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十月革命前后苏联文学流派

5.意象主义


宣言


  编者按:本文译自《文学宣言》,第89-94页。首次发表在双周画刊《汽笛》1919年第5期(1月30日在沃罗涅什出版)和1919年2月10日《苏维埃国家报》上。


  你们——诗人、画家、导演、音乐家、散文家,

  你们——姿势的巧匠、色彩和线条的叫卖者,词的琢磨者,

  还有你们——美的佣仆,纯真的诗歌、戏剧和画幅的小贩们

  我们今天大声疾呼地告诉你们一条人所共知的真理,这使我们感到既害臊,又高兴。但有什么办法呢?你们自己又不大声说出来。这条真理象女人的爱情一般短促,象秤药的天平一样精确,又象钢质电灯泡一般明亮。

  一个好吵吵嚷嚷的十岁上下的黄口孺子去世了(他生于一九〇九年,死于一九一九年)。未来主义断气了。让我们齐声高呼:让未来主义和一切未来主义的货色都死去吧!未来主义教条的保守传统好比是堵塞一切新生事物耳朵的棉花。未来主义使生活变得黯淡无光。

  但是,秃顶的象征派,还有你们,天真烂漫的过去主义者们,都别高兴得太早。我们的口号不是从未来主义向后退,而是跨过它的尸体向前,再向前,向左,再向左。

  使我们感到讨厌和恶心的是,青年一代本来应该去探索,但他们却满怀青春激情去吮吸未来主义的肥大而又沉甸甸的乳房,未来主义这位女市民,它忘却了自己昔日的骄横,竟成了“好品格”的代表,成了门外汉的特权?哎,一切在我们之后踏上无人踩过的艺术大道和歧路以及词语、手势和色彩的柏油马路的人们,你们可知道,未来主义是什么货色?这是艺术上的赤足女人,这是形式方面的尼采学说,是涂上了现代色彩的纳德松精神。

  我们感到好笑:人们在谈论着艺术的内容问题。需要花很长时间学习,只有文盲才会提出要求说:“写城市吧。”

  题材和内容(这是艺术的盲肠)好比是一个疝,不应该从作品中凸出。未来主义非常关心形式、丝毫不愿落在高蹈派和象征派的后面,但它只是在口头上谈形式,一心想看的却是内容。它的全部注意力都倾注于一点,写得“更城市化一些”。现在报应的时刻来到了。以内容为基础的艺术、以直觉(最好能取缔蠢人们的这一保险金)为依据的艺术,被习俗框住了的艺术,由于癔病发作而该死亡了。其实,这种癔病早就在使未来主义腐烂。而你们这些瞎子和仿效者、剽窃者和追随者都看不见这个过程。你们看不见绝望的脓包。只是到了现在,未来主义的时髦鼻子已经塌下去了,你们,真该死,总算看清楚了。

  未来主义叫喊过要有阳光和欢悦,但它自己却是悲观和忧郁的。

  它是悲惨和痛苦的批发库。它眼下有着流泪过多而形成的茧皮。

  未来主义曾号召要诙谐和滑稽,结果却是写冰冷的神秘,写城市的神秘剧。说真的,艺术从未象现在(第三期未来主义阶段)这样接近自然主义,这样远离现实主义。在诗歌方面是无病呻吟者马雅可夫斯基的凄凉断肠曲,克鲁乔内赫和布尔柳克的寡廉鲜耻的坏诗;在绘画方面是一些图画积木,还有译成家乡白杨木语言的毕加索的作品;戏剧方面的情况是令人嗤鼻的;散文的成就是一个零,音乐则是双零(〇〇——自由自在)。

  还有勇气听人说话的人们,由于有“感觉”的习惯而尚未忘却思索的人们,让我们一起把“存在过未来主义”这个事实忘掉吧,就象我们已经忘记了自然派、颓废派、浪漫派、古典派、印象派以及其它毫无价值的东西一样。让这些荒唐无稽的东西都见鬼去吧!

  站在肌肉发达的逻辑的坚固炮架上,我们这一群意象主义者用四十二厘米粗的喉咙大声地向你们发出命令。

  我们是真正的艺术师,我们琢磨着形象,我们替形式清扫内容的灰尘,比街上擦皮鞋的擦得还要干净。我们肯定地说,艺术的唯一规律、唯一的无与伦比的方法就是通过形象和形象的节律性来显示生活。啊,在我的作品中你们会听到形象的自由诗。

  形象,也只有形象。形象——立足于类比、排偶、比拟、对照、简洁的和扩展的修饰语、多题材的多层结构的许多附件一一这就是艺术大师的生产工具。任何其它的艺术只是《田地》杂志的附刊。

  形象好比撒满作品的樟脑粉,只有它才能使作品免受时间的蠹蚀。形象是诗行的铠甲,是画幅的甲胄,是戏剧的要塞炮。

  艺术作品的任何内容都是愚蠢和无意义的,就象从报纸上剪下后贴到图画上去的标签一样。我们主张:最明确、最清楚地把一种艺术同另一种艺术分开,我们捍卫艺术间的分类。我们不建议描写城市、农村、我们的时代以及既往的岁月——这一切都属于内容范围,对此我们并不感兴趣,这将由评论家来分析。你写你要写的东西,但要用形象的当代节律性来写。我们说当代的节律性,因为我们不了解过去的节律性,对它我们是门外汉,几乎同自发苍苍的过去主义者一样。

  我们十分乐意地提前接受各种责难,说我们的艺术是头脑中的、臆造的艺术啦,带着劳动者的汗水。啊,古怪的人们,你们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对我们的恭维语了。的确,我们的头脑不屈从于心这个任性的顽童,这是我们引以为骄傲的。我们认为,如果我们的头里有脑髓,就没有特别的必要去否定脑髓的存在。我们把我们的心和情感留给生活 我们并非作为天真地猜破谜语的人,而是作为明哲地领悟了的人进入自主自由的创作的。睁大眼睛的哥伦布,迫不得已的哥伦布,没有地图的哥伦布——这类角也并不合我们的脾胃。

  我们完整而又权威地给创作家们明确指出下列材料。

  诗人是靠只在形象意义上使用的词来进行工作的。我们不愿象未来派那样去愚弄公众并宣布自己有造词、创新等等的专利权,因为这些是每个诗人的天职,不管他属于什么学派。

  使散文作家区别于诗人的,只是他们的工作的节律性。

  对画家来说,就是折射于(橱窗和湖水的)镜面上的色彩、笔法。

  任何其它物体的标签只会使一幅画变成大杂烩。

  演员必须记住,剧院并非把文学搬上舞台的地方。剧院要有行动的形象 剧院要摆脱音乐、文学和绘画。雕塑家要掌握凸凹。音乐家呢……音乐家什么也不需要,因为音乐家们就连未来主义都还没有领会。真的,这是一些职业化了的过去主义者。

  请注意,我们是非常幸福的。我们并没有哲学,我们不炫示思想的逻辑。信心的逻辑比什么都强。

  只有我们是正确的,我们不仅坚信这一点,而且明白这一点。我们之所以不号召人们去摧毁古董,只是因为我们无暇去做清扫垃圾的事情。干这一行的有盗未来主义坟墓的人和纺狼。在没有取暖设备的今天,唯有我们的作品的热情可以温暖读者和观众的心灵。他们是艺术的教父,我们乐于把一切领悟到的直觉赠给他们,愚蠢而又庸碌的读者,告诉你,我们甚至可以宽容到这种地步,那就是在你一旦成长起来并且变得聪明一些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来和我们辩论。

  我们从自己的心灵上,象从艺术的粮卡上一样剪下春暖花开的五月那一格。那些生活得比较紧张的人们,按供应标准属于头两级的人们,凭我们的这份宣言可以获得许多东西。

  要是谁乐意,那就请您创立一种意象主义的哲学,解释一下我们这些人出现的事实吧,不管说到什么样的深度都行。我们不知道,也许是由于昨天在墨西哥下了一场雨,也许是在去年您的灵魂产了狗崽,也许是由于什么别的原因,但反正意象主义是一定要出现的,我们感到骄傲的是:我们是意象主义的持武器的侍从,它通过我们象通过宣传画一样,同你们谈话。

  站在意象主义第一线的人是:

  诗人叶赛宁、伊弗涅夫、马里延戈弗、舍尔舍涅维奇;

  画家Б.埃尔德曼、雅库洛夫。

  音乐家、雕塑家及其它:没了?

朱逸森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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