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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考茨基夫妇

(1906年2月5日)



最亲爱的:
  久未通信,也许你们都在生我的气了吧。要是真的那样,你们也是不无道理的。但是出于辩解的目的,我可以列举我们这里不断遭受的无休无止的动乱和“朝不保夕”的生活。这些 事儿我不打算细谈。还是说说大事儿吧:印刷厂的巨大困难. 每天的逮捕,以及对被捕者的枪决威胁。我们有两位同志,头上高悬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长达数日之久。他们的问题,似乎至今还没有结束呢。
  虽然如此,工作进展得还算顺利。成功的会议在工厂里召开,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传单印刷出来,尽管困难重重,报纸也是基本上每天出版。
  目前,芬兰正在召开一个小型会议,所有的党派都参加了[1]。它是“集团”概念的一个新变种,自然一事无成。然而在那里,你至少有机会更清楚地了解发生在彼得堡的情况。 不幸的是,人们在那里了解的情况,似乎对《莱比锡人民报》 最近发表的来自彼得堡的报道,进行了无情的嘲弄。组织内部混乱得无法形容,各宗派山头之间争吵不绝(尽管表面上团结起来了),而且还出现了普遍的压抑现象。此事请勿外传。
  但是也不要过分的悲观。一见有新事件浪潮的推动,那里 的人们会以新的力屋、新的激情站出来。他们现在的动摇,心态的不稳,着实是令人遗憾的。家庭聚会将推迟几天举行;但是不管怎么说,首先要感谢长老们的问候,而且我会将他们的问候,适时地转达下去的。
  眼下在彼得堡,其实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最棘手的问题,是大规模的失业引起的难以言表的苦难。实际上,我本打算就失业的问题简简单单地说几句开场白。然后便切入我当前最感兴趣的话题。但是我发现在这封信中,“事件”又要把我给吞噬所以,我想走一步险棋,并且装模作样地问一声:你好吗,亲爱的露露?卡洛鲁斯给我写过几次信,这是千真万确的。为此我还感激不尽呢。在这动荡的年月,我的心常常被担忧和挂念所咀啮,即便我没有写信的工夫。你突然之间变得怎么啦?到今天为止,我都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影响那么持久,那准是很可怕的疾病。你现在出去玩吗?身体很虚吗?听着,在我跟你一起的那些个年头,你的身体和精神一向都是不错的。哪知我刚刚出来闯荡世界,你就突然病倒了!
  我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心里常常这样想:如果在那边,我就会每天在你的身边坐上几个小时,当你的贴身护士!现在,我希望你不再需要护理了。如果身体允许,请象征性地给我写上几句吧,我将感到莫大的欣慰!
  希望其他的人都好。孩子们还没有给我写信,有点让我气恼。这里根本没有收到过《前进日报》,就连《莱比锡人民报》,也来得断断续续。对我来说,今后的几天将决定我是短期前往彼得堡呢,还是先回家——回到你们的身旁一休息两个月。当然,就我个人而言,吸引我回家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探望你们。否则,说实话,我还讨厌回去做那份单调的工作,继续跟波依斯和莱克斯豪瑟吵架呢。[2]
  言归正传,再说说失业问题。失业是革命的开放性创伤, 而且目前还没有止血的办法!然而与失业共生的,是群众当中的一种默默的英雄主义行为和阶级团结的感情。我很想把它们介绍给可爱的德国人。各地的工人,自行达成各种协议,比如在职的工人每周把一天的工资送给失业的工人;如果上班时间被削减到每周四天,那么他们就会重新调整班次,每人每周少干几个小时,也不叫任何人失业。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方法很简单,进行得也很顺利,好像是天经地义似的,而且只是顺带着向党汇报一声。事实上,俄国工人之间的团结精神和兄弟情谊,是非常牢固的,就连我这样的亲自帮助他们发展这种关系的人,看到了也未免要大吃一惊呢。下面说说革命的一个有趣结果:在所有的工厂里,由工人推选出来的委员会,已经独立地“站立起来” 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如工作条件、录用和解雇,委员会都管。事实上,厂主已经不再“当家作主”了。举一个小小的例子:有一家工厂的资方,想处罚几个很晚才去上班的工人,结果遭到了委员会的制止。资方不服,上诉到社会民主党委员会,状告工厂委员会“没有按照社会民主党的方针来办事”,因为社会民主党主张的是:勤奋、诚实地履行职责!类似的事例,层出不穷。
  自然,等到革命结束、条件恢复“正常”之后,一切都会变得截然不同的。但是目前的局势,总不会连一点儿蛛丝马迹 都不留下,就烟消云散吧。同时,革命取得的成就,也是十分巨大的——阶级对立日益深化,社会关系日益尖锐化和明朗化。然而在海外,这一切都无人欣赏!他们认为,斗争随着它的深化已经停止:在此期间,组织也在不屈不挠的发展。虽然 有军管法的存在,社会民主党仍在积极地发展工会,而且做法也很恰当,会员卡是印刷的,图章、章程一应俱全,而且还定 期召开会员大会,工作进行得好像是政治自由已经成了现实那样。当然,对于这样的群众运动,警察只能干瞪眼。比如在罗兹,社会民主党纺织工会旗下,就聚有6000名注册会员;在华沙冇70名泥水工、600名面包师,等等。但是在彼得堡,工作据说已经转入“地下”,因而陷入了停顿。他们在那里绝对不可能出版报纸,甚至也无法派发传单.希望我现在已在那里,了解更多的情况。……




[1] 库卡拉会议,罗莎在此第一次约时间与列宁相会。1901年,他们在慕尼黑也见过一面。

[2] 波依斯和茶克斯豪瑟是和罗莎·卢森堡唱对台戏的工会修正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