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俄共“民主集中派”和“工人反对派”文选

在共产国际第三次世界代表大会上的发言

(1921年6月5日)

亚•米•柯仑泰



  同志们!我不是以俄国代表团的名义,而是代表俄国共产党内一个人数不多的少数派在这里发言。在我们看来,我们共产党员有比党的纪律赋予我们的职责更高的职责。这就是整个共产国际的纪律和对它的职责。我在这里讲话的目的,是要使其他国家的同志们知道,在我们俄国共产党内有相当数量的一批人对于俄国的现行政策、对于俄国国内政策的转变忧心忡忡;而且我们认为,我们有责任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其他国家的同志们。

  第一个、而且是主要的问题,就是:这种转变、这种政策会不会使新的共产主义经济在俄国得到巩固和发展呢?要知道,作为马克思主义者,我们懂得,只有新的共产主义的生产体系才能真正推动生产力向前发展。只要还存在着分成许多不同的阶段和部分的旧的生产体系,即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生产力就不可能增长,我们就不可能期望生产力会进一步发展。同志们!我们所持的出发点是:资本主义体系,资本主义的社会秩序,已经在全世界过时了;我们也知道,社会革命正是由这种情况决定的;因此,要么全人类将彻底毁灭,要么上升的新阶级将创造出新的、更完善的生产方式。所以,我们在观察现今的俄国时,在考察俄国正在形成的关系时,必须给自己提出一个问题:国内政策的这种转变会不会促使旧的生产体系在资本主义基础上恢复起来呢?我们不想掩饰,新经济政策使资本主义有可能重新站稳脚跟,在俄国实现复辟。

  问题在于:我们正在使资本主义有可能在俄国复辟,这会不会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并且使得俄国的经济生活趋于繁荣呢?我们用恢复资本主义的办法会不会找到摆脱经济崩溃的出路呢?我们认为,这样的假定是自欺欺人。由于实行贸易自由,在俄国已经出现了恢复私有制的可能性。产生了一些与我们的中央经济机关并存的不大的企业,而且它们得到法律的承认,这使得资本主义很容易恢复。这就是承认可能要向资本作某些让步。我们知道,迄今为止,俄国的居民成分还不是单一的,有三个社会阶层仍然在影响我们的政策。我国居民的大部分是由农民构成的;其次是垂死的资产阶级,它现在已变成我们的官僚,变成依附于资产阶级的专家,而这些专家同外国资本保持着联系(当然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最后,第三,主要的社会力量,主要的社会阶层是工人阶级。

   总的来说,恢复旧的生产体系、恢复资本主义的要求,难道真的出自无产阶级吗?我国经济政策的转变难道真的是由无产阶级而不是由小资产阶级和农民决定的吗?——后者满脑袋都是旧传统、私有制的思想和对小块土地的依恋,他们总是把小块土地看作自己的财产。难道在这里不是令人感觉到还有外国资本的力量吗?——外国资本在我们俄国有自己的所谓意识形态上的代理人,并且通过这些人影响着我们的政策。连列宁同志也不否认,现在我们同俄国农民缔结联盟。不过这是什么联盟呢?老实说,难道它不是我们的全部经济政策向俄国小资产阶级所作的重大让步吗?是的,我们必须诚诚实实地说:这是让步。列宁同志和其他一些同志也都承认这是让步。但是他们说,我们没有别的出路呀!为了有可能等待,我们不得不作这些让步;这是摆脱困境、等待我们的外国同志实现社会革命的时刻到来的办法。但恰恰在我们的外国同志实现社会革命以前,由于实行这些让步,俄国面临着一个极大的危险,特别是如果这个时期延续几年,如果在其他国家中不迅速地发生社会革命的话。当然,我确信革命会早早地到来,但是,假使它延迟了的话,那么,这些让步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呢?它们带来的就是——承认过去我们的政策建立其上的共产主义原则与我们的希望对不上号,被证明是站不住脚的。这样的认识会使工人丧失勇气。反之,这些让步使农民产生一种信心:我们的整个经济繁荣全靠他们那个阶层,因而他们理所当然地应对我们的政策施加强有力的影响。最后,这些让步使工人群众失去共产主义信念,使工人不相信自己有依靠自己的主动性而取得某些成就的能力,有创造新的共产主义经济体系的能力。因此,我非常担心,如果我们继续实行这种让步政策,那么恐怕我们就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即当其他国家中爆发社会革命时,那也为时已晚了,因为那时我们已没有作为革命之依靠的真正的、巩固的、有觉悟的无产阶级核心了。到那时,农民和小市民能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巩固到那样的程度,以致真的需要在俄国再进行一次工人革命来反对这些敌视我们的社会力量,才能实现共产主义。我们的许许多多的同志都有这种担心,因此我认为自己有责任再花几分钟时间来引起大家的注意。

  列宁同志在这里说,没有别的出路。我知道,我们的许多同志都赞同这个观点。但是,为什么我们在寻求出路时总是忘记,在俄国还存在着一个伟大的力量——一个还没有被充分利用的力量呢?这个力量就是我国工人阶级的创造毅力。有些同志一定会说:可是,工人阶级本来就有大显身手的机会呀!同志们!你们自己知道,恰恰在最近一个时期内,这种创造的力量没有被充分利用。如果说在革命的头几年中,广大工人群众的确创造性地参加了一般工作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却越来越受到许多敌视我们的社会力量的排挤,后者对我国生活的影响正在迅速增长。值得注意的是,列宁同志在自己的提纲中非常强调在恢复工业的事业中机械力量以及在俄国发展机械力量的重大意义,但是根本没有指出,富有创造性的工人阶级这一新的活生生的力量通过建立新的生产方式能够怎样影响生产的发展。连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应怎样教育工人,怎么激励他们去建立新的生产体制:对这些问题没有给予丝毫的注意。然而,只有无产阶级的创造性的、活生生的力量,才能新的生产方式、新的生产力。可是,要使无产阶级能够进行创造,它一定要有足够的用武之地,它一定要有表现自己的首创精神的机会,而现在在我们这里,由于我们现在的体制,这种首创精神越来越受到麻痹。我们应当考虑实际上而不仅仅在纸上改变这种体制,以便在群众中培养新的精神。在我们没有做到这一点以前,我们就会老是不得不去寻求某种似乎能使我们摆脱贫困处境的新力量。同志们,只要举几个例子,你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出,现在我们对无产阶级的创造毅力抱什么态度。不过我们只举一个例子来说明我们对于培养和鼓励无产阶级的创造毅力多么漠不关心。

  你们都知道,现在我国饥荒遍野。可是,我们没有吸引工人去帮助饥民,没有给他们以为此目的而组织起来的机会,却在俄国成立一个赈济饥饿的农民和无产阶级的委员会,领导该委员会的是一些敌视我们的、政治上有害于我们的分子,如库斯柯娃,即俄国式的贝特丽丝(编者注:莎士比亚的喜剧《无事生非》中的人物,她善于搞阴谋诡计)。可是我们竟然容忍这样的情况,而没有集中全部注意力去加强工人对于自身力量的信心,并且从而巩固工农之间的联系。我们还忘记了一点:当我们在经济政策中实现新的转变之际,我们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全部工作毁灭了。我们不应忘记,工人已经习惯于新制度了,这种新制度已代替了税收制度并且保证工人能从国家那里获得所需要的一切。工人已经同这种制度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们的心理、他们的观点也已经改变了,已经适应于共产主义了。工人们说:如果说连我们也搞投机,那么这实质上是犯罪,但我们完全是不得已而犯罪,因为国家不供给我们足够的东西,我们的口粮还不足。他们已经逐渐懂得公共财产、共同福利的思想了,——而这的确是我国革命的重大胜利。

  由于政策的转变,我们正在忘记一个任务,放弃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就是:培养无产阶级的新的创造毅力,造就将真正帮助我们实现新的社会秩序的新人。同志们,借助于这种转变,当然可以在一定时期内提高俄国的生产力,但仅仅在一定的限度内,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并不算特别大的限度内。但即使我们做到了这一点的话,假使我们暂时挽救了俄国的工业的话,那么也仍然有一个巨大的危险在威胁着我们,这就是与此同时会失去工人群众对我们党的信任。因此,我们认为,决不应当——像我们在许多同志中看到的那样——对这一政策如此表示支持。相反地,我们应当对它抱批判的态度,以便我们在其他的、暂时还是资本主义的国家中的同志能从中吸取教训。我们的唯一的出路,就是要在我们党内保持一个强有力的核心,它坚持我们旧的坚定的原则,在爆发革命时大显身手。假使整个苏维埃政策的转变进一步发展下去,我们的共产主义共和国变为一个平淡无奇的苏维埃共和国而不是共产主义共和国的话,那么坚定的共产党员的这个核心就将把革命的红旗拿在自己手中,以便保证共产主义在全世界的胜利。


译自《共产国际第三次世界代表大会速记记录》
1922年彼得格勒俄文版第367——370页


根据《“民主集中派”和“工人反对派”文选》(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国际共运史研究室编,人民出版社 出版1984年8月第1版,书号 11001•631)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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