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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鹅泽



  约翰·布朗到堪萨斯来的情节,上一章已经约略谈到了,但是现在要充实这幅画面,还得详细谈一谈他个人的遭遇,并对他的个性在他一生中这个关键时期的发展进行更细致的研究。他来到的那个地方充满逸话奇闻,富有浪漫情调。当初,印第安人划着轻快的独木舟飘然而过的时候,曾经看见堪萨斯东部一片片芦苇丛生的低地栖息着一些气度威严的飞禽,因此他们就管那片沼地叫“天鹅泽”。沿着阴森森的、缓缓而流的河流,两岸尽是一片片起伏不平的肥沃土地。1855年4月,约翰·布朗的五个作为开路先锋的儿子也来到了这里。他们前来的时候,虽然憎恨奴隶制度,但是心怀和平的愿望,没有携带武器。他们信心十足,只赶着牛马,带着果树苗和葡萄秧到这片自由之土来定居口在密苏里的时候,他们遭遇到仇视和冷遇;在堪萨斯,他们得了病,又碰上寒冷的天气。然而,他们有胆量,满怀希望,勇往直前地工作着,一直到政治风潮汹涌而来,他们才急急忙忙写信回家,要求接济武器,以图自卫。约翰·布朗领着儿子奥利弗和女婿亨利,亲自把武器送去。1855年10月9日,在自由州派选举那一天,“听说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我们出发时简直是全副武装”,但是“敌人并没有露面”,于是布朗欢欣鼓舞,认为堪萨斯成为自由州的前途“一天比一天光明了”。

堪萨斯内战时期的约翰·布朗(1856年)


  11月,布朗在信上写道:“我愈来愈相信,奴隶制在这里不久就会消灭。”
  约翰·布朗就这样来到了堪萨斯,准备为争取自由而斗争。“邻近的政客正在审慎地删改决议,以投合形形色色的反对奴隶制扩展论者,尤其投合那些出于权宜的考虑、出于种族的自私和特权阶级的利益而反对奴隶制的人。这一派人只愿把堪萨斯献给自由的白种劳工,而不是把它献给自由,一切人的自由。这项引起那位老人愤怒的决议,宣布了堪萨斯应该成为白种人的自由州,因此,这就有利于排斥黑人和黑白混血种——包括奴隶和自由人。这位老人站起来说话了,他强调了黑种人的人格,用巨大的魄力和热情表达了他反对奴隶制的真挚信念。这些话顿时使那些政客吃了一惊,引起他们的反感。”(雷德帕斯所著书第103—104页)
  布朗毫不因为他那些激进思想不受欢迎而感到泄气。当劳伦斯第一次受到围攻、出现了大好机会的时候,他努力进行宣传。1855年12月间,州长和他那些拥护奴隶制的党羽围攻劳伦斯的风声,传到了布朗父子那里。这位老人给家里写信说:“看样子,这些传闻都是确实可信的,可是我们对这些情况还没有获得进一步的消息。于是,傍晚时分,我离开这儿,上孩子们定居的地方去了,打算第二天到劳伦斯走一遭,打听打听真相。然而约翰已经骑马出发了,但没走出多远,就有人传话来说,那边迫切需要我们的帮助。听到最后这个消息以后,大家立即同意在约翰的营地分手,除了亨利、杰森和奥利弗三个实在不适宜参加以外,所有的人都应该立刻带上武器到劳伦斯去,于是我们着手准备一些玉米面包、肉、毯子和炊事用具,又铸造枪弹,把我们所有的长短枪支都上好了子弹。五个人在下午出发,晚上(天色很黑)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前进,一直到天色大白为止。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饭又上路了,午前抵达劳伦斯。由于长途跋涉,我们都感到两条腿不大中用了。”(1855年给家里的信,载桑博恩所著书第217—221页)
  他们一队人在日落时临近这个城镇。约翰·布朗立即被派去指挥一个连队。他发现,“香农州长(率领着一支约有一千五六百人的军队)和自由州派的主要领导人早已开始了谈判。那时候,保卫劳伦斯的队伍约有五百人。这些人日日夜夜地忙着修筑堤坝和圓形土堡,以加强这个城镇的防御,一直到同州长订约为止,因为在谈判期间,袭击还随时都可能发生的。这种局面从星期五一直维持到星期六傍晚”。(1855年给妻子的信,载桑博恩所著书第217—221页)这时候香农州长被劝说进了城,经过谈判,双方公布了一个和约[1]。当时立即引起了布朗的怀疑。他猜想,州长那一伙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维护奴隶制度的斗争。同时,他也担心,自由州派的政界领袖们为了暂时的休战,放弃了他为之而战的原则。当那个醉醺醺的州长正在自由州旅店门前对公众发表安抚性的谈话,而由自由州派的州长罗宾森致答词时,约翰·布朗登上屋角的一段木头,开始发表一通激烈的演说,“布朗说:密苏里人到堪萨斯来,就是要毁灭劳伦斯。他们已经把这个城镇围攻了两个星期,威胁着要毁灭它。他们是为了杀人而来的。他相信,‘不流血,就不会罢休’。他征集义勇军参加他指挥的队伍,去进攻扎在富兰克林附近、离劳伦斯约四英里的蓄奴派的营寨。……他要求知道和约的条款。他又说,如果他对香农州长那篇演说的意义理解得不错,那就是已经作出了某种让步,并且表示应当遵守准州的法律。布朗对这些法律公开抨击,加以唾弃,他永不服从——决不服从!听众被他那种热情所激发,大声疾呼地响应他的话:‘决不!决不!打倒伪法律。带我们去打头阵!’那些精心炮制妥协方案的自由州运动领导人,一下子似乎觉得事态严重,他们急忙向布朗保证,他一定是弄错了,他们那方面并没有放弃原则。”(乔·华·布朗:《老约翰·布朗的回忆》第8页,菲利普斯:《堪萨斯的历史》,转引自雷德帕斯所著书第90页)和约的真正条款秘而不宣,但是布朗本着他一贯的老实态度,对他们的话信以为真。
  然而,约翰·布朗不久就看出来,“和约”只意味着一冬的休战。他对那些妥协主义者和政客们愈来愈不信任。他想办法从政府所在地华盛顿直接打听到消息。“我们很想知道国会准备怎么办。我们听说富兰克.皮尔斯企图镇压堪萨斯人。我不晓得他会获得多大的成功,不过我想,他要想了此一案,恐怕会对付不过来呢。”(1856年给家里的信,载桑博恩所著书第223页)这时候,约舒亚·雷·古丁斯向他担保说,总统“绝不敢使用合众国军队杀害堪萨斯的公民”[2]。(1856年吉丁斯给约翰·布朗的信.載桑博恩所著书第224页)但是总统竟这样做了,不但把常备军交到堪萨斯蓄奴派的手中,还出现了南部的武装队伍,有一支来自佐治亚的队伍特别驻扎在天鹅泽布朗住处的附近。约翰·布朗却有他自己的做法。5月间的一个早晨,他手里拿着测量器械,走进了他们的营地。他当时被认为是政府的一个测量人员,因而当然是“忠实可靠的”,因为“来到这里的所有的地方长官,所有的书记官,所有的法官,所有的印第安人督导员,所有的土地测量员,所有办事处的所有办事员,都是赞成把堪萨斯变成蓄奴州的。政府送来的全部款项,都由拥护奴隶制度的官员散发给拥护奴隶制度的走狗了”。(特·威·魏尔德语,载《堪萨斯州历史学会会报》第6卷第337页)他的儿子说道,布朗带着“我的四个兄弟——欧文、弗雷德里克、萨蒙和奥利弗——装作是测链员、伐木者、记录员,沿着一条假定的地带测量着,穿过这些人的营地。佐治亚人随随便便地谈论着。一个象是他们的队长样子的人说,‘我们是到这儿来驻防的。那些人只要不找麻烦,我们就不会跟他们打仗。可是对于所有的废奴主义者,象那边该死的布朗那一类人,我们就要用鞭子抽他们,把他们赶跑,或者杀掉他们,——他妈的,总之要用一切办法干掉他们!’”(艾·安·科尔曼语,载桑博恩所著书第260页)
  佐治亚人毫不隐讳地提到了许多他们准备要杀害的人的姓名,约翰·布朗泰然自若地把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自己的测量本里。不久,南部队伍的营寨更向布朗住处移近了,这一点也可以证实这个消息。秘密抢劫和偷窃发生了。布朗通知了那些被列入黑名单的人,于是,就在一次夜间的会议上作出了决定,如果发现“边境歹徒”那一方面有什么行动,就应该把那些罪魁抓住并处以私刑。这不单是奥萨瓦汤米镇的一些人的主张,实际上,全准州的秘密社团都已对调和妥协失去信心,而倾向于更激进的主张。劳伦斯方面也鼓励约翰·布朗起来领导这个比较隐秘的激进行动。虽然没有经过什么公开的谈论或明确的宣告,但是大家都明白,在天鹅泽的下一个进取行动意味着反击,约翰·布朗将进行战斗。
  这时候,自由州派的领导人乐于让这个憎恨奴隶制度的激进分子这样做以作为他们共同事业的前卫,他们自己却认为,坚持消极抵抗政策依然是聪明的做法,他们这种自作聪明的想法使他们蒙受很大的损失。5月21日,蓄奴派的军队攻打劳伦斯,他们放火劫掠。居民们站在一旁发抖,没有人挺身出来保卫。等到约翰·布朗得到这个消息,已经太晚了。但是他还是急忙赶到出事地点去,愤怒地咬着牙在那一片还冒着浓烟的瓦砾旁边坐下来。他因为“当时没有进行抵抗,没有作好劳伦斯的防卫而感到愤怒;斥责〔治安〕委员会的委员和自由州派的领导人是懦夫或更坏的人”。布朗认为,让老百姓这样躺下来任凭歹徒踢打,就无异是犯罪。“谨慎!谨慎!先生!”他对一个谨慎的老先生喊道;“我对谨慎这个词儿早就听厌了——谨慎就等于怯懦。”(詹姆斯·汉威语,载欣顿著《约翰·布朗和他的部下》第695页)这里似乎无事可做了,他正准备撤营而去,忽然,有一个小伙子骑着马奔来。他说,达奇—亨利渡口的那一伙歹徒,警告布朗住处的毫无保障的妇女说,所有自由州派的家属一定要在星期六或星期天搬走,否则她们就会被赶出去。布朗家的妇女们匆匆地收拾起她们的东西,带着孩子,坐着牛车,逃到远处的一个亲戚家里去。
  约翰·布朗站起来。“我去对付那些家伙”,他阴沉地说,“一定给这些野蛮家伙一点颜色看,让他们知道我们也是有权利的!”(邦迪语,载《堪萨斯州历史学会会报》第八卷第279页,斯普林著奄堪萨斯》第143页)他召集了四个儿子(沃森、弗雷德里克、欧文、奥利弗),他的女婿亨利·汤普森,和一个房子被毁的德意志人。一个邻人愿意用一辆马车和几匹马送大伙儿去,大家用心地磨着弯刀。旁观的人感到一阵不安。他们知道,约翰·布朗要去为堪萨斯的自由而战斗。
  星期五下午两点钟,八个人出发去天鹅泽。到达天鹅泽附近以后,他们利用星期六一天,静静地、秘密地研究了情况,收集了有关“边境歹徒”意图的证据。虽然这件事情的整个经过一直不十分清楚,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即在布朗亲自主持下,那些被列入黑名单的人确是举行了一次会议。可能就是在这个会议上作出决定,要杀死策划这个罪恶阴谋的七个头目,并指定布朗去监督执行。这七个该死的人属于他们一伙中间最恶劣的人。
  这些人不是堪萨斯蓄奴派的首领,而是使自由州人民终日不得安宁的走狗。那些罪魁祸首,在合众国军队和密苏里民团[3]组成的篱笆后面安然坐着,而他们的走狗则在自己所居住的地区里制造恐怖。约翰·布朗说道,我们的目的地是个小酒店,在正式宣读了死刑判决书以后,大伙立即出发。这个酒店座落在一处小河湾上,从准州的东北部利文沃思来的大公路,在这里穿过小河,通向斯科特堡。在酒店四周,一小时路程的距离内,就是其余的人的小屋。每一次行动的方式都是一样的。悄悄地走近,在夜里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屋里的人们从床上惊跳起来,因为在那儿,夜半打门是凶多吉少的。他们不敢开门,但要求是坚决的,而大门却并不牢靠。接着,黑暗的房间里充满了人影,男人们急忙穿着衣服,妇女们抽噎着,倾听着,但是步声渐渐远去,一切又归静寂。就这样光顾了三户人家,两个人找寻不到。最后,五个人跟着逮捕他们的人走入黑暗里,从此就没有回来。他们立即被带到森林里并被包围起来。约翰·布朗举起他的手作了一下暗号,这些罪犯就被大刀砍死了。

约翰·布朗率领部下出发去波塔瓦汤米袭击蓄奴派歹徒(堪萨斯,1856年5月24日)


  这件事震动了堪萨斯。复仇者的怒火,在四年中有四次在天鹅泽中燃起,用火和血扫荡了大地,在这些黑暗的峡谷里,堪萨斯行将熄灭的战火闪烁着最后的红光。
  到了今天,人们对约翰·布朗这次行动的效果,看法仍然有所不同。有的说这一行动给堪萨斯带来了自由,另外一些人认为它把这地方推入到内战中去了。两种说法都有道理。这一行动把堪萨斯推到内战中去,从而给它带来了自由,促使人们去为自由而战斗,——而早先他们却徒劳无益地希望通过政治手段获得自由。
  这个事件发生后,约翰·布朗就立刻成为一个被缉拿的不法之徒了。他的两个没有参加谋杀事件的儿子,因为他们加入自由州运动,也以莱康普特所定的“推定的叛国罪”被捕了,而其他的儿子的性命,只是靠着这么一张条子才保住了:“我知道你们把我的两个儿子,约翰和杰森,关起来了——约翰·布朗。”(小约翰·布朗的叙述,载桑博恩所著书第278页)这个老人是永远不会动摇的。
  约翰·布朗撤退到森林里,现在开始把他的那些随从者组织起来。他们三十五个人于1856年夏天在一起立了盟誓:
  “我们这些在本约上签名的人谨宣誓:在每人名下所规定的整个时期中,接受约翰·布朗的指挥,献身于自由州的事业。我们以各自的名字和神圣的荣誉向指挥官和大家保证,在服役的整个时期内,我们作为一支保卫堪萨斯自由州公民的权利和自由的正规志愿部队,将忠诚而严格地执行我们的任务(无论何种性质或在什么地方,只要是大众意见所指派,或是当时所属连队的命令)。我们还同意,作为本组织的一分子,我们将遵守本组织的条例,并愿尽全力使之经常地严格地得到贯彻执行。总之,我们将遵守并维护一种严格而彻底的军纪,直至服役期满为止。”(载桑博恩所著书第287—288页)
  另外,还订立了几十条条例,对选举军官、审判官的审判,战利品的处理等作了规定。其中几条如下:
  “第十五条。所有的偷窃和不必要地浪费成员或公民的财产,以及粗野或冷酷地对待公民或俘虏的行为,都将以违法乱纪论处。
  “第二十条。对于任何投降的俘虏,在未经合理审讯前,不得杀害或加以体罚。
  “第二十一条。平日饮酒或携带任何酒类入营当作饮料,都将以违法乱纪论处。”(载桑博恩所著书第288—290页)
  这种纪律的理想,并不只是纸面文章。《纽约论坛报》[4]的采访记者偶然闯进了政府官员所不敢找的那个营地:
  “呈现在我面前的景象使我久久不能忘却。在溪边附近系着十二匹马,骑者随时准备上鞍脱逃,或出发追击南部的入侵者。成打的来福枪和军刀靠树架着。在浓密高耸的树林中间有一块空地,那儿燃烧着一大堆篝火,上面搁着一只罐子。一个没有包头的、面孔忠厚而黝黑的女人,正在从短树丛中摘取黑莓;三、四个带着武器的男人躺在草地上摊着的红蓝色毯子上;两个外表很神气的年青人倚着武器,站在附近警戒。其中一个是约翰·布朗的最小的儿子,另一个是那勇敢的匈牙利人‘查理’,他后来在奥萨瓦汤米镇被杀害了。老布朗自己站在篝火旁边,卷起了衬衫袖子,手里拿着一大块猪肉。他正在烤猪肉。他衣着破旧,脚趾露在靴子外面。这位老人十分热诚地接待了我,这支队伍的人们围集在我四周。但是过了一会儿,上尉立即命令他们继续去做自己的工作。他有礼貌地但却坚决地禁止谈论关于奥萨瓦汤米镇的事情。他告诉我说,如果我希望从他们队伍中获得一些有关他们的行动和意图的材料,那么,作为一个队长,他愿意代替他们回答那些规定可以公开的问题。
  “在营寨中绝不许有渎神的言谈;也不许收留一个道德败坏的人,除非他是战俘。就他自己来说,他不喜欢战争,他喜欢和平,——他不过是执行上帝的意志,为了上帝的儿女而替上帝打仗罢了。
  “就在这一次,这位老人向我说;‘我宁愿天花、黄热病和霍乱一起光顾我的营地,也不愿有一个没有道德的人。给我那些有良好品德的人,我只要有一打这样的人,就可以抵抗一百个坏蛋。’
  “我大约在营地上停留了一个小时。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队伍。他们不只是真挚的人,而且简直是真挚的化身。”(载雷德帕斯所著书第112—114页)
  有一个队员说道;
  “我们一直在这里住到6月1日星期天早晨,在这几天中间,我充分地了解到我的老朋友的崇高品格。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显示了对我们每个人最亲切的关怀。他也照料烧饭。我.们把我们自己看成是一家人,为了达到美好的目的,理应承受所有目前的艰苦的想法,把我们每个人联结在一起。大家决定有祸同当,胜利或死亡都同在一起。在营地的无事可做的日子里,他总是给我们多方面的教导。他告诉我们这样的看法,如果我们的良心和理智诅咒现有的法律和制度,我们就绝不该受任何理由的影响,承认它们的存在是合理的。他告诫我们不要担心多数派是否反对我们的主义和意见,不管他们的人数多么多。最大的多数派有时只不过是一群有组织的坏蛋,他们的叫嚣决不能把黑变成白,把黑夜变成白天。少数派确信自己的以道义的原则为基础的权利,他们在共和政体之下迟早会转变为多数派的。在谈到奴隶制度的祸害和罪恶的时候,他断言,为了扩大奴隶制度的范围而在堪萨斯犯下的暴行,已经引起了美国和全世界所有明智的人们的注意,使他们认识到必须废除这种制度,正象踢开挡在十九世纪文明道路上的绊脚石一样。虽然,现在蓄奴派和他们的支持者、煽动者正占上风,而自由州的组织却剩下少数人退缩在丛林中,但是,我们也仍然应该信心百倍,抓住第一个机会来推动这番事业,即使开始推动时可能遇难,大家应该把我们微薄的力量都贡献出来。
  “有的时候,布朗上尉指示我们,作战时如何行动,如何进攻,如何撤退。他不止一次地要求我们,绝不要去学那些边境歹徒的行为,拿破坏当作儿戏;绝不要象敌人习惯的做法那样焚烧房屋或篱笆。这些东西自由州的人们是可以用来为自己服务的。他一再地告诫我们,除非是绝对必要,切不可杀害人命。从敌人那里缴获的物品应该归公,用来维持战斗的需要;马匹拿去补充,牲口和粮食送给贫苦的自由州人民。”(邦迪语,载《堪萨斯州历史学会会报》第8卷第282—284页)。
  周围的村人都感到蓄奴派的初次报复性的袭击即将到来,他们期望着能够得到援助,而布朗确也已作好准备。“我们会来帮助你们的”,布朗喊道。他把随后发生的事情这样告诉家里的人:
  “奥萨瓦汤米镇和近处居民的懦怯卑屈的行动,没能救他们,因为歹徒们袭击他们,抓走了好多人,烧了他们的房子,抢了他们的东西。后来,有一帮挑选出来的歹徒到布朗住处,焚毁了布朗和杰森的房子,烧光了所有的东西。在这次焚烧中,我们大家都多少遭受了损害。奥森和他的儿子被关起来了,不过我们很快就设法使他们恢复了自由。他们都安好,没有遭受严重的伤害。欧文和我是第一次到这里看到劫后的景象。一切都显得荒凉和破败,——杂草丛生,把这里不久前还是安乐的住宅区的一切迹象都盖没了。烧完房子以后,这一伙挑选出来的人,人数大约四十左右,出发准备来搜索我们,他们确实这样做了,还用可怕的渎神的话叫嚣着,说是要剥去我们的头皮。
  “当获悉这帮人正在追踪着我们时,我的这支已发展到十个人的小小的队伍,和肖尔上尉的队伍——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十八个人,一起出发去追击这帮人(6月1日)。我们去的时候都骑着马。当天,我们没有碰到他们,不过俘虏了五个人,其中四个人是他们全副武装的侦察兵。我们整夜在外面巡逻,但是什么也没有碰上,直到第二天早晨6点钟左右才发现踪迹,我们立即准备徒步进攻,留下弗雷德里克和肖尔上尉的一个士兵看守马匹。由于我比肖尔上尉的年纪大得多,战斗的主要指挥就由我负责。在未被他们的哨兵发觉以前,我们走近到距他们营地大约一英里路的地方,于是,肖尔上尉和他手下的人作为左翼,我的队伍作右翼,迈着轻快的步子前进。当进入距离敌人大约六十竿[5]处,肖尔上尉的部队错误地在一处毫无隐蔽的地方停止前进,接着开起火来,他的士兵和敌人双方都使用着夏普牌来福枪。我的队伍中没有远射程的枪支。我们(我的队伍)一枪都没有放,直至到达距离敌人右方约十五或二十竿的一处堤岸的后背,才动起手来,立即就迫使对方躲入一个峡谷里去。肖尔上尉在他手下有一个人受了伤和弹药耗尽以后,十分沮丧地带着一部分人来到我右翼。他手下其余的人,包括那个受伤的在内,都撤离了。肖尔上尉的五个士兵大胆地走过来加入我的队伍,除了一个受伤的以外,都帮着我们打到战斗结束。我不得不同意肖尔上尉离开去找援兵,那时他所有的人只剩下八个了,我说服其中四个人留在一处安全的据点上,射击敌方暴露的一个目标——敌人的骡马。双方继续对射了两三小时以后,培特上尉和他的二十三个士兵,包括两个受了重伤的,向我们九个人——我、加上四个肖尔上尉的士兵,四个我的士兵——放下武器投降了。我的一个士兵(亨利·汤普森)受了重伤,在坚持战斗了一个小时以后,不得不离开现场。我的另外三个士兵(不过不是我家里的人)逃走了。萨蒙在战斗结束后不久,由于偶然的事故,受了重伤。不过他和亨利很快就恢复过来。
  “战斗结束后的第二天或第三天,当我们正在加强防御,看守着我们的俘虏(这些俘虏,经双方同意,将用来交换许多自由州拥护者,包括约翰和杰森在内),合众国军队的萨姆纳上校突然到我们这里来,强使我们无条件释放这些俘虏,并发还他们的马匹和枪支。这些人被放走后不到两三英里路,又开始抢劫并伤害自由州人民了。我们认为这个情况是与政府及其爪牙在整个堪萨斯纠纷中所采取的残酷和不公平的方针相符的。萨姆纳上校还要我们解散队伍,而我们只有这么几个人,自然就不得不屈服了。
  “自从那时以后,我们为了躲开敌人,不得不和岩洞里的蛇蝎与旷野上的野兽住在一起。我们几乎没有食物、衣服和钱,但我们并不沮丧。”(邦迪语,裁《堪萨斯州历史学会会报》第8卷第286页,1856年约翰·布朗给家里的信,载桑博恩所著书第236—241页)
  约翰·布朗希望,这次战斗[6]的辉煌胜利所鼓舞起来的勇气,将促使反抗精神在整个自由州派中间得到发扬。当时的首府劳伦斯仍然被蓄奴派匪帮的一串堡垒包围着:其中一处是在城正东的富兰克林;另一处在正南方,被称为桑德斯堡;第三处是在劳伦斯和蓄奴派的首府莱康普顿之间,被称为泰塔斯堡。当约翰·布朗听到谣言传说,合众国军队要解散即将在托皮卡举行的自由州立法议会,他立即赶往那儿,期望反抗运动能从此开始很快地传遍准州地区。有一位自由州运动领导人在劳伦斯碰到他,和他同路到托皮卡去。布朗和他从大路走,直至到达比格斯普林斯。这个人说:
  “他批评堪萨斯两方面的党派。对于蓄奴派方面,他说奴隶制度使一切都变得颠三倒四了,使人变得更残酷粗暴——自由州派也遭到了他的尖刻的谴责。他说我们有很多高尚的真正的人,但也有许多是来自成立较早的各州的失意政客,他们只会通过决议,却不行动,反而批评那些真正干工作的人们。他接着说道,一个职业的政客是绝不能信任的,因为即使他有信仰,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随时放弃原则。那个夜晚他的十分有趣的话题之一,是他对于我们的社会和政治制度的论述,——这种论述说明他是一个理论家。他认为人类社会应该建筑在比较不自私的基础上,因为当人们把自私自利奉为神明时,虽然他们获得某些物质利益,他们却因此而失去更宝贵的东西。他谴责把土地当作动产出卖。他认为,有许多错误须要加以改正才能使社会达到应有的理想程度。而在我们的国家里,奴隶制度是‘万恶之渊薮’,推翻这个制度是我们首要的任务。如果美国人民不拿出勇气来赶快把它消灭,在这个合众国里就将根本谈不到人类的自由与共和国的解放。”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又匆匆上路,直到他们望见了市镇。布朗不想进去,而是派一个信使先去。这个人接下去说道:
  “当他和我握手告别时,他竭力主张,我们应该召开立法议会,并对所有阻碍这样做的人进行抵抗,如果必要,还需要战斗,甚至和合众国军队战斗。他曾经在昨天晚上告诉我关于在欧洲参观了一些堡垒的事情,他对这些堡垒批评得很厉害,认为现代的战争已经用不到它们,一个装备精良的勇敢士兵是最好的堡垒。他批评了当时使用的武器,给我看一支很好的据说射程能达八百码[7]的自动来福枪,但是他补充说:‘打仗的方法就是要迫近敌人的营寨。’”(威·阿·菲利普斯语,载桑博恩所著书第306—308页)
  托皮卡之行并无结果。在萨姆纳上校的命令下,立法议会悄悄地解散了。约翰·布朗看到,发动有效抵抗的唯一希望就寄托在莱恩的移民“部队”身上,这支部队当时正开往堪萨斯北部边界地区,他女婿的兄弟也在里面。因此,〔1856年7月〕他带着受伤的女婿离开自己的队伍,横穿过敌人的地区一百五十英里,急急忙忙赶向北方,在衣阿华州的塔波替他受伤的女婿找到一处安置的地方。回来后,他就参加了莱恩在内布拉斯加城的主力军。这时又发生了意见分歧。激进派的领袖例如莱恩和布朗是被剥夺公权的人,合众国军队驻扎在衣阿华州边境,防止武装组织进入。因此作出了这样一个决定,莱恩不能和移民们一起进入,一封内容如此的信由一个自由州派的领导人塞缪尔·沃克带给了他。沃克说道:
  “读完信后,布朗坐了好久,低着头,眼泪从脸上流下。最后他抬起头来说道:‘沃克,如果你说堪萨斯的老百姓不要我,那也行,那我就拿枪打穿我的脑袋。我无脸回北部各州对人们说,正当我使我的这些堪萨斯朋友们陷入危境的时候,我却不得不抛弃他们。我不能这样做。不管我怎样为自己辩护,都没有人会相信。我将会拿枪打穿我的脑袋,就此了结这件事。’‘将军’,我说,‘堪萨斯的老百姓宁愿要你,而不要内布拉斯加城的一帮人。我有十五个属于我自己的棒小伙子。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指挥,我将担保你平安通过。’”(塞缪尔·沃克语,载《堪萨斯州历史学会会报》第6卷第267页)
  于是,沃克、莱恩和约翰·布朗率领着三十个人组成的队伍,秘密进入堪萨斯,重新燃起了内战的火焰。
  布朗早先组织起来的那支老队伍,骑上了马,被派到前线去,同时莱恩还作了一系列的努力,把劳伦斯从包围着它的堡垒中解放出来。第一次攻击是在8月12日夜间,直接向富兰克林进攻。密苏里的前国会参议员阿奇逊气急败坏地报告说:“三百名废奴主义者在同一个布朗的率领下,袭击了富兰克林镇,抢劫焚烧,搬走了镇内所有的武器,攻打并捣毁了邮政局,夺取了我们英勇的密苏里人在墨西哥缴获的老‘萨克拉门托,大炮,转过炮口来轰击我们的朋友。”(《向密苏里州拉法叶特县公民们呼吁》,载桑博恩所著书第309页)两天以后,这支小小的队伍向南开拔到桑德斯堡。莱恩将他的部队在堡垒前展开,由约翰·布朗的骑兵队担任右翼。突击开始了,堡垒守备队逃到树林里去,遗下了尚未用过的晚饭和大批物资。8月16日,通往莱康普顿大道上的泰塔斯堡受大炮围攻,最后用一车干草烧毁了。佐治亚人泰塔斯上校被俘,约翰·布朗等领导人主张绞死他,因为他是边境歹徒指挥官中最残暴的一个。但塞缪尔·沃克留了他的性命。
  这次短暂的战役打得十分猛烈,蓄奴派只好要求休战了。沃克叙述如何“在第二天,香农州长和塞季威克少校到劳伦斯来,商谈交换俘虏事宜。他们抓去我们三十人,我们俘虏了他们四十。双方同意‘公平交易’,我们释放他们所有的人,包括泰塔斯在内,他们把袭击劳伦斯时俘去的全部人员和枪炮交还。我十分强硬地坚持协定的最后一点,因为当枪炮被劫走时,我发过誓要在六个月内夺回。我很高兴,能护送我方俘虏到塞季威克少校的营地去,并接收敌方虏掠去的人员和枪炮,作为交换。”(塞缪尔·沃克语,载《堪萨斯州历史学会会报》第6卷第272—273页)
  游击战争的风暴,现在吹回到天鹅泽阴暗的峡谷了。在5月的杀人事件以后,接着发生了6月初的反击,最后是布莱克—杰克战斗。这一次打击,暂时镇慑〔shè〕了蓄奴派,接着他们开始给劳伦斯四周的堡垒配备兵力。8月5日,自由州派进行了一次报复性的袭击,当时约翰·布朗正在内布拉斯加,密苏里各报却报道他在场。,类似的小接触继续发生,自由州派完全占优势,因此密苏里的蓄奴派策划了最后一次毁灭性的袭击,一大队人越过边境,分成两翼前进。人数少的一股进攻奥萨瓦汤米镇,密苏里有一家报纸报道说:
  “进攻奥萨瓦汤米镇的,是阿奇逊少将的一支一千一百五十人组成的军队的一部分。里得将军带了二百五十人和一门大炮,前往攻打奥萨瓦汤米镇。队伍接近该地时,受到了二百名废奴主义者的袭击。他们在恶名昭著的约翰·布朗指挥下从距离四百码外的一处浓密的槲树丛里开始向里得开火。里得将军胜利地发动了一次冲锋,击毙三十一人,俘虏七人。其中弗雷德里克·布朗亦被击毙。恶名昭著的约翰·布朗企图越过马雷德森河,也被一个名叫怀特的奴隶制拥护者击毙了。蓄奴派受伤五人。”(桑博恩所著书第321页)
  但是约翰·布朗并没有死,后来就以“奥萨瓦汤米的布朗”出名了。他在9月7日写信给家里道:
  “我抽空写信告诉你们,我仍然活着,杰森全家安好;约翰全家听说也无恙(他仍然被俘)。8月30日清晨,歹徒约计四百人,向奥萨瓦汤米镇发动一次袭击,我们亲爱的弗雷德里克突然被对方的侦察员枪杀了。……当时我在约摸三英里外的一个地方,我在那里有十四五个人,此外还有十二或十五个人。我们从一处长着浓密的林下植物的树林里,向他们攻击了三刻钟光景。就是用这样的兵力,我们使对方陷入混乱达十五至二十分钟之久,毙伤敌人七十至八十名。在作战过程中,杰森一直在我旁边勇猛战斗着,他和我一起退避,没有受伤。我被一枚失去射力的葡萄弹或霰〔xiàn〕弹或步枪弹打中,使我受了几处伤,不过伤得不严重。”(1856年约翰·布朗给家里的信,载桑博恩所著书第317—318页)
  整个自由堪萨斯对这次有力的保卫战,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自由州运动领导人就只这一次团结一致。他们中间最谨慎的罗宾森这样写:“你对侵犯我们权利的人和杀害我们公民的人采取了敏捷、有效而及时的行动,我愉快地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历史会给你的大名一个光荣的地位,后代子孙会对你在上帝和人类的事业中所表现的英雄气概表示崇敬。”(1856年查尔斯·罗宾森给约翰·布朗的信,载桑博恩所著书第330—331页)
  同时,密苏里人在好不容易取得胜利以后,匆匆折回同入侵部队人数多的一翼会合,他们的报告引起了一片慌乱,因此当莱恩发动一次佯攻时,他们就开始撤退了。然而,伍德森〔代理〕州长号召组织“准州民团”,鼓舞了他们,给了他们合法的地位。到9月15日,他们又一次派了将近三千人威胁堪萨斯。但是,现在全国振奋起来了,新州长吉尔里也带着不惜任何代价建立和平的命令,匆匆赶往前方。在他第一批召集秘密商谈的人们中间有约翰·布朗。布朗来到劳伦斯,在密苏里的入侵部队突然出现在该城的前面时,他满意地带着吉尔里的诺言离开那儿。.他立刻回到镇上,这里只有两百名战斗人员。大家要求他来指挥作战,但是他拒绝了,宁愿象往常一样独立作战。大约在15日那一个星期一的5点钟,他在美因大街邮政局的对面,爬上一只干货箱子,向群众发表演说:
  “先生们,据说有二千五百个密苏里人在富兰克林,他们过两个钟头就要到这里来。你们可以亲眼看到他们在那个镇里放火焚烧房屋的浓烟。现在也许是你们进行一场战斗的最后机会了,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全力以赴。如果他们一定要来进攻我们,大家不要惊慌失措大吵大嚷,要保持绝对的肃静和镇定。要等到他们走到距你二十五码的地方,选好目标,确实看准了枪上后准星,——再开火。”(约翰·布朗的演说,载雷德帕斯所著书第163—164页)
  当时形势十分险恶。自由州的部队都分散了,只留下少数人面临大敌。但是在这少数人中有约翰·布朗,敌人知道这一点,因此谨慎地推进。和布朗在一起的雷德帕斯写道:“大约在下午5点钟,由四百名骑兵组成的敌方先头部队越过瓦卡鲁萨河,出现在离镇约二英里路的地方,他们也许是害怕太走近夏普牌来福枪的射程,于是停下来作战斗部署。布朗的行动现在带一点进攻的性质,他把镇上所有的夏普牌来福枪手都集合起来,——总数最多不过四十或五十人,——开进草原约半英里路的地方,让他们三步一间隔,面对敌人排成横列,然后就卧倒在草地上,等待开火的命令。”(载雷德帕斯所著书第164—165页)
  敌人犹豫了,停止前进,随即撤退了。布朗说道: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使他们不来进攻并焚烧那个地方,也许因为有百来个自由州的居民;自愿到镇外旷野里去和他们干一场,所以他们遭到了我方疏疏落落的射击以后,就退回到富兰克林去了。我看到了全部经过。这时候,政府军队和吉尔里州长一起待在距离劳伦斯只十二英里的莱康普顿,尽管有几个跑腿的曾经及时向他报告敌人的逼近或出动的消息,而且敌人还得走大约四十英里路才能到达劳伦斯,但是在那个紧要关头,直到敌人退回富兰克林镇,已走了大约五个钟头以后,他仍未能把一兵一卒调到现场上来。大约在半夜以后,他才能把政府军调来,但他在向伪立法议会的报告中却吹牛说,他就这样拯救了劳伦斯!
  “这就是政府当局和它的走狗们一向给予堪萨斯自由州居民的那种保护。”(约翰·布朗的文件,载桑博恩所著书第332—333页)
  然而,撤兵不过是暂时的,如果吉尔里不用极大的热情进行调停,劳伦斯要逃过第二次沦陷和焚烧,看来是不大可能的。
  毫无疑问,吉尔里特别强调这个事实:再劫掠一次劳伦斯,就有可能使〔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布坎南受挫,而使〔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弗里芒特当选。这样一来,蓄奴派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一方面由于吉尔里那番条理分明的议论,一方面也许是由于约翰·布朗指挥他那支人数有限、但相当精锐的部队时表现的那种顽强精神,那些密苏里人经过劝导,终于撤走。他们在堪萨斯留下一场大火和一片瓦砾以后,便回老家去了——这就是密苏里人对堪萨斯最后一次和规模最大的进犯,也是蓄奴派的实力政策发展到最高峰而终归失败的事实。
  吉尔里现在已经能够成功地应付堪萨斯的局面了。他最感到为难的问题就是约翰·布朗和他那一伙人。吉尔里的亲身体验使他很快就看出,自由州运动是正义的,然而,他还是不得不依据伪法典来维护法律和秩序,答应将来给双方以公平的待遇。自由州派当时就分裂了,恢复了旧有的两派:少数派是象约翰·布朗那样绝不妥协的分子,他们不但在堪萨斯,而且在各地向奴隶制进行斗争;人数多得多的另一派是象罗宾森那样的妥协分子,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使堪萨斯成为自由州,而对其余一切都愿意让步。在这种情况下,摆脱约翰·布朗倒是一个上策。如果逮捕他,那可能又引起内战。如果答应免他的罪,那能不能使他不声不响地离开堪萨斯呢?因此,吉尔里发出捉拿布朗的逮捕证,但是他把逮捕证交给态度友好的塞缪尔.沃克,吉尔里事前曾请他警告过这位老人。布朗倒也没什么不愿意。他当时认为,他在堪萨斯的工作已经完成。这个州势必成为自由州,对更远大的目标表示关心的堪萨斯人很少。他们根本不把黑人看作自己的兄弟,想把他们排挤出这个州。
  在这类人当中,约翰·布朗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他还有更重大的使命。堪萨斯的斗争不过是个序曲,尽管有一个时期他希望把它作为主要的战场。现在他有了比较深刻的体会,同时阿利根尼山区也再一次向他招手了。当然,他对堪萨斯是怀着感激的心情的。他在这里受过战火的洗礼,献出了自己的鲜血。他的性格变得愈加坚定。他在堪萨斯不但学会了一种战术,而且也结识了一群心地单纯的正直的小伙子,他们洋溢着青春的热情,在伟大的事业中敢作敢为。因此,过去最大的困难已经不存在了,道路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只有一件事情使他感到气馁——他已经上了年纪,同时又积劳成疾,十分疲乏。
  他的基干连队正式被解散了,但在精神上却一点也没有涣散。于是,他带着四个儿子——终于获释的小约翰、杰森以及萨蒙、奥利弗和一个他碰到的、忠于他的事业的逃亡奴隶,在1856年9月下旬出发到北部去。当他向北部行进时,政府军不了解吉尔里的策略,紧紧追踪,险些儿抓到了他。但是他摆出他那些测量器械,乘着他那辆藏着一个奴隶的破马车,安安稳稳地从他们中间走过。约翰·布朗就是这样悄悄地离开堪萨斯的。一年来,在他从前常到的地方,一点也听不到他的消息。只有他的知己朋友才知道他到东部去了,其中有几个人还暗示他在执行伟大的任务。
  “我感谢上帝”,布朗在4月间写道,“因为他没有听任堪萨斯的自由州拥护者在这个藏污纳垢的环境里堕落下去。……我常常胆战心惊,唯恐他们从他们所采取的高尚而神圣的立场‘后退,。每当我看见朋友们和共患难的人为了人类的事业,表现出智慧、坚定和耐心时,我就说上帝的令名永远受到赞美!”(1857年给奥古斯塔斯·沃特尔斯的信,载桑博恩所著书第391页)虽然自由州派有许多人都抱着这种态度,他们还是被说服参加堪萨斯1857年10月举行的选举。但是,作为一种让步,指定莱恩看守投票箱。莱恩听说约翰·布朗已经回到衣阿华来了,就赶快派人去找他。派去的人发现这位长者待在塔波,怀着失望的心情病倒在他那些忠实的教友会[8]会友的朋友家中。布朗表示愿意去,但是要求‘供给三个带有车篷的大车队,十个真正机巧、勤劳而不是爱吹牛的人和大约一百五十美元的现金”。(莱恩与布朗的通信,见桑博恩所著书第401—402页)答应这些要求为时已经太晚了,因此布朗把钱退回去,直到选举结束、自由州派获得胜利以后,他才在堪萨斯露面。当时这件事情对他说来,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他在堪萨斯另有目的,他现在是悄悄地和那些答应给他帮忙的优秀人士来往。后来他又消失不见了。八个月以后,堪萨斯忽然又发生一件暴行,使全国震惊。那就是对天鹅泽第一个谋杀之夜采取报复的最后一次反应。早在1856年,在离当日布朗居留地下方几英里的林县和布邦县,自由州的垦殖者就已经被赶走。1857年,这些垦殖者冒险回来,他们发现蓄奴派的势力集中在斯科特堡,正等待国会通过莱康普顿宪法。这样一来,堪萨斯游击战那种快要消失的恐怖,在1857和1858年又集中出现在堪萨斯的东南部了。蓄奴派的势力,看见这个州已经不能属他们所有了,他们仍然决定作绝望的挣扎,要把奴隶制深深地移植到靠近密苏里州的各个县,使自由州的多数派无法根绝它。为了这一目的,就必须再次把自由州的垦殖者赶走。垦殖者表示反对,他们在詹姆斯·蒙哥马利的领导下,进行了一系列流血的复仇活动,高潮出现在1858年5月,恰巧是第一次五月屠杀后两年的事。一个佐治亚人〔查·哈密尔顿在5月19日〕率领着布福特〔1856年5月21日蹂躏劳伦斯蓄奴派校官〕的残部,取道幽静的天鹅泽开来了。他们从田野上、从住家里找来十一个手无寸铁的农民,把他们带到斯奈德铁匠铺附近的一个幽暗的山谷里,这帮家伙在那里杀了四个人,重伤了六个人,最后以为他们都死了才走开。
  这最后一次垂死挣扎所引起的反响还未消失,约翰·布朗就到了出事的地点,打算把那里的铁匠铺买来修筑工事。他写信给东部的朋友们说:
  “我和我的部下(约有十人)来到了这里,就在5月19日发生骇人的谋杀事件的那个地方住下来,这次事件称为哈密尔顿谋杀案或贸易站谋杀案。沿着边界好几英里路,处处都是被舍弃的农庄和住宅,留下来的居民都是带着焦急、嫉妒和警惕的眼光,注视着来回走动的人。当时负伤或受到袭击的四个人,现在都和我在一起。同谋杀者战斗过的铁匠斯奈德和他的兄弟、儿子,都是我们的人。同时,身负重伤的黑尔格罗夫老先生也算一个。这个铁匠和我一齐回到这里,想在两三天内把家属接到他要求获得所有权的地方来。边界两边的人似乎总在担心,怕发生新的麻烦,双方也都有武装队伍。一点小事就可以重新引起争端。最近听说发生了两起谋杀案和几起抢劫案。同我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他还是一两天以前,从密苏里的家园中逃出来的,他的生命正受着威胁,因为有人说是他把谋杀者之一的所在地告诉了堪萨斯人,这个谋杀者最近被抓到这边来了。我此行一直秘而不宣,生怕引起骚动。.但是逐渐有人泄露出去,不久大家都要知道了。我到这里来既然不是为了报复,我根本无意首先滋生事端。究竟什么时候会有人攻击我,很难说,我也不太担忧。”(1858年给桑博恩等人的信,载桑博恩所著书第474—477页)
  他很快就把他以前的十五个老战友组织起来,命名为“休勃尔·摩根连”,他还热心地把蒙哥马利上尉找来同他合作。警戒的时间很长,使人厌倦。他写道:“每天我都在露天底下睡觉,忍受着冰冷的雨水和大粒大粒的露水,白天里还要忍受闷人的热气。”(1858年给桑博恩等人的信,载桑博恩所著书第474—477页)欣顿这时遇见了布朗,发现他不仅有病,而且“在态度上比我以前看到的更不耐烦,更显得喜怒无常了。我到达后不久,他在谈话中又向我提到准州各方面的社会活动家。他提到蒙哥马利的名字,我问布朗先生对他印象如何。上尉对他赞不绝口,承认自己完全相信他的真诚和意志。他说:‘蒙哥马利上尉是我在堪萨斯的知名人士当中遇到的唯一的军人,他确切了解我那一套作战方法。’
  “我用刻薄的话谈到那些有野心的‘领袖们’,谈到他自己早期在他们手下所受的待遇,他说。
  “‘他们的行动是从他们那种政客的本能出发的。他们以为人人都想当领导,因此认为我会碍他们的事。他们既有这种想法,自然就要反对我了。许多不喜欢我指导战争的方式的人也反对我。什么委员会都控制不了我的行动,因此他们都不喜欢我了。但是,那些政客和领导人不久就发现我所抱的目的不同,也就忘了他们的嫉妒。以后他们就对我很好了。’”(欣顿语,载雷德帕斯所著书)
  秋天的时候,约翰·布朗在游击战的问题上同蒙哥马利合作,同他的部下设计了小型的防御工事。他自己虽然并没有参加蒙哥马利的战斗,他总是帮助策划这些战斗,并且派遣他的部下前往。这时秋去冬来,约翰·布朗知道敌对行动将要中止。他重新致力于中断已久、耿耿于怀的终身事业。就是向斯科特堡进行那次著名的袭击以后,他才有机会开始他的更重要的工作,并且在堪萨斯直接打击奴隶制度。欣顿说:“在进攻斯科特堡后的那个星期日,我在沿边界侦察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黑人,他的名字叫吉姆.丹尼尔斯,他的妻子、他自己和孩子们都是人家的财产,最近将由管理人标价出售。他表面上是来卖笤帚的。他目前的工作倒不是专门卖笤帚,而是要找人帮助,使他自己、他的家属和附近的一些朋友脱离这种可怕的处境。我立即找到了布朗,当时就决定我们要在第二天晚上去尽力帮忙。”(乔治·吉尔语,见欣顿所著书第218页)
  桑博恩也记述说:〔1858年〕12月19日星期日,一个名叫吉姆的黑人从密苏里到奥萨治移居地来,他说,他同他的妻子、两个子女和另外一个黑人,在一两天内就要被出售,因此准备逃亡,恳求大家帮忙。第二天(星期一)的晚上,组织了两小队人到密苏里州〔亨利乡〕去,强行把这五个奴隶以及其他一些奴隶解放了。其中一个小队是由我负责指挥的。我们前进到那个地方,把房屋包围起来,把奴隶一起放了,还把某些据说是属于这个庄园的财物拿走了。但是我们在离开那幢房子以前,我们就了解到拿走的财物有一部分是住在庄园上的一个佃户的,这个人同这个庄园并无关系。我们立刻就把我.们所拿走的财物退还给他。我们以后到另一庄园去,又发现了五个奴隶,我们带走一些财物和两个白人。我们全都不慌不忙地撤离,进入准州后走了一段路,才把白人打发回去,告诉他们说,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来追击我们。另一小队解放了一个女奴隶,拿走一些财物,并且据人报告,还打死了一个抗拒解放奴隶的白人(奴隶主)。”(桑博恩所著书第481—483页)
  奴隶当中有一个叫塞缪尔·哈普尔的,在事后谈到这次冒着恶劣的天气、不顾森严的法律撤到一千英里以外的奇迹说:
  “在旅途中走得非常慢。你知道我们的队伍分几个小队,而我们的主人又派人到处搜寻我们。有时我们通夜骑马,有时也许要在一幢房屋内呆上好几天,以免被人捉住。我们花了一个月,才到达托皮卡附近的一个地方,离我们动身的地方大约四十英里。除了上尉和他的部下以外,我们一共十二人,住在一个名叫道伊尔的人家里,那时忽然来了一群追捕奴隶的人。布朗上尉有一个部下,叫史蒂文斯,到他们那里去对他们说;‘诸位先生,看起来你们是在找什么人,或者找什么东西。’‘是的,不错’,领队的说,‘我们认为你们在那幢房子里面有我们的一些奴隶。’史蒂文斯说,‘真的么?那么,跟我一道来吧,你们不妨自己找找看。’
  “我们在这里一直都注意他们的谈话,等到我们看见史蒂文斯同那人一道上房子里来,我们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们开始担心,害怕史蒂文斯会把我们交给那些追捕奴隶的人。.但是史蒂文斯到了这幢房子的时候,事情就改观了。他只把门打开一会儿,以便拿出一只双筒枪来。他把枪对准着那个追捕奴隶的人说:‘你想找你的奴隶,对不对?好吧,你瞧瞧枪筒,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那个人吓得魂飞天外。他的枪掉下来了,两条腿直打哆嗦,眼泪直流。史蒂文斯就把他锁在房子里。他们一伙中其余的人看见他被捉起来,就拼命跑开了。
  “布朗上尉跑去看这个被囚禁的人,对他说:‘老弟,我要叫你明白,追捕奴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得那个被囚禁的人害怕万分。他已经是老头子了,一听到上尉的话,我想,他以为他就要被人打死了。他放声哭起来,恳求把他放走。上尉只是微微一笑,又同他谈了一阵,第二天就放他走了。
  “过了几天,联邦警察局长又带了一队人来要抓我们。他们大约有七十五人,把房屋包围起来,我们都很害怕,以为这次一定要被抓起来。但是上尉只说:‘弟兄们,作好准备,我们要把他们统统揍一顿。,我们一共只有十四人,但是上尉是他们所害怕的,当他从房子里出来向他们走去的时候,他们七十五个人全都拔腿逃跑了。布朗上尉和卡基等人追赶他们,捉到了五个俘虏。其中有一个人是医生兼律师。他们都骑着好马。上尉叫他们下来。然后他吩咐我们五个奴隶口,我们骑着牲口,白人只好步行。这时还是早春,路上的泥浆没过了他们的脚踝〔huái〕。我只要告诉你,步行是非常艰苦的,你就会相信,那些家伙为了追捕奴隶已经受够了罪。第二天上尉让他们都走了。
  “我们的主人派许多侦探监视着我们,.一直到我们越过了边境的时候为止。我们到衣阿华州斯普林代尔的时候;有一个人来看布朗上尉,说在堪萨斯的一个城镇有很多朋友想要看他。上尉说他不愿去,但是这人动身返回时,布朗上尉就跟着他走了。他回来的时候说,有一大群人上来要捉我们。我们就都到学校去,准备战斗。
  “这一群人来了,在校舍四周巡逻了几天,但是他们没有打算捉我们。堪萨斯准州州长打电报给斯普林代尔的合众国警察局长说;‘逮捕约翰·布朗,生死不论。’警察局长回电说;‘如果我要逮捕约翰·布朗,他必死,我也在必死之列。’最后,那些堪萨斯人都回家去了,就是这位警察局长把我们装在车上,送我们到芝加哥。我们花了三个多月功夫才到加拿大。……布朗上尉是什么样的人物呢?他是个彪形大汉,身高六英尺以上,两肩又宽又大,头发很长,雪一般白。他是个很沉静的人,沉静得不得了。他甚至从不发笑。我们一获得自由,当然放肆起来了,常常干出种种傻事来。但是上尉看起来总是一本正经的。有时他稍稍露出一点微笑说:‘你们顶好别胡闹了,拿起书本看看吧。”(哈密尔顿;《约翰·布朗在加拿大》第4—5页)
  1859年3月12日,在动身后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约翰·布朗“从虎口中”把逃亡者安全地带到了加拿大。




[1] 拥护奴隶制的香农州长和堪萨斯自由州运动领导人罗宾森和莱恩经过秘密谈判,于1855年12月8日在堪萨斯的自由州旅店签订和约。香农保证把进攻劳伦斯的密苏里暴徒撤走,罗宾森和莱恩保证遵守吉奴派的准州法律。

[2] 1856年1月自由州派根据反对奴隶制的托皮卡宪法进行选举时,蓄奴派蓄意挑起冲突,制造流血事件,并以此为借口攻击自由州派破坏准州法律和违反停战协定。皮尔斯总统公开站在南部一边,在咨文中承认堪萨斯蓄奴派的立法议会为合法政权,指责自由州派搞“无政府主义”,要他们服从蓄奴派立法议会制定的反动法律,否则将派联邦军队进行干预。1943年第一次发现了约翰·布朗1856年2月20日从奥萨瓦汤米写给在华盛顿的俄亥俄州国会众议员约·吉丁斯的一封与此事件有关的重要信件。这封信件全文如下。
  “亲爱的先生!
  我写信通知您,合众国政府的一些军队以把侵占印第安人土地的人赶走为借口,驻扎在附近地区。但是政府显然无意把密苏里人从印第安人的土地上赶走,其真正的目的是使士兵处于战斗准备状态,以便贯彻所谓堪萨斯立法议会的凶恶的法律。直到现在,由于遭到绝大多数居民的坚决反对,这些法律才没有生效。
  我不怀疑,政府和奴隶主方面的下一个行动就是采取反人民的行动,旨在使他们服从这些骇人听闻的法律,或者把事情搞到这种地步,即加上叛国的罪名,唆使可怜的士兵反对当地居民,他们找不到同居民冲突的任何借口。
  我以万能的上帝的名义,以我们所尊敬的祖辈的名义,以正直的人们所珍视的一切的名义,试问国会是否让我们处于这些‘凶恶的极端分子’支配之下?是否将要采取某种措施?
  请写几行复信寄到这儿来。我很早就了解您的社会活动,私人之间也有些交情,因此给您写了这封信。目前这里从外表上看来一切还平静,但是种种情况正引起最严重的疑虑。

  约·布朗敬上”

  吉丁斯在1856年3月17日的复信,表示要尽力帮助布朗,但又说“同时您不要害怕军队。总统绝不敢使用合众国军队杀害堪萨斯的公民。……也许我错了,但我确信堪萨斯不会发生战争。”随后发生的事件证明布朗对局势的估计是正确的,而吉丁斯的判断是错误的。

[3] “民团”是美国各州的武装部队;在蓄奴州,“民团”是奴隶主当局镇压奴隶和革命人民的工具。

[4] 1841年由霍雷斯·格利列创办的美国资产阶级报纸。在五十年代中期以前,是美国辉格党左翼的机关报,后来是共和党的机关报。在四十至五十年代。该报持反对奴隶制度的进步立场。

[5] 一竿大约等于五米。

[6] 6月2日在奧萨瓦汤米镇西北的布来克—杰克发生的这次战斗。后称为布莱克—杰克战斗。

[7] 英美制长度单位,一码等于3英尺,合0.9144米。

[8] 基督教的教派之一,十七世纪中期英国人福克斯所创立。后传到美国。主张以和平方式解放奴隶。许多教徒参加“地下铁道”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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