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包惠僧:“二七”回忆录

江岸一夜



  田福生把我带到凌楚藩的把兄弟杨德甫家里。见面之后,我把凌楚藩、王宗培的介绍信交给他,并说明来意。杨德甫很殷勤地招待,并说:
  “我这里的房子很窄,您大概也没有吃晚饭,我们先到得意楼去吃晚饭吧,为您接风!”
  说了就拉着我走,那一种热情,使我没有方法推辞,同时又吩咐一个叫小周的小工去找姜绍基、黃桂荣、曾玉良等到得意楼来吃饭。他关照小周说:
  “凌师傅的朋友来了,带来了一封信给他们,我在得意楼欢迎他吃便饭,请他们来作陪。”
  我们到了得意楼的楼上,找了一个宽大的坐头,一面喝茶,一面谈在开封、郑州所见到的人和所接触的事。杨德甫以为我同凌楚藩是老朋友,也把他同凌楚藩的交情说了一大概。不到半个钟点的时间,楼梯上一阵脚步声,黃桂荣、曾玉良、姜绍基等都来了,大家见面让座,他们轮流看了凌楚藩、王宗培的介绍信,又向我问了一些关于凌楚藩和王宗培的情况之后,都说:
  “好!我们应该组织起来。”
  一会儿酒菜都送上来了,就开始喝酒,他们几个人都是好洒量,相互之间称哥道弟,倒很亲切。这几个人中,除了杨德甫、曾玉良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而外,其余的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他们对杨德甫、曾玉良都称师傅,其余的相互称老黃、老姜。对杨德甫更客气一点,事后了解,杨德甫是湖北帮的领袖,他的工龄长、手艺好,他在厂里的徒弟多,有不少的工匠是他一手带出师的,他也有点个人英雄主义的思想,喜欢交结人,所以就当时的情况说,他在工人群众中是有点地位的。
  吃完了饭,我才开始把在郑州同凌楚藩、王宗培等所谈的话,在这里对他们又讲了一遍。黃桂荣首先发言说:
  “同意把江岸的工人组织起来!组织起来,我们才有力量!不过,今天到的人还不够齐全,我们要在各厂各处找出各帮负责的人商量一下,这是个大事,要大家同心协力,才搞得好。”
  接着老姜说:“我们在这一两天内找几个各帮负责人在杨师傅家里会商一下,定一个日子,我们到您府上拜访,就便商量我们组织起来的方法。”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向大家扫射了一下,最后才对着我微笑。我当时很敏感地想到:他们大概是想先了解我是甚么样的人和劳动组合书记部长江支部是甚么样的团体,就马上答应说:
  “很好!下星期日就在我家里准备便饭,候诸位光临。”
  他们同声说:“好!”
  杨德甫同我认了同乡,对我殷勤照顾,问长问短,我们谈话的时间很长,快到十一点半了,我已来不及过江,杨德甫留我住在他家里。这倒叫我难住了,心想我同他是老乡,怕福建、江南两帮的工人看了不顺眼,我便说:
  “我还可以到汉口去找个旅馆住一夜。”
  姜绍基说:“如果您不嫌脏的话,就住在我们那里,我同黃子坚同住一间房,两人都是光杆,我们两个人同榻,你就住在我的铺上如何?”
  我想找个机会同他们个别谈谈也好,进一步了解他们各帮间矛盾的所在,才能得出一个解决矛盾的办法,这也是工作中必要的步骤,就答应住在姜绍基和黃子坚的宿舍里。
  我们下得楼来,他们又一路送我到姜绍基的宿舍里,又坐了一会儿,已经是十二点了,我们才握手道别,又同姜绍基、黃子坚谈了一点各帮的情况,与一般工匠的生活和工作方面的问题。据他们说:工匠的生活和工作时间与一般政府机关的中下级职员差不多,比人力车工人、码头工人、纺织工人高得多。小工的工作情况与生活情况就比较苦,他们的工作时间长,收入少,工作还没有保障。
  次晨,我们都起得很早,他们六点钟进厂,我即动身过江。回到黃土坡十六号我们的机关部,还不到八点,陈潭秋和黃负生都迎上来问长问短。黃负生说:
  “出门一个星期多了,没有来信,我们倒怕你们在陇海路上出了危险!”
  我当时把这一星期的活动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陈潭秋笑说:
  “这一炮算轰开一条路了!”
  大家都很高兴。
  过了三天就是星期日,我们照例从上午八时起举行工作汇报,到十点钟会结束了。陈潭秋、黃负生、李汉俊等留下来准备接待京汉铁路江岸总段来访的工人,并商量了一下关于京汉铁路的工人运动计划。约在十一时左右,他们来了,除了杨德甫、 姜绍基、黄桂荣、曾玉良外,还有黄子坚。只有一个我不认识,他身材不高,两眼凹陷而有光芒,身强体壮,态度沉默,约在三十左右年纪。他站在我们面前微笑着。正要准备问他尊姓大名时,杨德甫抢上前来替我们介绍说:
  “这是林师傅,是我们多年的老伙伴,他的名字叫祥谦。”
  我同林祥谦握手后,即介绍陈潭秋等同他们见面,并说明他们的身份。大家坐定之后,我们开始讲工人运动的理论和方法。最后到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工作和方针。李汉俊讲了一些世界各国工人运动的简单情况。陈潭秋、黄负生分别讲了关于组织京汉铁路工人工会的意义。这样他们似乎是已经了解了我们都是文教界和报界有地位的人。
  接着杨德甫(湖北帮)、黄桂荣(江南帮)、林祥谦(福建帮),分别报告了江南总段各厂各处的工人分布情形,及福建、江南、湖北各帮口一向不和睦的历史情况,我们又针对各帮可不和睦的问题,发表了很多的意见,他们似乎也很感动。最后杨德甫说:
  . “我们完全同意您们的意见组织起来,帮口不和睦是个事实,我们今天到场的人都要负责向我们的弟兄调和解释,我想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只有一个比较困难的事请大家想办法:因为我们每天都要按时上工,谁去负责同大家联系?谁去负责办理组织和登记工作呢?江岸各厂各处的工人一共有三千几百人,这种联系和组织的工作,不是容易做的,恐怕一个人还做不完,但是在眼前我是一个也找不着,怎么办?”
  大家又针对这个问题发表了一些意见,然后决定了以下的几点办法:(一)由今天到场的人为发起人,进行组织京汉铁路江岸工人俱乐部。(二)各帮的负责人继续征求江岸工人俱乐部的发起人。(三)由劳动组织书记部介绍一个适当的人担任江岸工人俱乐部的文书和联络工作。(四)俱乐部成立以后再计划筹备京汉铁路江岸工会,并以江岸为起点向北发展,俟各段各厂各站的工人俱乐部组织相当成熟时,即进行筹备京汉铁路总工会的工作。
  吃了午饭以后,有谈了一些关于全国各地工人运动的情况,他们才动身过江,我们握别时,约定下星期日我到刘家庙杨德甫家里听他们汇报工作情况。
  京汉铁路工人的组织工作是开始了,杨德甫提出来的需要有个专人负文书和联络责任,实际上这就是组织工作。劳动组合书记部长江支部开会讨论过好几次,找不出一个适合的人来,正在党要用人的时候,事有凑巧,我们接到项德龙的一封来信,他自称是《劳动周刊》的读者,武昌模范大工厂的纺织工人,他要同我们谈谈和工人运动有关的的问题。大家很高兴,马上复了他的信,请他在星期日下午来,并要我接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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