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十月革命前后苏联文学流派

昔日鹰之首,今朝蛇之王

——论革命题材、蛇的才智、思想的奴隶、无辜的小鸭等……兼论马克西姆·高尔基
Л.索斯诺夫斯基


  编者按:本文选自《在岗位上》,1923年第1期,《在岗位上》合订本,西德威廉·芬克出版社,慕尼黑,1971年影印版。


  外省初学写作者斯维什尼科夫已决定把自己还未付印的处女作(几篇短篇小说)送给马克西姆·高尔基审阅。为什么一定要送给高尔基,无需多作解释。从来就是这样,初学写作的文学工作者无限信赖的只有高尔基,他饱经风霜,比所有其他人更善于体谅初学写作者的创作艰辛。

  斯维什尼科夫于一九一九年开始写作。这是怎样的一年,谁都明白。在每一个人,每一个稍有眼力和敏感的人眼前逝去的这一年,是最激烈的、腥风血雨的一年。乌拉尔、土尔克斯坦、乌拉尔河畔的哥萨克地区,——这就是一九一八至一九一九年间斯维什尼科夫生活过的地方。初学写作者提起笔来能描述些什么呢?

  是樱桃园里鲜花的洁白和芬芳?贵族之家的宁静?孤独心灵的思念?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炽热的爱情?梦幻之海的蔚蓝鱼海岸?动物园里海象的痛苦?

  斯维什尼科夫写他的见闻,而他看见的是残酷的东西——国内战争的最激烈的鏖战。

  斯拉什尼科夫写得好坏是另一个问题。我认为,他写得不好,过于仓促和草率。也许斯维什尼科夫的天赋本来不高,这是可能的,这一点我们在以后将会看出来。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不管怎样,在俄罗斯文学中,是他第一个试图向我们介绍无产阶级中最底层——经历了伟大革命的土尔克斯坦的雇农、短工的生活和情感。

  对斯维什尼科夫这位从富裕的奥伦堡哥萨克家庭出身的人来说,他对半殖民地世界无权的奴隶的心灵进行洞察的尝试,是值得注意的。也许,在斯维什尼科夫之后,将有其他更善于表现当地无产阶级意志和感情的作家产生出来。

  其中,我们就以他的一位主人公,红军战士包其三为例吧,此人是中国人,被革命凤暴卷入红军队伍中来,可有谁研究过他的个性、他的精神、他的心理呢?

  白党作家对红军中的中国战士的骇人听闻的谎言、中伤和诽谤铺天盖地而来。斯维什尼科夫以一部中篇小说来回答诽谤者,它描写一个无产阶级战士其三,明天他将在太平洋岸发挥他的作用……

  斯维什尼科夫短篇小说的主要人物,是残酷的、殊死的、最后的斗争。斯维什尼科夫完成自己的任务是好是坏,这是另一个问题。高尔基认为不好,我打算部分地同意高尔基,就算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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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高尔基在给斯维什尼科夫的信中补充道:

  “在您的小说里,有许多粗暴和残酷的东西,世界并不依此而存在,而有赖于对另一种真正人的生活可能性的理想、对这种生活的可靠希望,有赖于实现这种生活并将看到人是健康的、正直的、精神饱满和勇敢的可能性的信念。您的阶级斗争的主题引起仇视人类的感情这是非正义的感情。‘资产者是一种思想的奴隶您是另一种思想的奴隶而中学生即在您的小说里被人用刺刀捅了的那个中学生是野兽格斗中无辜受难的小鸡

  “作家必须精确地分析这些东西。我奉劝您多读书、多学习。

  阿·彼什科夫”


  于是,革命及其最突出的表现——国内战争,在高尔基看来是野兽的格斗。照高尔基的意见,作家不应该描写这场格斗,因为要写到许多租暴和残酷的东西。应该描写另外的事物,描写经过若干年后,生活将变得多么美好,人们将多么善良和温顺。而今天的人们不值得描写.所有的人都是奴隶。农夫和工人是一种思想的奴隶。资产者是另一种思想的奴隶。但全是奴隶。其实不然。高尔基并非被这种或那种思想所奴役,他既不属于前一种人,也不属于后-种人。他喜欢在罗汉松下的禅房中打坐,让空气里充满鸟语花香,让资产者与工人和解,全然没有战斗发生。哦,多么美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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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令高尔基十分伤心的是,一切完全相反。工人不跟资产者接吻,而资产者也未格外热情地伸出双臂拥抱工人。相反,吸引千百万人的殊死斗争正在进行,斗争越过了部分国家的国界。

  作家马克西姆·高尔基写过一篇美妙的文章献给这场斗争,题名曰《无所不在》。

  是啊,无所不在。

  高尔基歌颂无所不在的阶级斗争时,这实际上仅仅是一点非常朦胧的斗争迹象。而目前,在俄国白卫军骚乱之后,在芬兰、匈牙利、意大利发生残酷的镇压之后,高尔基才喋牒不休地抱怨什么使中学生无辜受害的“野兽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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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得好:

  “你要唱得好,就找个落脚处。”

  高尔基的鹰之歌、“海燕之歌”唱得不错,只是落脚处很糟糕。直截了当地说,落到潮湿泥泞的沼泽地里去了。

  高尔基给温顺的、爬行的蛇传授斗争艺术,勇敢、高飞的艺术。“勇敢者的奋不顾身——这就是生活的智慧。”

  蛇坚持与众不同的意见。蛇不为斗争的诗所降服。而高尔基的成千上万的青年读者却认真对待他的悲痛,并认为在为自己的思想而斗争中牺牲是令人羡慕的幸福(正如昔日的鹰如今给斯维什尼科夫的信中所说,这是-种思想的奴隶)。

  看来蛇本身是对的。正是高尔基自己加入了蛇派,并当选为名誉之蛇或蛇王。他的肠胃坏了,牙齿脱落了,神经受到刺激。战斗中鬼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诗?当老虎紧挨着绵羊躺下时,能幻想美好的未来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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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昔日鹰之首的落脚处很糟糕,最好我们不要看他,而是跟着蛇慢慢爬进潮湿而温暖的石缝。沉重而又痛苦。就象有人曾经污辱过你愉快的青春,唾弃它,甚至还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让我们再读一读昔日的(确切地说,也即是年轻时的)高尔基的作品吧,欣赏他那充满勇敢精神的战斗诗篇,竭力忘却今朝的高尔基,他已开始谄媚欧洲的资产阶级社会,软弱无力地幻想着宁静的生活和所有人都以麦片粥为食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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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涉及高尔基提到的无辜受害的小鸡(中学生),那么对于小鸡也值得想一想。要知道,在斯维什尼科夫的短篇小说《十三》中,这些中学生小鸡枪杀工人,工人才用刺刀对付他们。这样看来,白卫军小鸡能象高尔基所说,是无辜受害的吗?而总的说来,在国内战争中,小鸡一般都起一定的作用。

  先从士官生小鸡说起。在克里姆林宫,在十月的日子里,士官生屠杀诚心投降他们的工人、农民(士兵)。被小鸡杀害的人们,是第一批安葬在克里姆林宫墙下阵亡将士公墓中的烈士。

  是否应该提一下在起义后受到无产阶级宽大的彼得堡的士官生小鸡们?他们得到宽恕后,成批跑到顿河投奔科尔尼洛夫、阿列克谢耶夫·邓尼金.高尔基是否知道,这些小鸡组成了白卫军的精锐部队(就象德罗兹多夫斯基分子[1]等)。小鸡们砍杀和绞死工人,比起名副其实的哥萨克大尉毫不逊色。

  也许,小鸡还未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不,他们十分清楚。小鸡们不明白的地方,父母己对他们解释过了。

  譬如说,过去有奇里科夫和彼舍霍诺夫这两位作家。他们是爱人民的人,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奇里科夫在和平时期“奇里奇里”地叫着什么关于人民的事,彼舍霍诺夫虔诚地在《俄罗斯财富》中写满非常喜爱人民的什么东西,而两个人的作品都使中学生小鸡称心如意。

  当他们所热爱的人民起义反对资本家和地主时,无论是奇里科夫还是彼舍霍诺夫都转到白卫军一边反对人民。由于奇里科夫和彼舍霍诺夫本人因年老力衰无法打仗,只好舞文弄墨,而把他们的小鸡打发到白军里去。伟大的爱人民者彼舍霍诺夫的儿子甚至当了邓尼金本人的传令兵。而奇里科夫的小鸡在反对顿巴斯工人的战斗中丢了一条腿。

  莫非高尔基想让我们相信,彼舍霍诺夫、奇里科夫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小鸡们的所作所为吗?他们非常清楚地知道,而且是自觉地将自己的小鸡投入内战之火。如果彼舍霍诺夫们(即邓尼金们)能战胜工人,那他们的子弟便会作为胜利者、解放者等等在无产阶级的坟墓上驰骋。而如果他们被打死,不用说,就变成了小鸡,他们的双亲——所有的奇里科夫和彼舍霍诺夫们则变成了可怜的老母鸡。

  而如果象彼舍霍诺夫和奇里科夫这类爱人民者的子弟充斥保皇白卫军的队伍,那末地主、商人、将军、神甫的子弟们就不在话下了。他们是一群狂暴、嗜血的看家狗。

  请不要再对我们讲述有关无辜受害的小鸡的童话啦!我们早就看透了这些小鸡。

赵惠媛 译




  
[1] 白军将领М.德罗兹多夫斯基(1881-1919)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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