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法西斯蒂与中国革命》（周毓英，1934年12月） 国民党的文化统制运动 一 建立中国的民族文化一个国家的文化，整个的代表着这个国家的生命。如果一个国家没有独立的民族文化，或者它的文化是飘摇不定的，那末这个无文化的国家便一定要归于灭亡。中国自从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以后，旧文化已被推翻，新文化尚未建立，于是在一种文化的东依西靠状态下，中国的社会就混乱不堪，好像一盘散沙了。中国现在急须建立新文化，但所谓新文化究竟以什么为标准呢？是不是要仿效欧美的资本主义文化？要仿效苏俄的共产主义文化？或者是机械的仿效复古的『孔孟文化』？——这三种文化，显然都不适合于现代的中国。中国处于严重的帝国主义的包围中和残余封建势力的作祟下，中国的民族资本万万没有抬头的可能。自胡适之以至于买办洋奴们虽然日夜在歌颂着美国如何，『请去看看美国』，好像中国只要实行资本主义，中国就可以得救了。但我们对美国已经认识得很清楚，中国非但没有彷效美国的可能，并且自一九二九年的世界经济恐慌出现后，美国自身也已发生了许多无法解除的矛盾。 中国的民族资本不能抬头，中国自身的生产不能发达，中国显然也不能形成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对立的势力，布尔什维克的英雄们虽然力竭声嘶的高喊着苏俄如何，『请去看看苏俄』，好像中国只要实行共产主义，中国也就可以得救了。但我们对苏俄也已经认识得很清楚，苏俄承着世界大战的余波，无产阶级的暴动虽然侥幸取得了政权，最后列宁还不得不高喊『牺牲一切的主义』，毅然执行新经济政策，复活了资本主义的制度。中国的布尔什维克的英雄们虽可不惜用一切欺骗麻醉手段，驱使中国民众毫无准备的去作帝国主义的炮灰，但在帝国主义的残酷的摧毁之下，谁能担保中国不灭亡呢？ 又在这激烈竞争的世界中，列强都凭着先进的科学国家的力量，不惜用一切毒辣的手段来侵略中国，复古的先生们却还凭者闭关自守的见地，大做其『唐虞盛世』的美梦。他们以为有了『顺民』，就一定会有『圣君』，殊不知环伺四周的帝国主义的铁掌，随时都准备着来乘机宰割，恐怕复古先生们的顺民圣君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中国早已被帝国主义宰割完了。 中国不能仿效美国，不能仿效苏俄，也不能恢复『唐虞盛世』，中国有中国的历史，中国更有中国应走的道路。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固然一方面是继承着中国民族的正统精神，一方面也主张吸收先进列强的科学精神，但这里仅仅是『继承』与『吸收』而已，绝对没有主张要复古，要机械地仿效外国啊。中国固有的文化我们是应该绝对宝贵的，但我们的宝贵并不是固步自封，而要以进取的精神推动固有文化的进步。欧美的文化我们应该尽量吸收，但我们的吸收西洋文化只是用来帮助中国社会的进步，并不因此就主张中国民众都去做西洋物质文明的奴隶。 日本的威信运动，只有数十年工夫就臻于强盛的地位。中国的革命，若本着孙中山先生迎头赶上去的精神去做，中国的强盛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三民主义的政权已经成立了很久，国民党已经统治了中国六七年，中国为什么还是那样的四分五裂，一盘散沙，这就是因为中国被各种资本主义文化，共产主义文化和封建文化拖累着，全国民众没有本着迎头赶上去的精神共同一致的奋斗的缘故。中国的新文化没有确立，中国民族在精神上便没有自立的基础，于是有的羡慕着美国的繁荣，有的憧憬着苏俄的进步，有的又萦回着过去历史上的太平盛况，民族在精神上既未能实行团结，那末所谓共同一致的努力当然是梦想了。中国如希图存在于世界，不愿做第二的朝鲜印度，中国便应该有进步的活跃的民族自立的文化，激励民族的精神，发挥民族的生命。发扬中国固有的文化，以振起民族自立的精神。更进一步接受二十世纪的科学思想，以作中国民族进化的资粮。那末中国革命的文化，我们可以很明白的决定，第一为加强国家组织的机能，在中央的有力领导之下，使全国四万万五千万民众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的起来反抗帝国主义，起来履行革命的建设，这便须提倡国家至上主义，提倡民族至上主义，国家与民族是两个相互为用的东西，有了民族的同仇敌忾的心理，国家的机构才能坚强活泼，有了国家的健全组织的活动，民族的力量才能充分发挥。第二为安定社会的秩序，满足民族的生活，中国还需要科学，科学是发展生产的工具，同时也是繁荣民生的工具。荣养不足的民族，决不能建立强盛的国家，民族至上主义和国家至上主义的提倡，虽能增进国家的机能，但国家所给予民众的只是组织的力量，决不是生活的资料。所以国家的强盛，需要国家至上主义和民族至上主义的提倡，但讲到民生的繁荣，民众生活的满足，我们又不得不提倡科学。中国自废科举设学校以来，对于科学虽已经提倡了数十年，但实际上运用科学的地方还是很少，一切机器和科学用品的制造固大半仰给于外国，而且除少数都市和通商口岸以外，大多数的民众生活仍在半原始状态中，还离科学很远呢。 我们如将上述的两种新文化的中心思想加以引申，那末在国家至上主义和民族至上主义的影响下，中国民族便要鼓起团结的精神和自立的精神，什么阶级文化颓废文化，一切都要归于自然淘汰；在科学的影响下，中国民族便要鼓起驾御自然的精神，鼓起奋斗前进的精神，一切深入民间的封建观念迷信观念，也将扫灭无余了。 二 完成三民主义文化的统制运动在中国社会的现实情况上说，中国必须有统一的文化，同时在中国革命的发展前途上说，中国又必须有自立的民族文化。文化是社会实际生活的反映，是一种民族精神的延续，在这一方面说，文化的保守性有时候是很浓厚的；可是我们如能够明显的承认文化是社会进化的先导，是训练国家，民族以至于任何国民的工具，在这样的地方，文化又具有着充分的革命性了。中国需要统一的文化，需要自立的民族文化，这样的文化当然不是为了保守，而是为了革命，为了促成社会的进步。 中国数千年来的文化，在一贯的帝皇专制和尊崇孔子的主张下，中国文化上的保守主义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基础。如不是鸦片战争打开了中国闭关自守的城壁，受了世界的洗礼，也许中国文化至今仍在强固的封建势力包围下，充分的发挥着保守主义的作用呢。不幸世界的潮流不能允许中国继续保守下去，封建的旧文化摧枯拉朽地崩溃了。当时的社会对于这旧文化的崩溃，只是将过去盲目的贱视『洋人』的心理一变而为盲目的崇拜『洋人』，外国的东西都是好的，外国的学说都是对的，却把建立民族新文化以继续崩溃的旧文化的任务完全忽略了。二十年来的中国，一切不合于实际社会的民主主义共产主义都随着机器洋布奢侈用品被搬运了进来，于是上至国家政府的设施，下至商人小贩的生活，都尽着所有的力量『洋化』起来了。以十八世纪的手工生产，竞效二十世纪的资本主义生活，又以盲目的崇拜『洋人』的心理代替了民族自立的精神；中国的不亡，要不是因为历史太长和疆土太广的缘故，实在也是天幸了。 在这民主主义共产主义拼死挣扎而不能成功，封建文化虽跃跃欲试而终不得抬头的现在，中国正急待着一种能够自立的统一的民族文化产生出来。孙中山先生本着四十年奋斗的经验，才完成拯救国家拯救民族的三民主义，那末这所谓自立的统一的民族文化，显然只有在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下面才能有成功的希望。同时我们如承认『文化是社会进化的先导，是训练国家，民族以至于任何个人的工具』，那末为完成三民主义的革命，实在也有首先完成三民主义文化的必要。欧美资本主义国家有资本主义的文化，苏俄共产主义的国家有共产主义的文化，那末三民主义的中国自然也应该有三民主义的文化。 从历史的纵的方面讲，现阶段的中国应该实行三民主义的文化，从社会的横的方面讲，现阶段的中国文化又必须包含着两个成分，第一是国家至上主义和民族至上主义，第二是科学——中国需要怎样的文化，应该建立怎样的文化，我们已经有相当的认识了。不过怎样就可以求得这些文化的实现，却仍旧是值得注意的问题。文化是社会精神的产物，我们与其说文化是自然产生出来的，还不如说文化是人力产生出来的比较适当。三民主义的文化，我们如等待它自然产生，那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若以革命的力量来推动，以人力的统制来促进，以牺牲和毅力培植文化的新生命，这种努力的成功虽不能用数目字来计算，至少精力是没有浪费的。新文化的产生如要成为一种革命的运动，当然就有一种组织，有一种『力』，但所谓组织和『力』，不能从天上掉下来，也不能从地上变出来，老实是从一种统制中产生出来的。离了统制，就没有『力』，组织也只成了一个丧失了灵魂的躯壳，目前中国的文化统制，事实上的分类可以有宗教，教育，艺术，出版，社团等五项。但现在能够真正实行统制的，就只有教育一项藉着政治上的行政势力收得若干统制的功效。其余什么宗教艺术，出版，社团可说完全没有收到统制的功效。第一宗教：耶苏教寄托在帝国主义的势力之下，佛教道教寄托在各种封建势力之下，回回教则其本身具有残酷的排他性和坚强的组织性，耶佛道回各教都各有其立足的势力，于是他们的外表虽然很和善的尽力数衍着政府，但三民主义的统制力量没有深入宗教的内部，宗教对于社会的腐蚀作用仍旧根深蒂固的保存着。本来孙中山先生从来没有反对任何宗教，三民主义的本身又是一种为社会服务为人群牺牲的宗教教理，孙中山先生如早生在二三千年以前，孙先生的革命精神老实就会成为一个伟大宗教的始祖。要统一中国的文化，那些五花八门良莠不齐的宗教势所难免的要加以统一的管理。主张『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三民主义，与任何宗教的教义都没有抵触，所以任何宗教如要贯彻教义，达到为社会服务为人群牺牲的目的，便应该以进步的精神接受三民主义的道德的管理和统制。第二艺术：艺术在中国不被目为『清高无上』，就被目为『雕虫小技』，与政治文化几乎从来不发生直接的关系。但艺术对社会的影响终究是很大的，那些诲淫诲盗的小说，春宫裸体的秽画，几乎把整个的中国弄得萎靡不振，日趋堕落了。这些萎靡堕落的小说秽画，具着无限的诱惑人心的魔力，它们的存在实是艺术进化上的大障碍，不加以有力的统制和管理，进步的艺术便永久无法产生，颓废的艺术便永久腐蚀着我们的民族，那末我们这老大的民族还有什么希望呢？第三出版：中国的出版界向来就是漆黑一团，书贾们只知图利，不知什么是民族，什么是国家，利之所在，什么诲淫诲盗反动腐化的东西都拼命出版。若无利可图，则关系民族存亡的文献也会置之不顾。甚至有时还会不顾国家存亡，甘为反动势力张目。出版是文化上最主要的事业，混乱的中国出版界又不是一些单纯的统制力量所能成功，所以政府必须自行负担出版事业的责任，成立国家出版部。国家经营的出版事业当然纯以文化为中心，同时因为有国家出版部的存在，书贾们的垄断图利的现象也可以肃清了。第四社团：社团本来在政治上的关系很大，在文化上的关系比较轻微。但中国民众的文化水准低落，不少的社团都操纵在民主棍子的手里，这种虚伪的民主现象，不单在政治上是一个致命伤，同时在文化上也是一个巨大的障碍物。中国如要发动文化统制运动，对于社会各层阶的社团统制当然也不能避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