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周鲸文:风暴十年

船(序幕)



  在近代交通工具未被使用之前,当古老的中国还在王朝的时代,我们的祖先所用的交通工具,在陆上是轿、车、和牲畜,在水上只有船和类似船的筏子。

  这种交通工具本来是为人代步的,或是代人输运东西的,它本身并没有什么。如果你自己操纵这个交通工具,或是这个交通工具为你所有,除非遇到打家劫舍的强盗,你是自己可以掌管自己的命运,你能由这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你可把你想输运的东西由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但是这种交通工具若是属于别人,由别人操纵,这里就会发生种种问题。有的规规矩矩地按双方同意的约定行事,那就是你付了代价,对方把你和你的东西送到你所要到的地方。有的横生枝节,出了不小的岔子,你不但失去所有,而且常常丧失了生命。这种例子,在陆上,有组织的贼党,他们以轿、车、马为交通工具,有时把你送上盗贼的虎口,荒芜人烟的森林或是深山峡口就是这类强人聚集打劫的处所;有时他们把你送入贼店,你平安地住在这旅店,待夜半三更从地穴里钻出几个大汉,拿着明亮的刀杀了人,劫夺了财产。这类事在古代的写实小说里常常提到,而且描述得是惊心动魄的。

  中国这个大国,幅员之大,在世界上是稀有的。这个大国有世界闻名的大山,也有世界闻名的大江大河。最著名的大江,谁都知道我们的扬子江,黑龙江、珠江、嘉陵江、鸭绿江;最著名的大河,谁都知道我们的淮河,黄河;此外,在内地还有大湖,如洞庭湖,鄱阳湖等等。在这些大江、大河、大湖之间出现过惊心动魄的故事,那就是贼船的故事。

  贼船!这个名词和它所代表的意义,中国人是熟习的,因为生活的经验,传统的传说,小说的记载,已把这种故事深印在人们的心坎。贼船!在术语上来讲,也代表欺诈,毒狠,使被玩弄的人处于无可奈何的境地。在小说中描写贼船的故事是有声有色的,那不是小说家的幻想创造,而是千百个真实故事的写照。现在我抄录一段《水浒传》中的贼船故事:

  “宋江正在危急之际,只见芦苇丛中悄悄地忽然摇出一只船来。宋江见了,便叫:‘梢公且把船来救我们三个,俺与你几两银子。’那梢公在船上问道:‘你三个是什么人?却走在这里来?’宋江道:‘背后有强人打劫我们,一味地撞在这里。你快把船来渡我们,多与你些银两。’那梢公早把船放得拢来,三人连忙跳上船去。一个公人便把包裹丢下舱里,一个公人便将水火棍抻开了船。那梢公一头搭上橹,一面听着包裹落舱有些好声响,心中暗喜,把橹一摇,那只小船早荡在江心里去。……

  “宋江在船舱里悄悄地和两个公人说:‘也难得这个梢公救了我们三个性命。’又与他们说:‘不要忘了他恩德,却不是幸得这只船来渡了我们。’却说那梢公摇开船去离江岸远了,三个人在舱里望岸上时,火把也自去芦草中明亮。宋江道:‘惭愧!正是好人相逢,恶人远离。且得脱了这场灾难。’只见那梢公摇着橹,口里唱着江湖歌来,唱道:‘老爷生长在江边,不爱交游只爱钱;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一金砖!”

  “宋江和两个公人听了这首歌,都酥软了!宋江又想道:‘他是唱耍。’三个人正在那舱里议论未了,只见那梢公放下橹说道:‘你这撮鸟,两个公人,平日最会诈害做私商的人,今日欲撞在老爷手里,你三个却是要吃板刀面,却是要吃馄饨?’宋江道:‘家长休要取笑!怎的唤做板刀面?怎的是馄饨?’那梢公睁着眼道:‘老爷和你耍甚鸟?若要吃板刀面时,俺有一把泼风也似快刀,在这船板底下,我不消三刀五刀,我只一刀一个,都剁你三个人下水去。你若要吃馄饨时,你三个快脱了衣裳,都赤条条地跳下江里自死。’宋江听罢,扯定两个公人说道:‘却是苦也。正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那梢公喝道:‘你三个好好商量,快回我话。’宋江答道:‘梢公不知,我们也是没奈何,犯下了罪,迭配江州的人。你如何可怜见,饶了我三个。’那梢公喝道:‘你说什么闲话,饶你三个,我半个也不饶你!老爷唤作有名的狗脸张爷爷。来也不认得爷,去也不认得娘,你便都闭了鸟嘴,快下水里去!’宋江又求告道:‘我们都把包裹内的金银财帛衣服等项,尽数与你,只饶了我三人性命。’那梢公便从船板下,摸出那把明晃晃板刀来,大喝道:‘你三个要怎地?’宋江仰天叹道:‘因我不敬天地,不孝父母,犯下罪责,连累了你两个。’那两个公人,也扯着宋江道:‘押司罢罢!我们三个一处死休。’那梢公又喝道:‘你们三个好好快脱衣裳,跳下水去!跳便跳,不跳时,老爷便剁下水里去。’

  “宋江和那两公人,抱做一块,望着江里,只见江面上咿咿呀呀橹声响。梢公回头看时,一双快船,抛也似从上水头急溜下来。船上有三个人,一条大汉,手里横着托叉,立在船头上,梢头两个后生摇着两把快橹。星火之下,早到面前。那船头上横叉的大汉便喝道:‘前面是什么梢公?敢在当港行事,船里货物,见者有分。’这船梢公回头望了,慌忙应道:‘原来却是李大哥,我只道是谁来。大哥又去做买卖,只是不曾带挈兄弟。’大汉道:‘张家兄弟,你在这里又弄这一手。船里行货,有些油水么?’梢公答道:‘教你得知好笑。我这几日没道路,又赌输了,没一文。正在沙滩上闷坐,岸上一伙人赶来三头行货,来我船里。’……”

  人类的历史如地球不断周转一样向前迈进,它走过了原始时代,封建时代,终至走进摩登的时代。人类生活在二十世纪的五十年代,世界出现了许多新鲜事物,有了惊人的发明。人们所穿的,住的、用的、行的都有了大大的改善。这虽然因地区的不同而有程度上的不同,但是二十世纪人类的文明对于各国人民和各族人民都或多或少起有感染作用。在落后的国度,住在原始的穷乡僻壤的地方,在夜中虽然仍旧点着油灯,但是他们到城市时总可以看到电灯;他们自己纵然以牲畜代步,到了城市,他们可以看到汽车、火车、汽船。就使有些人们未出过家乡一步,但奥妙的耳朵如听古代传奇故事一样听人讲过这些新奇的东西。这些东西已不是《封神演义》上所说的神怪东西,而是真实事物,它们是为改善人的生活而被发明和使用的。它们是为解放人,而不是束缚人的;它们是为人利用,而不是奴役人的。

  尽管二十世纪的人类文明的春风,吹遍五大洲,吹活了无数的春草万物,使它们有生气,有活力,使人类度过了黑暗的时代,生活点缀得更有彩色,更丰富,更美满。但是人类历史遗留下的毒素还不能一扫而清,坏人们还是保持历史上的污浊,欺诈。给他们以变本加厉的就是利用了现代的物质文明,作打家劫舍的勾当,满足他们少数人的野心欲望,任便他们插着“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

  我这里亦讲一段关于船的故事。确切年代让历史家去说明考证,但可略述的,这事不是发生于宋朝的梁山泊年代,也不是发生于明末的李自成流寇年代。故事是这样的:

  在中国人祖先发源地黄河流域,发生了大灾荒,人民到处逃难,找不到安身的地方,凡是有灾难的地方,成了惯例的,一定就有人祸,各种各形的土匪出现在灾民的左右,人民扶老携幼颠沛流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惟独到了这种极端困难的境地,人们求生的愿望更特别强烈,他们愈到苦难不堪的境地,愈是梦想天堂,甚至一宿安身,也就等于上了天堂。

  大批的难民聚集到黄河渡口,他们面带优容,唉声叹气,孩子们是哭叫不停。滚滚的河水是流个不转,它从上古我们祖先未到过这个地方以前,它也是这样流过的。它见过中国的兴衰,它看过敌人铁蹄踏过河的两岸,它听过人民灾难时的诉苦,随着这河流东逝的有过不少人们的眼泪。但是它也看过五谷丰登,人民安居乐业的日子,在月明之夜它听过渔夫的歌声,也听过丝弦妙音激动它的洪流。兴衰动乱对它成了不生疏的事故。这回它流着,岸上人的哭声,叫声,叹声,织成悲哀的曲调。

  这批聚集在黄河渡口的难民,虽然都是逃难,但是成分却很复杂,不过其中绝对多数是贫苦的农民和荒芜了土地的地主,富裕农民;其他成分,有离了军队的军官,失业的文职官员,有走江湖的政客,有离开学校的学生、教员,有靠卖文为生的文人,有奔走国事的知识分子,还有大批各形各类的商人。这个复杂难民集团,各人所要求的不同,心事不同,因之腔调也不同。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要搭船渡过黄河,然后各求其追求的目的。

  大家聚集在黄河渡口,有的坐着打瞌,有的在人群中吹牛,有的谈家常,有的站在河岸引颈左右探视,看有没有船的踪影。

  一个黑影从上流出现,有人喊:“船来了。”大家蜂拥一样齐往高岗上跑,伸着脖子看,然后众口一声地说:“是船。”大家都面现喜色,连打盹的人也站起拍拍衣上的尘土,眼看要登船到达彼岸的样子。

  船由黑影变成船形,越走越近,真是一只船,而且是不小的船。大家满怀着信心以为这回可以搭上远行了。等到这只大船靠近岸的时候,只见船上的水手头上包着白布,脸上一条一条的伤痕,而且都是疲劳过度,狼狈不堪的样子。有好事的人问了声:“你们怎么回事?”船上的人垂头丧气地说:“船被强人打破,险着沉没,你们看着我们身上的伤痕罢!怎样?我们还忙不过来堵塞船底的漏洞呢!”这船也不靠岸,看样子是顺流而下了。岸上的人自然不想也不能搭这只船,只有大失所望。不过有三五个独身汉会点水术,他们性急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水去,游到船旁爬上船板。到里一看这只船果然是破烂不堪,水手都如丧家之犬,他们似悔非悔的,随着这只船顺流而下了。

  岸上的人,于失望之际,目送这只破船飘向东海。

  期待!期待!

  一个黑影子又出现在上游,大家又兴奋,又不信任自己的兴奋。在犹豫之间,这只黑影子变成船形,很快地离岸不远了。在岸上人还信任自己的眼睛时,他们了解这是洋船,洋人的船,虽然看不清船上人的面貌,但从过去所看过的印象,这只船上的人一定是黄发蓝眼,说话带着嘟噜。洋船呜了几声汽笛,很威风地过去了。岸上的人像看玩意似的也让这只船随风而逝了。

  期待!期待!再期待!

  太阳已经快要爬到山尖,假如它轻松地再流过去,不又是一个漫漫的长夜吗!人们心里有点着慌。有的悲观主义者说:“今天还得在此挨过一夜了!”有的乐观主义者满怀信心的人说:“今天一定能有船来!”有的气急的人不时还吐出不三不四的骂声。孩子的哭叫声,众议纷纷声,绞成了一团。

  人们心理是很有趣的,有的愈到绝望的时候,偏偏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在苦难中偏偏回味过去温暖的美梦。这种心理像电流一样穿过渡口难民的脑海。但是未知的时候,却是很沉重地系住他们的心头。

  在群众沉迷在各种复杂的思想里,忽然听到霹雳的呼声说:“船来了!”大家如梦初醒,不由自已地都站了起来,多数是跑到高处瞭望。果然,一个庞大的黑影在远处浮动,渐渐看到船的周围插着各形各色的旗帜,渐渐听到船上送出锣鼓的声音,最后能看到船上人的影子和船的真像。岸上的人们活跃起来,大家交头接耳谈论这只船。有的近视眼硬说他看见了船头的几个大字:“慈航普渡”!有的说他看过《西游记》好象唐僧取经时乘着乌龟变的船。有的说薛仁贵征东,唐王跨海东征的船就是这个形状,上面插着各色的旗,里面奏着管弦,美女妙舞。有的看过西洋电影的人,冷眼看这船有似银幕上的海盗,水手都似暗藏武器,眼光露着杀人的光芒。未等船靠岸,岸上的人们已经对这船议论纷纷了。

  船靠岸了!先下来几个短打扮的人,既不像农民,也不像工人,更不像水手。衣服是特制的有似京戏中的打手,既不文雅也不通俗。面貌虽然带着凶像,但是嘴巴却很乖巧,满口江湖话,倒也能打动人。他们走下跳板,向岸上站立的难民先打一个作揖的手势,然后开了腔:“老乡们,辛苦了,你们等船够辛苦了。我们的船是到下游办货,现在空着,老乡们不嫌小且肮脏,就请搭我们这只船,保管将诸位送到你们想去的地方,而且我们是白送,不收船费。”

  这一席话把岸上多数的人说得如吃灵丹妙药,忧愁的眉头换上一幅抿不上嘴的笑脸,五分钟前对船还议论纷纷的人,现在多是饥不择食,大家背包罗伞,扶老携幼争先恐后地抢着上船。有的人稍微不慎被挤下跳板掉到岸前的稀泥里,他还是挣扎上来,身上衣服湿得虽像落水狗,他却在船上找一个好位子安置着自己。

  岸上的大批人数逐渐减少,船的肚里装了一仓新货。锣鼓响了,跳板撤去了,插着各色旗帜的臃肿的船慢慢地向中流驶去。黄河的水仍然很倔强,洪流还是激湍,乌云笼罩着大地,四野寂静,偶尔有几只老鸦横着飞过船旁,呀呀地叫了几声。天色由灰转黑,大地在睡眠了,留在后边远远的岸上似隐似现活动着几条人影。

  船行的很平静,船上伙计对这批难民客人招待的很不错,要水给水,要茶给茶。这群客人由于疲劳都渐入睡乡不大理睬船上人们的活动。在这批客人还未得尝酣梦的滋味时,船上一阵锣鼓,旅客们都被惊醒了,楞着眼睛看是怎么回事。这时一群短打扮的人们拥着一个大胖子出现在船的舵楼上。这胖子粗眉大眼,一脸横肉,看来在五十以内,嘴巴上却是净光没一根胡须。这时站在他两旁的短打扮的不是江湖说客而是纠纠武夫,每个人手中都擎着亮光光的大刀。在大胖子背后还站着四五个横眉竖眼满脸胡须的人们。

  大胖子向着横躺竖卧的旅客开口了:“你们来得好,我们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们!有钱的把钱全交出,有物的把物全交出。谁若说个‘不’字,它的代价就是自己的人头。”说完这话顺手一挥,短打扮拿着刀的人们像饿虎一样扑向羔羊,在旅客中响起哭叫求赦之声。稍有不驯的人,就立刻的人头滚地,尸首抛到河里。

  财物堆积在舵楼前,大胖子面不改色,嘴里吸着香烟,旅客已缩在一团。

  “报告”!短打扮的人向大胖子打了一躬说:“财物都搜完了!”这时大胖子眯着眼睛又开口了:“要钱的就别要命,要命的就跟我走,听我的命令。”船板上一片沉寂,只有流水的声音。大胖子发怒了:“怎么不吭一声!”短打扮的人们齐声吆喝说:“你们不吭就是反抗,你们摸一摸项上的人头!”船板上回复着杂乱的声音:“是……是……我们听命令!”

  大胖子改怒为笑说:“我看你们耗子尾巴也没有什么脓水!”

  “听命令的就是我的人;反抗的,不驯的就是我刀的朋友,叫他们接吻!”大胖子很幽默地说出了自己的哲学,这时很像有学问的人,尤其当他说到“接吻”二字时,他的粗眉都带着笑意。

  “听着,我的话就是命令,只许服从,不许考虑。这只船,就是我的王国,你们都是臣民,仆从;听我命令的人,有吃的、有穿的、有福可享!反抗的,不驯的人,有祸有殃!”大胖子越说越有兴致了!

  “现在听我的命令:男女壮丁在船上做工、煮饭、洗衣、修船、打扫;鞋工、织工、铁工,……都由你们担任。读书识字的人,我要教你们一套,去到各处摆卦摊,以算命卜卦为名给我当眼线。做过买卖的人,给我作生意,到各处私运军火器械,买些细软的东西给我。当过兵的,加入我的勇敢队。江湖政客,要献出你们的经验、关系、路线。有好学问的人,编入师爷房,多想着计策,多造些骗人的东西……”大胖子一边说,一边吸烟,这一套话如数家珍一样,行云流水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丝毫未加思索,站在他旁边的短打扮的人们都裂着嘴在笑。船板上的旅客,一面听着,一面记着,各人心中如怀一个小鹿忐忑地在跳动,脑子里盘算自己的命运。气氛是沉静的,甚至听到每个人呼吸的声音。不过寂静之中,时而出现婴儿的哭声,然后就有嗡嗡之响,大家有个交头接耳的机会。

  过了一会,大胖子的脸又严肃了!好似等待什么似的。在人群中有几个江湖政客,他们似乎猜到了大胖子的心思,有个两撇小胡的人用眼看左边两三个同行,递个眼色,对方点了点头,于是他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扬着脖子向舵楼上说:“大王神明,我愿拥护大王,效犬马之劳,虽死不辞!”接着那两三个同行也照样做,说了同样的话,特别高声地喊出:“万死不辞!”大胖子听到这些话,面色改为从容一些,把眼投到大批旅客的脸上。于是他又开口了:“这里还像有不服气的人!”用手一挥,然后说:“你们去按个的教训一番。”这时短打扮的武士又像饿虎一样扑向人群。

  船上顿时又响起骂声,求赦声、皮鞭声、哭声、喊声、和撕打声,在刀光闪处又有一批人头尸身投到河里。

  大胖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手叉着腰,用冷笑的眼看着这群人。在人们哭喊呻吟之后,船上死沉沉的寂静。大胖子和他的党羽似乎满足了心愿,舵楼上发出了胜利的笑声,乌云漏下的几棵小星照着他们的笑脸。紧挨舵楼下站的是惯于谄媚的江湖客,二流子、流氓,他们好似又看见了太阳;其他的农民、商人、学生、工人们都怀着死里求生的心理,口头上说着:“唯大王所欲。”

  坐在船板上一个角落里有个书生样子的人,他看到这群人灾难的经过,看见船的发现,船怎样诱惑这批人群,也看见了船上的血腥故事。在大胖子脸上现出胜利的笑时,他从自己坐着的角落向胜利的一群投个冷眼。

  船上的一阵风暴侵袭到每个人的身心,侵袭到每个人的血液,沉默、呻吟、恐惧、愤恨等等情绪结成一股说不出的力量。

  当人们愁结心怀的时候,天气渐渐起了变化,气流由温暖变成凄凉,风度由缓慢变成急流。刹时间,一阵狂风如龙卷水似的起自中国的大地,逼近了黄河两岸。河!开始在翻腾,开始在澎湃,浪涛惊天。船!这时如一片树叶,如一片浮萍,卷到浪峰,又似要钻到河底,东飘西摇,大有破碎的样子,作着垂死的挣扎。船上的歹徒们慌张得狼狈不堪,既怕船沉,自己葬身于鱼腹之中,又忙着镇压被迫害的人群。在这同时,被迫害的人们,心里开始有了希望,心里开放了新生的火花。骚扰开始起在船上的一角。

  风浪吞掉一些人,骚扰挤掉一些人;他们有的随波而去,埋身在祖国的大地;有的拼死挣扎,获得了新生,到处传播船的故事。

  风暴在继续中,风暴在结束的开始!大地一定恢复它的苏醒,善良的人们一定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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