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岩 (1994.08.29)
编者按:本报新辟“在兄弟报刊上”专栏,将不定期推出,意在从众多报刊的国际报道中撷英荟萃,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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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兄弟报刊上
自由了!纳尔逊·曼德拉禁不住泪流满面。他擦干眼泪,走向杰姆斯·格列高里,紧紧拥抱这位“看守”了他整整20年的白人狱警。
“我们会再见面的”,曼德拉说。
从此,纳尔逊·曼德拉活跃在南非政治舞台,直至今年当选为南非历史上首位黑人总统。而52岁的格列高里则提前退休,在开普敦郊外的一所平房里一面静静地欣赏他的黑人朋友的成功,一面回忆两人不寻常的友谊。
这份友谊是那么亲密,亲密得令人感叹。在狱中,曼德拉向他的白人狱警倾诉内心的感受,甚至以家事相托,他还成了格列高里儿子的教父;格列高里则帮助曼德拉解决家庭纠纷,正如他们两人所说:“我们比亲兄弟还亲。”
格列高里保存着一张他和临出狱前的曼德拉的合影,还有一张曼德拉亲笔给他写的卡片:“军士长格列高里:
20年来我们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今天结束了,但是我会永远记住你,谨向你和你全家致以我最诚挚的问候,并请接受我最深厚的友情。纳尔逊·曼德拉”。
他们是在南非罗班岛上相识的。那时,年轻的格列高里对关于曼德拉和其他黑人领袖的种种说法深信不疑,认定曼德拉是个“恐怖分子”。
但是曼德拉身上有某种东西触动了格列高里。若干年后他回忆说:“我那时候对他们那些人仍有偏见,以为他们要杀害我们的家人,夺走我们的家园。但是渐渐我发现曼德拉可能天生是个领袖,我开始尊敬他。”
曼德拉在狱中是“重要犯人”,代号466/64。他自始至终都很温和,20年里只发过一次火:有一回有一个白人看守讥笑曼德拉,说他是个白费时间的“黑种”。格列高里清楚地记得,当时曼德拉的声音都发抖了,他说道:“你身上只有这一件制服让我尊重,别以为有朝一日你的白皮肤会救你。”
1970年,曼德拉的儿子死于车祸,他要求参加儿子的葬礼未获批准,就整夜地坐在窗下凝望天空,为孩子哭泣。4年以后,格列高里的儿子也死于车祸,共同的不幸遭遇使两人的心理距离更近了。有一阵子,曼德拉很为儿子马尔伽多着急,因为他不肯上学,是格列高里出面,硬是把孩子送往了学校。以后,又送他上了大学。
从1986年起,政府开始和曼德拉秘密谈判,格列高里和他的犯人也可以去“兜风”散心了;有时候两人开车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积雪的山区,海边的沙滩,自由地散散步。每回他们都坐在装着茶色玻璃的奔驰车里,身边带一个武装保镖,格列高里身上也带着枪,并不是为了怕曼德拉逃跑,而是为了保护黑人领袖的安全。格列高里解释说:“曼德拉是不会逃跑的,那会有损他的事业。”
时间终于到了1990年2月11日。那天,南非政府释放了曼德拉,两位好朋友分别了,从此再也没有机会见面。自从曼德拉获释以后,格列高里很少谈起他们之间的友谊。偶尔,回忆起往事,笑容就在他脸上洋溢,说起曼德拉,他会很愉快,“我为曼德拉感到骄傲,他差不多已圆了他的梦了。”
两位患难之交至今彼此音信未断。曼德拉为自己抽不出时间来看望朋友表示歉意。格列高里说:“曼德拉说他会来的,我们要举行一次狂欢宴会,就跟当年我们在罗班岛上的那回一样,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欢笑了。”
(原载《环球》,本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