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托马斯·桑卡拉:论布基纳法索的革命(1983—1987)

权力属于觉醒的人民

1983年8月21日的新闻发布会


  1983年8月21日,桑卡拉举办了以上沃尔特总统身份进行的第一次新闻发布或。本次发布会通过国家广播进行直播。以下为其中的主要内容摘录。


  问题:总统先生,有人认为8月4日的行动是针对5月17日后掌权者的复仇。你如何看待这次行动?

  桑卡拉:我也听到过此类分析。但你需要知道,对一些人来说上沃尔特人民的问题只是派系斗争的问题。你也需要知道一些人会把将每件事都看作是周而复始的复仇活动当成自然的事情。
  我们相信,8月4日的事件只是人民意志的直接结果,是它们的具体化。你可以在上沃尔特的各地看到这些意志。更进一步地,我想说地是,在5月17日的政变之后,在瓦加杜古和其他地区自发动员起来的所有上沃尔特人,并非是因为我桑卡拉和我的同志们,而是出于一种他们真心致力于的进程,也就是上沃尔特人民的解放进程。他们动员起来是为了能够抓住自己的命运,自己为自己的发展负责。他们战斗的原因是他们不接受上沃尔特人当前被施加的东西。他们为了夺回上沃尔特人民被背叛了的利益而战。他们决不接受这种背叛。
  如果在这里存在复仇,那么这是人民对一小部分人组成的反动力量的复仇。并不存在一个集团对另一个集团的复仇。

  问题:总统先生,CNR是5月17日之前的CSP的延续吗?

  桑卡拉:是的。我们承诺CNR既会延续5月17日之前CSP的政策,还会进一步发展它。是5月17日前的CSP使得我们能够联系上沃尔特人民,使得他们可以表达自身想法,并告诉我们他们最深切和最诚挚的诉求,使得我们能了解他们。这使得那段时间CSP的政策成为了可能:让上沃尔特人民日渐接管权力、并真正为人民的利益而使用权力。
  如同你知道的,这个阶段的CSP在5月17日戛然而止。有人背叛了人民,正是在5月17日这天。

  问题:总统先生,当你担任总理时,在一次采访中你对来自Carrefour Africain的记者说,CSP正在寻找一种能够终结上沃尔特军事政变历史的方法。如今你掌管了上沃尔特人民的命运,你觉得这会是军队对上沃尔特国家事务的最后一次干涉吗?

  桑卡拉:我真心希望如此。我确信防止权力被一小群人、军队或其他东西篡夺的最好方法是从一开始就把权责交到人民手中。派阀之间可能会策划阴谋和政变,但没有任何与人民群众作对的政变能够持续发生。因此,防止军队为了自身利益篡夺权力的最好方法是让人民分享权力,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问题:总统先生,许多政治观察家说在1982年11月7日CSP掌权的过程中你在幕后。为什么你不在那时就掌管CSP的领导权?这样的话5月17日的事件是否也可以被避免?

  桑卡拉:有的观察家把政治问题当成漫画故事,这真是一种耻辱。他们觉得凡事总得有个英雄、出个明星。这是不对的。上沃尔特的问题要严肃得多。有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地幻想一个个体、一个明星的出现,甚至不惜制造出一个来,说有个人承担了幕后策划者的角色,这个人就是桑卡拉,等等等等。这是严重错误的。
  我想说,11月7日的事情经历了复杂的历史,有海量的经过。它催生出了一个高度异质性的政权,其中存在许多不同的组成部分以及不可避免的矛盾。在这一天,我的同志们、以及我自己都致力于避免政变持续发酵。奇怪的是,我们当时聚集在瓦加杜古只是因为巧合。更奇怪的是,我们还尽了一切努力来说服希望11月7日事件发生的人放弃他们的计划。但你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持有相同的立场。有的人满足于带一些部队并因此获得一些权力;还有一些人有不同的打算。然而最重要的是,权力必须属于觉醒的人民。武力只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有限的、偶然的和补充性的方法。
  你应该知道11月7日有一些伪装起来的参与者希望能借机创造有利于他们计划的条件,利用他人,无论如何都想实现他们的野心。这些人希望将特定的人塞到政府里。我在这里明示Colonel Some Yoryan。他们希望把他捧上总统位置。还有人希望能释放由国家矫正与进步军事委员会关押的某些第三共和国时期的人物(注:这里指的是前领导人Sangoule Lamizana)。
  为了实现他们的计划和目标,他们需要军事支持。在他们自知孤立于军队的情况下,获得支持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军中传播一种思想,告诉军人说所有希望释放被捕官员的人都应该参与其中。这些被捕官员包括布莱斯·孔波雷、Henri Zongo、桑卡拉,以及其他一些人,例如当时正处在危险中的Lingani。
  (注:1982年4月12日,为了抗议政府的反民主政策,桑卡拉宣布辞职。随后他被逮捕、流放到了Dedougou。作为抗议,Henri Zongo和布莱斯·孔波雷从政府辞职,随后被送到了位于Fada和Ouahigouya的驻地。)
  这条路取得了成功,因为许多军人认为自己对于救出这些长官具有道德上的义务。他们同意了参加战斗,但并不知道所有上面这些长官都反对政变。他们对诸如Kamboule、Jean-Batiste-Ouedraogo和其他官员都是这样说的。他们向这些官员进行了解释,说明了参与这场政变的所有风险。
  但由于存在不同的政治观点,我们花费了整个晚上,用几个小时的时间讨论,希望说服这些官员。然而,他们还是在11月7日发起了行动。当然,由于其中存在的各种矛盾,他们没能将Yoryan推举为总统。许多人为能够释放第三共和国时期的人物而感到高兴,但同时又因为别的同样来自第三共和国时期的人物也被一同释放了而感到失望。这些矛盾都是必须正视的。
  他们毫不犹豫地说,桑卡拉在政变中起到了铁腕人物的角色,并将政变归咎于桑卡拉。他们说无论如何,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
  我知道出版社传播了这类信息,迫使我们接受那些我们之前出于自身政治信仰而拒绝接受的政治责任。在这里,我们被迫出于严格的政治原因而被迫承担政治责任。你可以理解,在这种环境中诞生的政权没法长久维持。
  你同样应该知道,尽管存在这些矛盾、差异和对立的观点,即使军队和政治力量属于我们,我们始终希望通过民主讨论的方式与政变派势力争论,希望让他们对事情有更好的理解——这可能是因为我们感性太重,可能是因为太过天真,也可能是因为太过坦诚。我们同样试图避免任何暴力冲突,尽管在这些冲突中我们肯定是胜利者。
  你知道Jean-Baptiste Ouedraogo被我们训练出来的同志们保卫着。他们对我们保持了精英部队与领导人之间能够建立的最大忠诚。因此,在任何时候,只要我们想发动政变,我们都能做到,但我们没有这样做。我们还冒着风险,试图去阻止那些针对他的政变。
  不得不说,11月7日事件对我们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真的非常大。我们甚至准备了提交给时任总统Jean-Baptiste Ouedraogo的辞呈。他从未公开过这份辞呈,但他能记得。我们递交辞呈是因为我们不同意他的政策。我知道他始终在接受来自别的什么地方的指示。我们也清楚我们不可能争取他加入我们。但说真的,我们宁愿辞职,也没打算发动一次政变。他从未接受过我们的辞职。
  以上揭露了11月7日事件的一些隐藏信息。仍然有许多尚未揭晓的谜团,或许在更长的时间跨度上历史能够给出这些谜团的答案,并更加清楚地划分责任。

  问题:让我们回到你之前回答中的一点。你是否能够预计军队回到营地的日期?从另一点上来说,你希望与国家内的民间政治力量建立起怎样的关系,或者更广泛地说,你是否打算保护你已经说了自己个人在过去非常依赖的言论自由?

  桑卡拉:关于第一个军队回到营地的问题。你愿意让军队回去,这是你的权利。但你应该明白,并不是说在军营内就有革命者、在军营外就是其他类型的人。革命者遍布各地。军队是上沃尔特人民的一部分,与上沃尔特其他阶层受到相同矛盾的制约。我们已经将权力从军营中剥离了出来。
  你会发现,我们是第一个并不把总部设在军营里的军事政权。这很重要。我们将它设在了Entente Council (注:这是1960年代为了欢迎来自法国主导建立的西非合作组织Conseil de l’entente的人员而建立的建筑),你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这件事并不是关于军队在哪天接管了权力、又在哪天放弃了权力的。其中的本质是关于军队与上沃尔特人们共同生活、与他们同甘共苦、时刻并肩战斗的事实。
  因此,并不存在一个军队必须回到军营的期限。当然,我知道你指的是关于有些人说军队不应该继续参与到政治中的观点。这些人令某些社会群体感到高兴,他们认为某些军官不应再参与政治。这就是他们的全部意思。其证据是,有些掌权的军官为了将其他人软禁在家中才表达了这一观点。
  至于我们跟政治团体的关系:你希望我们打造什么样的关系?我们直接与之前政党的前领导人进行了面对面的对话。这些政党已经不存在了,它们已经被解散。
  这是一件很明确的事情。我们与他们的关系跟我们与上沃尔特公民的关系完全一样,或者,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和我们跟上沃尔特革命者的关系完全一样,如果他们愿意成为革命者的话。除此之外,只剩下了革命者与反革命者的关系。
  你提到了言论自由,说我”非常依赖于言论自由”。我需要说我的想法始终保持一致,即使有时候我会换个角色。我始终、并且仍然依赖于言论自由。我要说每个上沃尔特人都将始终能够捍卫自由,捍卫公正,捍卫民主。这就是我们将会允许的。
  所有希望参与到这场斗争中的人都能在出版社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报纸上发表自己的见解,在媒体上、甚至只要他们愿意捍卫言论自由、民主和正义,也可以在大街上。
  在这场革命的斗争之外,就只有革命者和反革命者之间的斗争。这意味着我们将进行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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