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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利奥·约基希斯



  〔可能是〕1894年3月25日

最亲爱的:
  真是恨透了你,而且还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想跟你论理。所有这些事情都令我伤心,以至于打算在离开前才提笔给你写信。但是最终还是情感占了上风。以下就是我对你的第一项指责:你的来信空洞无物,我是说绝对缺乏内容,除了《工人事业报》[1],对我的所作所为的指责,以及我该做些什么的训示以外。如果你想气愤地说,你寄来的每一封信中,都洋溢着好多温柔缠绵的情话,那么我要告诉你,那些柔情蜜意的话语,并没有使我感到满足,如果能够换取一些关于你个人生活的只言片语,那么我情愿不读那些情话。
  然而你对你的个人生活却只字不提!惟有我们的事业和过去的传统感情,将我们联系在一起。这太痛苦了!此处的工作令我感觉尤甚。每当我工作到疲惫不堪或者精疲力竭的时候,我就想稍稍放纵一下自己,以求轻松轻松。我就会让思想展开翅膀,任其翱翔。但是我觉得,世界虽大,却找不到一个属于我个人的角落。我在哪里才能生活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呢?在苏黎世,等待我的是同样的、甚至是更加枯燥的编辑工作。留在这里,还是返回苏黎世,对我来说,都没有多少吸引力。不要以为我就不能忍受持续的工作,也不要以为我只想贪图安逸。哦,不是的!我能够承受双倍的工作。我只是在环顾左右,只看到事业的情况下,才感到倍受折磨,感到无聊的。倘若我自己已经在为事业操心,已经在为它奉献,其他的人又有什么权利来对我横加指责呢?
  我手里的每封信,有别人的,也有你的,说的东西都是千篇一律的,这里有份报纸,那里有本小册子,这篇文章那篇文稿,简直让我烦透了。不管信中说些什么,但是如果里面至少能让你看到一点点人性、灵魂、个性什么的,其他的东西也就不在话下了。但是对你来说,除了事业,就再也没有别的。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就没有得到什么印象,没有观察到什么东西值得跟我分享吗?
  也许你想问我同样的问题吧?哦,我和你不同,除了事业之外,每走一步,我都有很多的印象和感受,只是找不到人来和我分享罢了。找你分享?哦,我这个人自命清高,不肯屈尊。还不如找〔Wladyslaw·〕亨利希、[2]Mitek〔·哈特曼〕[3]或者阿道夫〔·瓦尔斯基〕[4]什么的好。然而倒霉的是,我并不爱他们,因而也没有找他们的欲望。你是我的心上人,可是……可是我的话已经出口。说什么现在时间紧迫,说什么工作要赶,并非事实。只要关系对头,你总能找到一些话题来谈,并挤出一些时间来写的。
  只需看看下面的事例有多么的典型就够了。这也是我对你的第二项指责。假设你现在仅仅是为了你和我的“事业”而活着,那么你有没有在信中跟我提起过那次俄罗斯事件?出了什么事?报纸上都说了些什么?那些苏黎世人又下了些什么?你觉得没必要跟我废话不是?我知道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跟亲近的人写信,甚至连芝麻蒜皮的小事,也是可以谈的。你以为我给《工人事业报》写写稿,对你的独断跋扈的意见百依百顺就够了不是?这真是够典型的。
  你说我不该为具体的事情劳神费心,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对我做这种骑士风度的解释,只能说明你对我完全不了解!这种解释也许会令尤里克〔·马契列夫斯基〕[5]心满意足,以免让他担惊受怕,因为他天性胆小。但是对我来说,这种解释,哪帽是在前而加上“我可怜的伊人小鸟儿”,说得温和点儿,也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除了上述指责以外,还有你经常说的那些毫无遮掩的话:跟阿道夫打交道要如此,去〔彼得·〕拉甫罗夫[6]家里要那般,采取这个或那个立场,所有的这些训诫,统括起来,给人以极度的不快、疲倦、讨厌和心烦的感觉。我一有空就会想起这些烦心事。当然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意味着我有支配你的权利。我无法要求你改变你现在的自己。我之所以这样写,一方面是因为我仍然保持着敢想敢说的愚蠢习惯,另一方面是想告诉你,它是一道横亘在我俩之间的障碍。……
  ……在写完那些文章(包括那篇〔鲍里斯·〕克里舍夫斯基[7]的文章)之后,对开版上还剩下七个空栏。报纸的整个版面设计是这样的:妇女问题一栏,工资问题一到一个半栏,还有就是政论我还没写。这篇政论叫我大伤脑筋,因为时至今日,主题思想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当然,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写的,只是想写得短小精悍一点而已,大约两到两个半栏。剩余的版面想放一篇国外准备庆祝五一节[8]的小文章。在这一篇文章中,我只准备谈三点:英国人把庆祝活动挪到了五月一号;德国人同意庆祝五一;法国人也都已经团结起来,准备庆祝节日。所有的党派同庆五一,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这样一来,本期的报纸就不仅内容充实,而且题材也很丰富。
  至于在巴黎的观光嘛,我不太愿意出门,因为疯狂的聚会和喧闹的人群,只能令我头晕目眩,引发偏头痛。在“好便宜”呆了半小时以后,我差一点几没倒在大街上。公社的周年纪念搞得糟糕透了。发言的只有〔保尔·〕拉法格、[9]波拉·明克[10]、〔亚历山大·〕Zevaes、[11]〔雷内〕·沙文[12]几个人。那些发言,特别是拉法格的,都是些陈词滥调。〔儒略·〕盖德[13]没有到场,尽管他事先答应出席。总共不超过200人吧。……

星期天,3点30分于巴黎





[1] 《工人事业报》,1893年在巴黎创办,为波兰王国和立陶宛社会民主党的中央机关报,

[2] Wladyslaw·卒利希(1869~1957);在苏黎世读大学时起,始与罗莎为友,19世纪90年代为波兰王国和立陶宛社会民主党党员,后成为波兰著名的教育家、哲学家、心理学家。

[3] 蔑楚斯拉夫·哈特曼(1868-18933):卢森堡的另一位学生朋友,后自杀身亡。

[4] 阿道夫·瓦尔扎夫斯基·瓦尔斯基(1868-1937):罗莎·卢森堡的同学。《工人事业报》的编辑,波兰王国和立陶宛社会民主党的创始人之一。后又参与创建波兰共产党“俄国革命后进入列宁的核心集团。1937年遭斯大林清洗,1956年被平反。

[5] 朱利安·马契列夫斯基(1866-1925):波兰王国和立陶宛社会民主党的另一位创始人。自1906年起,马契列夫斯基就成为德国社会民上党左翼最重要的成员之一,在斯巴达克同盟、德国共产党和第三国际的创建过程中发挥过重要作用。

[6] 彼得·拉甫罗夫(1823-1900);或许是俄国民粹派的首席理论家,并且是瓦尔斯基的最初支持者。

[7] 鲍里斯·克里舍夫斯基(1866-1919):自19世纪80年代末起即为斗士,是著名的俄国社会民主运动作家和组织家之一。作为一名《工人事业报)的编辑,他也是《前进日报)的驻巴黎记者。在东欧地区建立社会主义出版网,散发社会主义宣传材料方面.他和Jogiches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8] 五一节:罗莎·卢森堡喜欢的问题。五月一日已经成了庆祝工人阶级团结的节日。关于这个节日的设立,1886年在芝加哥提出的。

[9] 保尔·拉注格(1842-1911)法国社会主义运动的领导人之一,也是第一国际的成员,巴黎公杜的积极分子。校法格是马克思的女婿,黑白混血儿,海地人,以撰写《为懒惰而辩》而一举成名。

[10] 波拉·明克-Mekerska. Bogdanowiczowa(1840~1901);法国工人党党员,第一国际和波兰移民圈中的活跃分了,也参与巴黎公社的活动。

[11] 〔亚历山大·〕Zevaes(1873-1955):研究法国社会主义运动和工农联盟的历史学家,两度当选国会议员、1902年和社会主义运动脱离关系。

[12] 雷内·沙文:法国工人党党员。

[13] 儒略·盖徳(1845~1922):也许是法国社会主义者中最“正统”的马克思主义领导人,在德雷福斯事件中为法国工人党左翼成员。和徳国党内的梅林一样,盖德坚持认为,冲突在资产阶级势力的内部发生,因此他采取“非此非彼”的中庸立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蜕变成沙文主义者,并在战时内阁中担任不管部部 

(以上 郭颐顿、李映芳 译)




感谢 陈先森 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