛与不幸。不仅如此,她还认为诗人的天职,应该在于唤起人民从事斗争,因此她用自己充满热情的诗句,鼓舞人们对于未来的向往和信心,并且号召他们走上争取民族解放的道路。正因为这样,她的作品充分表现出革命的倾向性和民主主义的思想。她的诗歌作品激起了社会上广泛的共鸣,特别是在青年中有巨大的影响。不用说,这就引起了沙皇当局的憎恨,1890年,在逮捕和流放的威胁之下,她不得不离开沮国,避居德国、法国、意大利和瑞士等地,直到晚年方能返回祖国。1902年当她回到克拉科夫城时,她的朋友们庆祝她从事文学创作25周年。1910年10月8日,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在里沃夫城逝世,她的葬礼形成了一个大规模的示威游行,无数的人群护送着他们所热爱的歌手走完了最后一段旅程。
  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的作品有诗歌、散文和剧本。从1881年起,她先后出版过好几本诗集。1888年她的第一本小说集《四个短篇小说》出版,接着又出版了小说集《我的相识》(1892),《在大路上》(1893)和《短篇小说》(1897)。1888年她开始写她最有名的长诗《巴尔采尔先生在巴西》,这部以波兰移民在美洲的悲惨遭遇为题材的长诗,在1892年至1906年间曾分批发表在刊物上,1910年方印成单行本。此外,她还写过剧本和批评论文等。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的思想,主要是在19世纪80年代波兰革命高涨的影响之下形成的,由于她后来长期流亡国外,远离自己的祖国和人民的斗争,这就使得她的作品在思想上有一定的局限性。
  今年10月8日,是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逝世50周年,这里选译了她的5首诗以示纪念。这些诗是根据苏联国家文学出版社1950年出版的《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选集》和1959年出版的《玛丽亚·柯诺普尼茨卡著作四卷集》的俄译文转译的。

  ——译者




 我的歌曲有时会坚强而有力量……



我的歌曲有时会坚强而有力量,
假如它能飞到你的心上。
对于快乐的人们——它闪耀着光芒,
对于痛苦的人们——它就显得悲伤。

在我的短小的歌曲里,
田野的花朵散发着清香。
在它里面还隐藏着
我的美好的青春时代的梦想。

我的歌曲象一个孤儿到处流浪,
它拾起忧郁的眼光,
温和地敲着人家的门窗:
“我的朋友在什么地方?我的弟兄在什么地方?”

它温暖着人们的心,
它把人们从睡梦中唤醒。
它同大家允诺:太阳不久就会升起,
春天一定会重新来临。

我的歌曲象疾飞的回声,
它一直传到我那亲爱的故乡,
并且用银铃的声音
对着我的亲人的坟墓歌唱。



 断 片


——答复浪漫派诗人克列曼斯·波德维索茨基


你们埋怨着时代,
说它用不公平的态度对待理想,
说它从诗神的脸上撕下了面纱,
既不重视诗歌,也不重视信仰……
当你们幻想蔚蓝的天空,你们埋怨着,
说世界已经聋哑,再也找不到听众,
说在尘世风暴的喧响声中,
人们不再倾听诗人们歌唱……

但是请问你们:那能用清新的力量
燃烧着和鼓舞着人民的心,
能成为祭坛、誓言和希望,
能成为未来自由的颂歌与心灵的歌曲究竟在什么地方?
请问这样的歌曲在什么地方?
请问金黄色的太阳在什么地方?
黑夜的阴影要在它的前面消失隐藏。
请问那能用来戴在圣贤的前额上的花冠和火焰般的光环在什么地方?
请问这样的歌曲在什么地方?
请问那能用来锻炼自豪的心灵的
巨大的大鎚在什么地方?
请问那看不见顶的高峰在什么地方?
请问那永远不能破坏的法则在什么地方?
请问那要用威严的烈火
把所有守旧落后和死气沉沉的东西烧光的歌曲在什么地方?
请问那象胜利的号召一样
唤起千百万人投身疆场的召唤在什么地方?
请问那一心向往着未来
和大胆地播下真理的种子的歌曲在什么地方?
请问那在每一个人心里跳动着的歌曲,
还有人民的言论和人民的事业在什么地方?

诗人们,把这样的歌曲给予我们吧,
我们不要七弦琴的呻吟,我们需要的是生活的喧响,
我们要跟着这样的歌曲去到所有的地方,
我们要把你们看成是祖国的火炬一样!……
让它象雄鹰似地在我们的上空翱翔,
让所有的人都听得见你们的声音!……
要永远和人民的声音发出共鸣——
我要为你们打开千百万人的心房!



注:这首诗于1879年发表在华沙出版的《麦穗》杂志上。从内容来看,是对浪漫派诗人克列曼斯·波德维索茨基在1873年写的《致诗人》一诗所作的答复,因为波兰的浪漫派诗人当时认为,在实证主义时代,谁也不需要诗歌。


 答 复


——答复波兰颓废派诗人马里亚姆·普谢斯密茨基


不,诗人!在未来的光辉年代里,
我们的劳动决不会徒然无益:
我们亲手播下去的种子,
将会长成巨大的橡树,而不是玫瑰!

诗人,你为什么忧郁而又悲伤?——
要相信黄金的明天,
要相信那些放下骨灰罐的人们,
他们正高举着旗帜迈步前进!



* 这是《答复》一诗的第三节。原作印在1881年出版的柯诺普尼茨卡的《诗集》中。当时波兰颓废派诗人的首领马里亚姆·普谢斯密茨基断言,写社会题材的诗歌的时代已经过去,读者在诗歌当中寻找的不再是新的理想,而是纯艺术,柯诺普尼茨卡的诗就是针对这一点而写的。


 我们的旗帜



我们的旗帜是由人民的威力构成,
它对死亡蔑视而又憎恨!
在阴冷多雨的日子,在万籁俱寂的深夜,
燃烧着的心灵的激情
随着一丝—缕交织进这面旗帜,
为了好让它向高空飞升……
只有那些渴望生活下去的人民,
他们才有资格永远生存!

我们把这面旗帜迎着朝霞升起,
我们把它装在用大树做成的旗杆上,
为了好让它的根
牢固地生长进大地的底层。
无论谁,无论谁,都不能破坏
它和亲爱的大地的联系,
我们的忠诚的人民
永远和这片大地心连心,根连根!

在我们的旗帜上面写着一个号召:
“在辛勤劳动和团结一致中,
我们的人民将万古长存:
复兴的日子不久将会来到!”
人民就把这个号召带进了生活的神殿。
只有那些对未来美好的日子,
充满着无限信心的人们,
才能打开自由的大门!



 播种的人们,你们究竟在什么地方?



从边疆直到边疆,
亲爱的大地已经耕遍;
每一条黑色的犁沟
都在等待着种子播下。
  播种的人们,祝你们工作顺利!
  但为什么到处都看不见你们?

雷电在轰隆声中闪着亮光,
温暖的和风在吹拂着,
为了播种,雨点已把大地润湿。
喂,播种的人们,你们究竟在什么地方?
  播种的人们,你们的辛勤劳动在哪儿?
  大地等待着你们,人们也在等待着你们!

祖先们的尸骨和坟墓
使我们的田地变得更加肥沃。
红色的朝阳放射出光芒,
亮晶晶的露珠滚到了地上。
  播种的人们,祝你们工作顺利!
  古老的大地在等待着你们!


(戈宝权 译)


来源:《世界文学》1960年第9期 总第8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