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贝尔·胡克斯 -> 激情的政治:人人都能读懂的女权主义(2000)

18.女权主义的宗教精神追求



  女权主义一直是,也将继续是一场抵抗运动,这场抵抗运动强调宗教精神追求的价值。在我走向女权主义理论和实践之前,在女权主义理论和实践把我拉进来,意识到自我热爱和自我接受是自我实现的必需之前,我就已经走在一条精神追求的道路上,那条道路确认以上同样的道路。尽管宗教是由性別主义的男性统治的,女性在宗教精神追求中发现了一个获得安慰和庇护的场所。在西方生活中,在整个教会的历史中,女性发现她们可以转向宗教传统,在教堂里找到一个没有男人介入的、她们可以跟上帝在一起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她们可以为上帝服务,而没由男人的统治。怀着热切的精神洞察力和神圣的清晰感,神秘的挪威克的朱丽安在当代女权主义运动之前就这样写道:“我们的救星是我们真正的母亲,在母亲身上我们无休无止地出生,没有母亲我们将根本不存在。”勇敢地反对我们的救星总是男性、也只是男性的概念,挪威克的朱丽安画出了回归神圣女性的旅程的图表,帮助妇女从父权制的宗教的捆绑中解放出来。
  早期的女权主义运动对父权制的宗教发动了一场大批判。这场批判对整个国家的宗教崇拜本质有很大改变,有很深的影响。对西方哲学的根本思维方式二元对立的理解(二元对立是说世界必须被理解为两极对立的类别,这两个类别中有一个低级—个高级,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使我们理解到二元对立是所有群体压迫形式包括性别主义、种族主义等等的意识形态的基础,这种思想体系也是犹太—基督信仰体系的基础。改变我们崇拜的方式,需要重新设想宗教精神追求。女权主义对父权制宗教的批判与整体的文化转向新时代的宗教精神追求正好吻合。新时代宗教精神追求的实践者们,离开统治了西方心理数个世纪的原教旨的基督教思想,转向东方来寻求答案,寻求不同的精神传统。创造性的宗教精神追求代替了根植于堕落和得救的父权思想的宗教精神实践。在印度教、佛教和巫术等各种各样的宗教精神传统里,女性找到了女性神祗的各种形象,这些形象使回归以女性之神为中心的宗教精神追求成为可能。
  在早期的女权主义运动中,很多女权主义活动者们要求运动必须限定在政治方面,不要站在宗教立场上,各种矛盾和冲突也因此而生。从传统的社会主义立场出发的变成激进女权主义分子的女人,大部分都是无神论者。她们认为主义回归神圣女性的努力是非政治的、感伤主义的。这种分裂并没有坚持很久,因为很快越来越多的女性意识到向父权制的宗教挑战和解放性的宗教追求之间的联系。美国绝大多数人都把自己看成是基督徒。基督教的经典——比任何其他宗教信仰都更性别主义和男性统治——在我们的社会里深刻地塑造了我们理解性别角色的方式。的确,没有宗教信仰的转变,女权主义对我们文化的改变是不可能的。
  以创造性为中心的基督宗教精神追求的觉醒与女权主义运动联系在一起。在《原始的祝福》一书中,马修•福克斯解释道:“父权制的宗教和父权制的宗教原理统治世界文明至少已经3500年了。创造性为中心的传统是女权主义的。在宗教精神追求中,智慧和爱与知识和控制对抗。”在女权主义者中那些关心自然和生态的人与工作在民权运动方面的人之间的紧张关系里,存在着不必要的二元对立:

  正义性的政治运动是宇宙更充分发展的一部分,大自然是人类产生自我意识和意识到自己的可以转变世界的力量的根本条件。解放运动是宇宙性的和谐、平衡、正义和肯定的更充分的发展。这就是为什么真正的宗教精神解放要求宇宙性的庆祝和愈合仪式的原因,这种仪式将导致个人的转变和解放。

  解放性的神学把被压迫和被剥削的群体的解放看成是信仰的中心行为,这种信仰反映了对神的意志的追求。结束父权制的斗争是神所命令的。
  原教旨的父权制的宗教一直是也继续是阻挠女权主义思想和实践传播的障碍。的确,还没有一个群体像右翼宗教原教旨团体那样妖魔化女权主义者。他们召唤和宽宥谋杀女权主义思想者,特别是谋杀那些支持女性有生育权利的人。开始的时候,女权主义对基督教的批评把大多数女性从运动中分离出来。当女权主义的基督徒开始提出新的、以创造为中心的对《圣经》的批评和解说时,很多女性可以在她们的女权主义立场和她们的一贯的基督宗教实践之间找到道路。但是这些女性还没能完全组织起一场运动来组织广大的基督徒们,让他们理解到在女权主义和基督教精神追求之间,并不一定存在矛盾。对那些犹太教、佛教和穆斯林教的女权主义者们来说,也是如此。直到这样的运动形成,否则,有组织的父权制的宗教将会瓦解女权主义的成就。
  开始的时候,当代女权主义者主要关注民权和可见可感的物质所得,而没有对宗教精神追求给予足够的注意。大众传媒让人们注意到女权主义对宗教的批评,但却对表现女权主义者中各种群体的精神觉醒完全没有兴趣。大多数人仍然相信女权主义是反宗教的。事实上,女权主义帮助转变父权制的宗教思想,从而使更多的女性在神圣的神明和个人的精神生活中能找到联系。
  女权主义的宗教精神实践常常在理疗性的环境里得到承认和接受。在这样的环境里,女性们寻求愈合被父权思想伤害的伤口,那些伤害很多都发生在家里或家人关系中。就是在这种女权主义的理疗背景里,很多女性的宗教精神追求得到承认和肯定。灵魂追求的私人性质常常意味着公众对女权主义者们现在充分承认精神追求——精神生活——的必需性闻所未闻,毫无所知。在将来的女权主义运动中,我们将需要更好的策略来分享女权主义宗教精神追求的信息。
  即使在她们继续向父权制的宗教进行挑战和质询的同时,选择不同的宗教精神道路仍帮助很多妇女继续坚持她们的精神生活。女权主义的介入已经改变了机构化的父权制的教会和寺庙。但是在最近几年里,教会开始放弃性别平等带来的进步。宗教原教旨主义的兴起对进步的宗教精神追求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原教旨主义不仅鼓励老百姓相信不平等是“天然的”,而且继续维系控制女性的身体是必要的这种概念,因此攻击生育权利。与此同时,宗教原教旨主义把压抑性的性欲望和性倾向的概念强加在男男女女的身上,他们的这种概念在很多地方都以各种形式支持强迫的性活动。十分清楚的是,我们仍然需要女权主义对有组织的宗教的批判,我们仍然需要鼓励正在进行的批评可抵抗。
  虽然出色的女权主义支持的宗教精神追求的传统的世界已经形成,大多数老百姓对此还没有任何概念,对这样的知识实践也没有机会接触。他们常常觉得父权制的宗教教会是可能找到的唯一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他们的宗教精神状态将会得到关注。父权制的宗教成功地运用大众传媒,特别是电视,传播这样的信息。如果我们要对抗父权制的宗教是唯一的宗教精神追求的地方这种观念,不同的宗教精神追求要做同样的事情。女权主义的宗教精神追求创造了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每个人都可以对过了时的信仰系统进行质询,创造新的道路。用各种不同的方式表现神,重新树立我们对神圣女性的尊重,将帮助我们找到肯定或重新肯定精神生活的重要性的方法。我们要承认,从各种形式的统治和奴役中解放出来是我们精神追求的核心,如同使我们重新走向把宗教追求的实践和我们对正义和解放的斗争联合起来的精神一样。精神满足的女权主义的设想自然是真正的精神生活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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