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产阶级创作的道路（提纲）（亚·波格丹诺夫，192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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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产阶级创作的道路（提纲）

亚·波格丹诺夫

1920年7月

　　1．创作，任何创作——技术的、社会经济的、政治的、日常生活的、科学的、艺术的创作——都是一种劳动，都是由人类组织的（或瓦解的）努力所形成的。这种劳动，其成果不是现成的模式的再现，而是某种“新的东西”。在创作和一般劳动之间没有也不可能有严格的界限；不仅有许多过渡环节，而且甚至无法有把握地说，在两种标志中哪一种更为适当。
　　人类的劳动向来是依靠集体的经验，使用集体制造的工具的，在这种意义上说从来就是集体的，尽管在个别场合其日的及其直接表现形式是狭隘的个体的（即这是一个人的劳动，并且只是为了自己的劳动）。创作也是这样。
　　创作是高级的，最为复杂的劳动形式。因此，它的方法来源于劳动方法。
　　旧世界既不认识劳动和创作的这种共同的社会性质，也不认识其方法的联系。它给创作披上神秘的拜物教外衣。
　　2．一切劳动方法，其中包括创作，其过程是一样的。其第一个阶段是组合的力，第二阶段是选择其成果，摒弃无用的，保存适用的。在“体力”劳动中是组合物质的东西，在“脑力”劳动中则是组合形象；但是，正如最新心理—生理学所表明的，组合的和选择的力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是神经和肌肉的力。
　　创作是重新组合材料，但不是照习见的模式进行的，这就要进行较为复杂、较为精细的选择。形象的组合与选择要比物质的东西容易得多，快得多。因此创作常常以“脑力”劳动形式进行，——但决不是唯一的。几乎所有“偶然的”和“细微的”发现都是通过物质组合的选择，而不是通过形象的事先配合和选择取得的。
　　3．无产阶级创作方法的基础是无产阶级的劳动方法，即现代大工业工人所特有的那种类型的工作方法。
　　这种类型的特点是∶1．“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成份相结合；2．其形式本身具有毫无遮盖、毫不掩饰的明显的集体主义。第一点取决于现代技术的科学性，其中之一是把力的机械部分交给机器去干∶工人越来越成为钢铁奴隶的“领导者”，而他的劳动越来越归结为“脑力的”力——注意、思考、监督、主动精神，而肌肉紧张的作用则相对地减少了。
　　第二点取决于在群众性的共同劳动中工人力量的集中，取决于靠机器生产使各种专业化的劳动接近起来，这种机器生产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用机器取代工人的直接的、体力上的专业化。劳动的客观的和主观的单一性在增长，工人之间的壁障在消除；而在这种单一性下，实际上的共同劳动成了他们之间同志式的，即自觉的集体主义关系的基础。这种关系及其产物——相互理解、相互同情和力求协同行动——超越工厂、职业、生产的界限，扩展到民族范围，然后是世界范围的工人阶级身上。人类同自然斗争的集体主义第一次被认识了。
　　4．可见，无产阶级劳动方法是朝着一元化和自觉的集体主义方向发展的。无产阶级的创作方法自然也是在这个方向上形成的。
　　5．在迄今无产阶级创作得到主要表现的那些领域的方法中——在经济和政治斗争以及科学思维中，这些特点已经清楚地表现出来。在前两个领域，这经常表现在无产阶级所创立的组织———党、工会、合作社组织结构的一致上∶同样的型式，同样的原则——同志式的，即自觉的集体主义的原则；也表现在按照纲领坚定不移地一直朝着一个理想，即社会主义理想发展上。在科学和哲学上，马克思主义是一元论的方法和自觉的集体主义倾向的体现。在这些方法基础上的进一步发展应当创造出把人类在社会劳动和斗争中的全部组织经验一元化地统一起来的普遍的组织科学。
　　6．生活的创作，由于超出经济和政治斗争的范围，至今在无产阶级那儿是自发地进行的，并且是沿着同一条路线进行的；无产阶级家庭脱离农民或小市民的发号施令的家庭结构向同志关系的发展和在世界范围肯定下来的礼仪——“同志”也都证明了这一点。由于这种创作今后将自觉地进行，显而易见，其方法将贯彻同样的原则∶这将是和谐完整的、自觉的集体主义的生活的创作。
　　7．在艺术创作领域，旧文化的特点是没有确定的方法和对方法缺乏清楚的认识（“灵感”等等），以及这些方法脱离劳动实践的方法，脱离其他领域的创作方法。虽然无产阶级在这里还仅仅迈出最初的几步，但已清楚地形成他们所特有的总的倾向。一元论表现在力求使艺术同劳动生活结合，使艺术成为在各个方面用美感积极地改造生活的工具。集体主义起初是自发的，后来变得越来越自觉，在艺术作品的内容中，甚至在对生活的艺术认识的形式中鲜明地表现出来，不仅描绘人们的生活，而且描绘自然界的生活∶自然界是集体劳动的场所，自然界的联系与和谐是集体的组织性的萌芽和榜样
　　8．旧艺术的技术方法是脱离其他生活领域的方法发展起来的；无产阶级艺术的技术应当有意识地寻找和利用所有这些方法的材料。例如∶摄影、立体平画法、电影摄影、光谱色彩、录音等等作为艺术的技术手段，应当在艺术的技术体系中占有一定的地位。从方法的一元论原则可以得出结论，没有不能直接或间接地用于艺术的实践方法和科学方法，反之亦然。
　　9．自觉的集体主义改变着艺术家工作的全部意义，赋予它以新的动因。以往的艺术家在自己的作品中显示一己的个性；新的艺术家懂得并且感觉到，他在作品中，他通过作品，创造伟大的整体——集体。
　　对以往的艺术家来说，独创性是表现他的“我”的价值本身，是抬高他自己的手段；对新的艺术家来说，独创性意味着深刻而广泛地掌握集体经验，也就是表现他积极参加创造和发展的那一部分集体生活的事业。前者可能半自觉地追求或摒弃生活的真实；后者必须认识到，真理、客观性乃是集体在其劳动和斗争中的支柱。前者可以珍视或不珍视艺术的鲜明性；对后者来说，鲜明性无非是使集体易于理解接受，而艺术家的努力的积极含意即寓于此集体之中。
　　10．对集体主义的清楚认识，加深了人们的相互理解和感情联系，使得有可能无比广阔地发展创作中的直接的集体主义，即发展许多人在创作中的直接合作，直至大规模的合作。
　　11．在过去的艺术巾，正如在科学中一样，有着许多隐蔽的集休主义因素。无产阶级的评论要揭示这些因素，使得有可能用新的观点创造性地接受旧文化的优秀作品并大大丰富其价值。
　　12．新的创作同过去的创作的基本区别在于，它在这里第一次懂得了自己和自己在生活中的作用。

　　原载《无产阶级文化》1920年第15—16期。
　　译自《文学宣言。从象征主义到十月》莫斯科1929年版第136—141页。
　　摘自《苏联无产阶级文化派论争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