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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汉斯·狄芬巴赫

1917年8月13日



汉森:
  前几天,我给你写了一张问安的明信片,然而我却非常希望能够收到你的长信,我在这里过着十分单调的囚犯生活,也就是说,日日夜夜被锁在监仓里,只能够看到对面的男牢房。 当然,只要愿意,我还是尽可以下到院子里散步的。但是,那只是一个为监狱所包围、铺着水泥路面的院子呀,狱中的苦力在里面来来往往,所以我就尽量不去那个地方,即便下去了,也是根据医嘱,为了健康的原因。在“散步”的过程中,我尽量不往别处张望.从各方面来说,从佛龙克出去的坡,都是十分陡峭的。这倒不是什么抱怨,只是想解释一下,最近我为什么没有继续写你已经习惯读到的、以玫瑰的芬芳和蓝天白云织就的佛龙克来信了。不过,快活将终究回到我的身旁,因为我储备的欢快,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但是,我首先得把身体调整过来。这个任务,眼下完成起来很困难。在过去的10 天当中,我的胃犹如翻江倒海,折腾得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礼拜。即使是现在,我也只能靠做些热敷,喝些清汤活命。胃病的起因不明,也许是对生活条件的普遍下降,作出的神经过敏反应吧。今天,我感觉略微好些,又下去晒了半个钟头的太阳。我想,最坏的时刻,该过去了吧。
  院子里有两块苍白无力、像得了痨病似的草地,常常遭到附近晾晒衣服的囚徒的践踏。难怪那里的花草,全都跟受了镇压似的,永远长不茂盛。不过,我已经确定了所有植物的门类。几株矮小的蓍草,正开着花;另有十来棵地丁(就算你不知道它们的学名,也肯定知道它们的模样。它们长得跟蒲公英似的,开黄花,只不过更小一点),正在抽苔拔蕾。这会儿满世界飞舞的菜蝶,喜欢赖在它们的身上。和所有的监狱一样,这里也有几只鸽子。它们虽然来自附近,但在此地也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每当装卸车粮的时候,它们就会大胆上前,拣食地上的残渣。除了鸽子以外,还有几只麻雀,悄悄地蹿上跳下的。
  我正在读米涅[1]和库诺[2]论法国革命的著作。果然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活剧,充满了许许多多惊心动魄的场面!但是,我总觉得英国的革命更加有力,更加精彩,更加富有创造性,尽管它走的是,“勤俭清洁”的清教革命道路。基佐[3]的著作,我已经读了三遍,将来肯定还会读上许多遍的。
  我正在努力翻译柯罗连科[4]写的传记,我原本答应月底交稿,但是因为生病的缘故,看来免不了要拖延一些时日了。 你觉得这件事情怎么样?
  我突然想起,也许你已经给我来过信了,写的是吕贝克博士太太收。但是,这里的人并不知道,那就是我呀!不管怎么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收到你的任何东西,并且渴望你的 来信。和在佛龙克的时候相比,我在这里像欢迎贵客那样,热烈地欢迎来信。
  就此搁笔,再见!

你亲爱的卢





[1] 弗朗索礼·米涅(1796 ~ 1884):罗莎指的是他的《法国革命史:1789 ~l841》。

[2] 亨利希·库诺的《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党团》。

[3] 弗朗索瓦·基佐( 1787~ 1874):法国历史学家,政治家,以阶级立场的立点著有《英国革命史》。罗莎对英国革命的偏爱,在当时并非典型,左派一般以法国大革命为楷模.

[4] 罗莎·卢森堡翻译的,并为之作序的柯罗连科的《我的同时代人的故事》。



感谢 陈先森 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