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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失了主权的民族之命运


1870年11月28日


  粮食只够吃一个月了。要坚持更长的时间,那是痴心妄想。用不了四个星期的时间,巴黎就维持不下去了。因此,从现在起到一月一日,或者是解围,或者是投降,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特洛胥将军许诺在十一月十五日解除封锁。我们不妨把日期宽限至三十日。以后怎么办呢?难道可以无限期地往明天推吗?无限期推迟,那就是把巴黎交给柏林。

  外省确实有所起色,有点希望。可是,谁敢根据这种表面现象而作出可靠的结论呢?我们只应该依靠自己。幻想将是致命的错误。巴黎只能依靠自己的武装才能取胜,否则巴黎将陷落。
  到今天为止,特洛胥先生强制推行了他的计划。人人都服从这个计划,但是,自从十一月十五日这个期限过了以后,任何人再也不相信这个计划了。我们将向何处去呢?
  历史上也许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巨大的都城,处在危亡的关头,却驯服地听命于一个默不作声的斯芬克斯,而这个怪物所以取得这种盲目的信任,完全因为他是个已为三个月的经验所证明的碌碌庸才。这个都城的命运决定着四千万人的命运。
  这样的事情竟发生在八十年内曾经四次推翻君主制的法兰西民族中。她就这样被一个陌生人用手牵着,安静地向深渊走去,在跌进深渊的时候,她将向陌生人鞠一躬,如同一位妇女在她的舞伴领她回到自己座位时所做的那样。其实,法兰西民族并非不明白她正走向何方,当别人向她指出危险时,她只是微微一笑,简单地回答说:“啊!这与我无关,我的舞伴向我保证,由他负责。”

  设置深渊的敌人说,这个民族是个疯狂的民族,难道他这样说有什么错吗?

  灾难尚未到来,日子平静而又规律地一天天过去。粮食在消耗。每天的配给在缩减。人们勒紧裤带,谈论着天气、饥馑和双方的对射:“这场焰火将如何了结呢?究竟以饥怪还是以大炮来结束节日呢?——啊!我一无所知,我没有看过节目单。——我也不清楚。节目单没有公布。导演要给我们来个出奇不意。这样更有趣些。”

  这些老实人或许会就焰火的最后一个节目打个赌吧?现在是开赌的时候了!两种结局,究竟哪一种中彩?来吧!爱逛马路和常跑交易所的先生们,你们大概为你们的长期失业而感到痛苦了。请你们把赌注压在饥馑一边或者炮轰一边。一场好赌,结局将是巴黎的彻底垮台。

  无论城里城外,人们暂时都很欣赏这种英勇的沉寂。巴黎人诚然少吃了几口面包,但他们并不因此少拉琴弦。音乐在最初不太吃香。大炮占着上风。现在大炮声都已听厌了,音乐声又响了起来。只缺舞会和芭蕾而已。只要结局不很快到来,不久就会有舞会和芭蕾的。因为人们对它们十分留恋,而且虚假的羞耻感早已成为过去了。
  报纸为这种了不起的镇定态度大唱赞歌。人们将象欣赏马尔斯广场或马比勒发射的火箭一样安然自若地观看炮弹落地。小偷被普鲁士人打死,房屋被烧或被毁掉,这都是好看的戏。弗朗科尼[1]是很逗乐的。而现在的戏是真刀真枪的打仗,还真的死人。大家都说,巴黎人的愚蠢带有英雄主义的色彩。好极了。不过,这纯粹是愚蠢的英雄主义而已。
  一个民族可以被武力压倒而不丧失其荣誉。而我们,在武装力量完整无损的情况下,却要丧失荣誉。巴黎具有取胜的一切基本条件。只要有一点常识、智慧和尊严,就能够获胜。
  那位浪费了由他掌管的军事力量的君王,刚刚被人们推翻。至少,不应该立刻重犯愚蠢的错误。事实却完全不是如此。人们从那位君王手下随便找了一个无名小卒,并且让他接位。
  人虽然换了一个,但还是一个独揽大权的苏丹,同样无能,同样顽固,而且同样专制。他立即重新开始,或者说,继续推行他前任的事业。像他的前任一样,他有自己的计划,他推行这项计划,从不征求别人的意见。像他的前任一样,他也是负责的。人人都很高兴,觉得这套制度很好。像在他前任的时代一样,谁敢说个不字,谁就是叛逆者,谁敢于批评,谁就是卖国贼。爱国主义要求沉默和服从。
  人们并不因此而沉默,但是人们却更加服从了。尽管新主人的庸碌无能已经有目共睹,那也白搭。巴黎把她的防务盲目地交给一个宣布抗战为不可能的人。巴黎丧失了理智、思想和意志。巴黎丧失了自己的主权。
  好吧!巴黎的命运将同那些丧失了主权的民族一样,这就是灭亡和耻辱。




[1] 当时著名的马戏团。——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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