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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马克思著作的翻译致梁赞诺夫

托洛茨基

(1928年5月中旬)



致马克思恩格斯研究院院长梁赞诺夫[1]

亲爱的达维德·波里索维奇!
  阅读马克思恩格斯著作第1卷使我产生了一些问题,其中一个是带根本性的。我首先要讲的就是这个问题。
  起先我认为对付不了德文本,因而甚至忽略了我手头就有德文的第1卷。但是着手之后,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参阅德文本。我得出这样的结论:译文高于苏联中等水平的译本,但仍极其相近。没有达到可以而且应当达到的准确性,而且有些地方甚至令人不解,为什么要用转述来取代翻译,尽管是很有水平而且是很用心的转述,但毕竟是转述。作为样例,我把自己对马克思博士论文的献词和序言的开头一段的译文寄上。我没有翻译,而只是按照德文本对打印的译文进行了修改,也就是说,做了依我看来至少必须进行的修改。对我作出的每一处修改,如需论证则加以论证。现举例如下。
  (1)马克思说:“我亲爱的慈父般的朋友。”我会就这样翻的。再不行,也可以译为“父亲—朋友”。无论如何不能翻译成“父亲和朋友”,因为马克思并没有把这两个称谓作为各自独立的词加以并列,而是把它们溶合为一体:是朋友,但不是一般的朋友,而是慈父般的朋友,父亲—朋友。
  (2)马克思说:在微不足道的小册子的封面上。译者加成了:如此微不足道的小册子。这就从根本上改变了句子的语气。马克思决不是想说,小册子微不足道,也就是没有价值;他是想说,对写献词来说小册子的分量还不够。
  (3)献词的第二句我几乎逐字翻译的,这样可以使它具有另一种心理色彩。
  (4)献词第二自然段的开头,由于增加了“我但愿”(Я желалбы)的字样,致使马克思原先的昂扬激越的语调变成了个人感伤的语调。
  (5)惊讶(изумлять)一词译者改用景仰(преклоняться)。虽然献词的写法语气极其夸张,但青年马克思未必就是想表示对威斯特华伦的景仰。至少他用的不是这个词。
  (6)充满青春活力的(юношески сильньιй)老人不知为什么被改换为永远年轻的老人(вечно юньιй)(我没把德文抄下来,因为我用的是俄文打字机,请您自己用德文本作比较)。
  (7)紧接着老人一词之后,是一个从属句,译者通过使用形动词“欢迎的”(встречающий)将其简化;但是,下一个与之平行的从属句却没有再加以简化(“从不倒退……”)(которьιй никогда не оступал);于是整个句子挤在一起,甚至意思遭到损害。结果,似乎“从不倒退……”这个从属句不是用来说明“老人”,而是用来说明“世界”。
  (8)马克思直截了当地说:“面对时代上空的浓云迷雾”(перед темньιм облачньιм небом времени),他指的是反动时代(эпоха)。但是译者却翻译成“面对阴暗的地平线”(перед темньιм гориээонтом)——这就失去了形象比喻的历史特点。
  (9)马克思说:“透过所有遮盖,或外壳,或面具,或面罩来看(смотрел через все покровьι,или оболочки,маски,или личиньι),而译者却翻译成“透过各种变化看”(сомтрел через всепревращения)。马克思在这里是将精神同它的时间外壳、它的皮壳,即某种物质的东西相对比。“变化”一词完全没有表达出这层意思。
  (10)马克思说:“肉体的康健”(телесное благополучие)。“肉体的”在这里是同“精神的”相对立的,是使用献词常用的哲学-圣经语言。译成“身体的康健”(физическое благополучие)就使马克思的意思庸俗化了。
  仅限于举这几个例子。其他地方从我寄去的文本就可一目了然。不过,下一步怎么办呢?您当然很清楚,就这样对译文修改下去不啻是把全部工作从头再来一遍。不过,也许其余的译文会准确一些。博士论文以外的我暂且没有再看下去,我特意把最开头一部分寄给您,是为了避免让人怀疑我故意挑一些译文不妥之处。如果把德文原文放在一边,只作修辞方面的修改,那么我怕由于上述译文的特点,即译文近似,纯粹的文字修订会在无意中使翻译离原文更远。
  这是我的根本困难。我愿意接受研究院的任何决定,即按照原文作根本修改或作表面修饰。按前一种方式工作,大体说来,所需时间会比后一种方式修订多20倍。请告知您的决定。


[1928年5月中旬]

来源:《苏联历史档案选编》第10卷 №03615





[1] 梁赞诺夫,达·波·(1870~1938)——早年参加俄国社会民主主义运动,是著作家团体“斗争社”的组织者之一。1917年加入俄国社会民主党(布),从事工会工作。1921~1931年任马克思恩格斯研究院院长。1931年被开除出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