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十月革命前后苏联文学流派

谈谈“形式主义者”的问题

Б.艾亨巴乌姆


  编者按:本文系节译,选自《俄苏文学批评读本》,教育出版社,1981年版,第104-106页。原载《报刊与革命》1924年第5期。作者Б.M.艾亨巴乌姆(1886-1959)。苏联文艺理论家和文史学家,“诗语研究会”的重要成员。主要研究诗学、结构、节奏等问题和普希金、果戈理、Л.托尔斯泰、莱蒙托夫等的创作。从二十年代后半期起,逐渐克服了研究文学现象的形式主义方法。


  在最近的两年的文学论文、前言、书评和批评性小品文里,对关于所谓“形式主义方法”的问题给予了特别多的注意。没有一家文学杂志不讨论这个问题,有的杂志讨论得很热烈,有的杂志热烈程度则较差,这个问题几乎已为很多人所注意,尽管看起来它与“第一需要”的问题的距离特别大。不仅是杂志《红色处女地》、《报刊与革命》、《书籍与革命》、《文学纽事》、《艺术的生命》、《思想》、《起点》、《文学思想》、《艺术》等),而且报纸有时也提出关于“形式主义方法”、“形式主义者”、“诗语研究会”的问题。形形色色的作者们——从德高望重的文学家和学者到大胆泼辣的小姐——都在批评或讨论“形式主义方法”上发挥自己说俏皮话的本领或显示深思熟虑的能力。这个问题还从文学领域波及到教育领域,吸引了广大的学生和教师,从而成为教学法的问题……

  这些讨论形式主义方法(我没有用引号,但是我认为这引号是不言而喻的)的五花八门的书刊的历史可分两个阶段:庸俗地嘲弄的阶段和学院式讨论的阶段。开头人们觉得“诗语研究会”的著作中所确定的形式主义方法是大胆的乖常行为,每一个习惯于写人人关心的问题的小品文作家认为自己有权利和有力量对形式主义者蛮横无理的行为挖苦一番。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小品文作者除了自己的小品文外什么也没有写出来,而形式主义者们却出版了一系列需要认真看待的著作。久经考验的批评家和经验丰富的教授们激动起来了。以沉默表示鄙视,哪怕是出于策略的考虑,已经不行了。于是不得不匆匆忙忙地调整自己的立场,把旧的同新的拼接起来,尽管这只是做做样子的而已。于是开始各立门户和发生分化。正如每一个运动中应有的那样,出现了折衷主义者兼修正主义者,他们进行解释、修正、调和等工作。大家都开始谈论“方法”和“角度”,甚至从前连想也没有想过这一点的人也照说不误。这个过程当然还会继续向前和向深处发展,但是最初的分化看来已经结束了。已经出现所谓的“形式主义者兼社会学者”,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在历史的手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多么可笑,他们走着阻力最小的道路,建议把两种“方法”——形式主义方法和社会学方法——结合在一起。现在轮到已登上舞台的年轻一代说话了。不管他们的表现如何,应当帮助他们弄清这-整段宛如一团乱麻的历史。

  首先,当然没有任何的“形式主义方法”。究竟是谁想出这个名称,要重新确定已很困难,但是这个名称想得很不恰当。它作为一个简单的战斗口号,也许用起来比较方便,但是作为一个用来确定“诗歌语言研究会”(“诗语研究会”)和艺术史研究所文学室的活动的客观术语,是不合适的。名称本身当然是次要的东西,但是如果它引起了误解和荒唐的争论,那么对它就必须认真对待。
  问题所涉及的不是研究文学的方法而是建立文学科学的原则——关于这门学科的内容、研究的主要对象以及关于把它建成一个专门学科的问题……

  确定文学科学的特点的努力,首先表现在把“形式”宣布为研究的主要问题,把它当作某种特有的东西,即缺了它艺术就不存在的东西看待。“形式”一词有很多意义,正如在类似的情况下常见的那样,这造成了一系列的误解。应当知道,我们用的是这个词的特殊意义——不用来表示某种与“内容”的概念相对应的意义(顺便说一下,这种相对应的关系并不存在,因为“内容”的概念实际上与“容量”的概念相对应,而根本不是同“形式”的概念相对应),而表示某种对艺术现象来说是主要的东西,表示组织艺术现象的原则。对我们来说,重要的不是“形式”这个词,而仅只是它的细微的特殊含义。我们不是“形式主义者”,如果愿意的话,可称我们为特点鉴定家。

  上面说的是“形式主义”一词。现在说“方法”这个词。认为文学作品特有的形式是文学科学研究的主要问题,认为组成它的所有成分作为结构成分具有形式的功能——这种看法当然是原则,而不是方法。“方法”的概念近年来不适当地扩大了——开始把一切都称作“方法”。(“形式主义方法”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这个毫无意义的说法一样,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词组。竟然达到了“方法论吞没了学科本身”的程度——这是旧的文学史使我们陷入的死胡同。)应当恢复“方法”一词原来的简单含义——即表示研究某一具体问题的方法。在统一的原则下,研究形式的方法可以是多种多样的,一切以题目、材料和问题的提法为转移。我们常说研究文词的方法、研究诗句的方法、研究一个作家和时代的方法等等——这是“方法”一词的正常使用。传记的方法、社会学方法、心理学方法、审美方法——所有这些不是方法,而是对学科的不同观点,或者甚至是不同的学科。很清楚,真正的“方法论”(即研究具体问题的方法论)只有在学科本身存在和正常发展的情况才能存在和得到正常的发展,否则就会成为“方法论的方法论”。关于“形式主义方法”的问题之所以变得这样尖锐和这样引人注意,是因为形式主义者谈到了原则。假如真的只谈方法问题的话,那么这种激动至少会使人觉得是奇怪的。有人认为俄罗斯变成了一个主要是“方法论的”国家,实际情况当然不是这样。

张捷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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