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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主义是否存在?

В.舍尔舍涅维奇


  编者按:本文选自《文学宣言》,第126-129页,原载《读者与作家》1928年第3号。


  现在来谈意象主义是困难的,甚至可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几个个别的意象派的存在远非标志着存在意象主义这个事实。

  现在意象主义作为思潮也好,作为学派也好,都不存在。

  如同在文学史中的一切东西一样,意象主义的产生和灭亡的原因是合乎规律的。

  意象主义是作为未来主义的对立面而出现的。未来主义则是自然主义的复活。自古以来就存在于自然主义与浪漫主义之间的斗争必然会推出一个未来主义的反对者来。这个反对者就是意象主义。

  斗争是激烈的,是一场殊死的斗争。

  未来主义虽然一直在侈谈它在形式上取得的成就,其实它一直在偷运着照相式的赤裸裸的内容。

  意象主义虽然一直在讲革命的浪漫主义,但实质上它一直在为建立一个形式的新科学院而大声疾呼。

  它重新审查音韵、节律以及有关结构的规律,它力求创立一部新的合乎规律的标准。

  意象主义把形象作为它的学说基础,形象是词的最坚固的材料。

  诗歌纯粹是和词打交道的,而词本身联合着形象和概念这两个成分。意象主义把这个“并蒂莲”中的概念部分留在日常交谈和哲学中使用,而把形象交给了诗歌,形象是词所含有的首要而又纯贞的意思。

  在意象派作家的三本书中,对词和形象作了比较详尽的分析。这三本书是:马里延戈弗的《码头-岛》、叶赛宁的《玛利亚的钥匙》、舍尔舍涅维奇的《2×2=5》。

  现在再次细读这几本书,我们无意与其中的说法划清界线,但我们十分清楚地看到:这些书的重心正是放在艺术技巧和形象探求上的。

  我在上面已经说过,意象主义与未来主义的斗争是一场残酷的斗争。在这场斗争中根本谈不上什么胜利,因为这两个流派都成了失败者。意象主义在今天已经没有生气,未来主义则早已被安宁地理葬。这是由许多超越出诗歌范围的客观原因造成的。

  同其它一切艺术一样,诗歌是对事实和生活的一种袭炸。这是一种炮火准备。当这种炮火准备把堡垒摧毁之后,思想步兵(哲学的和政论的)就出动了。

  现在的情况是:诗歌本身就投入了肉搏战,在这里决定胜负的已经不是技巧、目标的准确以及诗情的奔放,而是坚硬的拳头。

  同生活进行搏斗,不是用击剑的方式,而是靠掠夺。

  在这方面艺术是无能为力的。把艺术用来干这种事情就和拿起一只瓷杯朝墙上砸钉子一样。

  当今的诗歌总危机以及诗歌的销售危机也就由此而来。诗歌的读者如此之少,这是很久未曾有过的。

  诗歌的本质已经转了向:它从艺术变成了论战。正因为这样,别德内依写的强有力的冲锋诗在当前比任何一个诗人写的优美的抒情诗更为需要。

  诗歌的抒情性被剥夺了。而没有抒情味的诗歌就等于一匹缺腿的赛马。

  这样看来,意象主义的垮台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了,因为它一向坚持诗歌的诗化。

  当然,意象主义的垮台不过是一种暂时的现象,正如在艺术的历史中根本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一样。

  但同样清楚的是:诗歌的新复兴不会再打出意象主义的旗号,因为新诗歌将要遇到的敌人不会是戴着未来主义面具的自然主义,而是另一种敌人。

  不过无论如何,新的浪漫主义派诗歌将从象征主义和意象主义的遗训中汲取许多东西。它将摒弃前者的神秘性以及后者的一些错误,这些错误是与策略性的一时的爱好有关的。

  可见,现在要从历史家的眼光,而不是从当代人的眼光来谈论意象主义。

  不过,在优秀人物的墓前所学得的生活道理不会比在喧闹的十字街头学到的差一些。

  意象主义为诗歌史作出的贡献有:破天荒第一次对诗人使用的材料有关的问题进行了精密探讨,抛弃了自然主义的许多谬误,揭露了未来主义这个特洛伊木马的不可信的迷人外表,诗歌的世敌——抽象的口号式词语就藏在它的腹中。

  总有那么一天,在艺术家和读者面前会再度出现关于艺术、抒情的感染作用问题,到了那一天,现在的那些妄想流芳百世的一时应景之作都将在瞬息之间消逝。

朱逸森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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