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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共产国际


社会改良主义的破产
共产主义运动的兴起
我成为一个共产党人


  紧接着赤色工会国际1921年在莫斯科举行第一次代表大会后,共产国际便召开第三次代表大会。出席大会的数百名代表中,有伟大的列宁及来自世界各地的很多重要的革命战士。我参加了大会的各种会议,并非常注意会上的讨论。这次大会使我感到极大兴趣的问题,即打入保守工会内部去工作与工团主义的问题,它自然跟赤色工会国际采取同样的路线。但我不准备详细评述大会的工作,只是一般地谈谈共产国际发展的情形,以及对这些发展的主要分析,这些分析使我成为一个共产党人。

  共产国际于1919年3月举行第一次代表大会。而共产国际的起源开始于战时在基色尔(Kienthal)与齐墨瓦德(Zimmerwald)举行的革命者会议,甚至开始于战前世界各国社会党中正形成的左翼集团。共产国际的最后建立及其构成要素共产党之所以成为历史的必需,是由于第二国际社会改良主义的社会党破产的结果,这种破产由于社会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拥护本国的资产阶级,并保卫资本主义避免威胁着的无产阶级革命而达到顶点。

社会改良主义的破产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各地的革命工人群众(工团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少数人除外)都将他们推翻资本主义与建立社会主义的希望寄托在社会党身上。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虚妄的希望。苦痛的经验证明了:社会主义国际并不是资本主义的一大威胁,而是资本主义的支柱与救星。

  至十九世纪中叶,马克思与恩格斯已根据革命的原则建立社会主义运动。这两位领袖在共产党宣言中已说明了:资本主义的整个发展如何引起群众遭受资本家的高度剥削与贫困,阶级矛盾的尖锐化,因其工人与其他劳动者中革命阶级意识的觉醒,这些人最后将推翻资本主义,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并开始建立社会主义作为走向共产主义的过渡阶段。

  但是,在资本主义战前长时期相对和平的发展与扩张中,各国的社会党都落入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与保守的工会官僚们的手中。这些机会主义的领袖们逐渐拒绝与摈弃革命的马克思见解。而他们发展了修正主义、改良主义的理论,主张在资本主义下面不断改进群众的生活水平,增加群众的公民权利,主张资本主义经由收购工业是指国有化的渐变过程,与通过在国会中建立社会党人多数派而达到控制政府的办法,毫无苦痛地进入社会主义。

  从这些改良主义理论中得出两个非常重要的结论。第一个结论就是:不仅完全不相信有无产阶级革命的必要,而且完全不相信有无产阶级革命的可能性,改良主义的社会党领袖们从不疲倦于坚称革命就是混乱,缺乏经验的工人们绝不能掌握与运用复杂的经济、政治与社会机构,工人们必须在很多年过程中一点一滴取得这种控制权,并学习如何指导社会。为第一个结论所需要的第二个总的结论就是:为了要使资本主义发展到社会主义,根本必须保持资本主义制度完好无损,使其免除来自工人方面的革命袭击,以及免除资本主义自己内部力量有助于破坏与分裂其本身的行动与影响。所以,整个改良主义思想的结果,是完全使社会党的利益与各国资本家的利益结为一体。这样,他们便帮助了雇主们反对正在发展中的无产阶级革命的斗争,并帮助他们实行种种剧烈的措施,使各国资本主义制度走上帝国主义的扩张,使资本主义免于崩溃。

  社会改良主义在1914年遭到第一次不可避免的瓦解。当资本主义列强强调他们急需从事帝国主义扩张而发动了世界大战时,其本身利益已与资产阶级结为一体的、机会主义领导下的各国社会的,在其资产阶级主子的领导下,几乎毫无例外地进入战争,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改良主义社会党领袖们这种叛变行动,宣布了社会改良主义的破产与第二国际的分裂;其必然的结果是建立由列宁领导下的革命的共产国际,社会改良主义及带有社会改良主义倾向的第二国际,迅速衰亡。所以,当大战结束时,伟大的革命浪潮席卷了欧洲几个国家,击败这一浪潮的正是社会党领袖们。由于他们控制了工人大众,由于这些领袖们不相信革命,且坚决不惜以一切代价来保存资本主义作为一个基地,以便由此发展为社会主义,所以,他们一再违背建立社会主义运动所根据的基本原则,帮助资本家击退伟大的革命浪潮,并保持欧洲的资本主义制度完好无损。

  在德国,1918年大战结束时,工人们由于自发的革命高潮推翻了威廉皇帝,给资产阶级重大打击,并循着胜利的俄国劳动者的道路,在全国各地组织了苏维埃。但是,德国社会民主党领袖们如反动的毫无革命性的厄拍特(Friedrich Ebert)、诺斯克(Gustav Noske)、谢德曼(Philipp Scheidemann)等,竟能够制止德国的革命,并组织革命胜利的巩固他们应对摧残苏维埃、建立威玛资产阶级共和国以及最后将政权交还资产阶级负责。在这一进程中他们枪杀了成百的革命工作者,其中包括英勇的李卜克内西与卢森堡,因为这些人反抗社会民主党人出卖革命的这种罪行。社会民主党领袖们这样公开无耻地拯救被击伤的德国资本主义行为,只有政治上的盲人才看不见。资本家们承认这事,社会党领袖也吹嘘他们拯救资本主义的功劳。德国全国制造商协会(德国的摩根、杜邦与洛克菲勒)在给大资本家们的信中,曾坦白说道:

  “在战后资产阶级政权重新巩固的第一个纪元中,…金融资本家之所以可能维持其统治,仅仅由于社会民主党的分裂工人阶级导致。感谢它原来是一个带有社会性的工人政党的性格,社会民主党在那个时期(1918——1919)使那个制度重新巩固;它除了它的纯粹政治力量外,还有更可贵而持久的力量,就是有组织的工人阶级,同时麻痹工人阶级的革命力,将其牢牢锁在资产阶级国家上。”

  假如说在1936年,人类遭受到法西斯主义与恐怖的新世界大战危险的可怕威胁,造成这一形势的主要责任应由德国社会民主党来负。在1918年,社会民主党是有机会在德国结束资本主义与建立社会主义的,这对整个欧洲开始走向社会主义会有决定性影响。但是,社会党领袖们拒绝了那个革命机会,他们反而拯救了资本主义制度。现在,我们看见了他们的出卖行为所造成的最严重危害:就是目前全世界法西斯主义恐怖与战争的威胁。

  在意大利,在1929年战后革命浪潮中,工人与农民以进行一连串的大罢工,而发动了革命的进攻,使资产阶级感到束手无策,但又是改良主义社会党人摧毁了整个运动,而这次是以拍卖革命来换取一些小小让步。这一行动保存了意大利的资本主义制度,同时由于无产阶级随后产生的精神颓丧,墨索里尼得以展开他的攻势,并建立起法西斯国家。社会党领袖们已不像马克思谈到工人阶级的作用时所说的,是“资本主义的掘墓人”,而成为它在几个国家里的就行了。他们未能拯救俄国的资本主义制度,只是由于他们没有控制住群众,在1917年11月俄国的群众是跟随革命的布尔什维克党人的领导的。

  在战后长时期中,即从1918年以来,受了致命伤的资本主义制度,在世界各国的改良主义社会党领袖们中找到最好的看护士,这些人在很多国家里的资产阶级政府中都占有重要职位。资本家们为了挽救其衰亡的制度而采取的每一步骤,都获得这些虚伪的领袖们的拥护。他们利用他们的威信与权力引诱或强迫工人心甘情愿地接受低微工资与失业苦痛;他们取消罢工及工人的其他尖锐斗争;他们赞助资本家残酷剥削工人的赶快制度或工业合理化运动,并对工人们说这是走向繁荣的大道;他们拥护日益则更佳的备战预算;他们用最难听的名词诽谤苏联;在印度,英国工党政府枪杀反抗的工人与农民等。总而言之,各地的社会党领袖都成了被打伤了的资本主义的志愿援救人,他们正以社会主义的名义进行他们的一切反革命勾当。

  社会党的社会改良主义的破产,在希特勒当权时才达到顶点。当被无法解决的种种困难包围下的德国金融资本家,开始转向法西斯欺骗宣传与恐怖主义方向,以便保存其受威胁的社会制度时,社会党改良主义领袖们忠于他们充当资本主义保护人的角色,也开始使他们自己走同一方向。他们当时有数百万工人作后盾,握有粉碎法西斯主义的力量,但他们不愿与法西斯主义作战。他们拒绝与共产党结成统一阵线,拒绝反对日益增长着的法西斯威胁,而参加搜捕进步分子 ;他们拥护白鲁宁(Heinrich Brüning)政府,这政府替希特勒攫取政权铺平道路;他们牺牲工人的公民权利;他们号召工人投票拥护兴登堡,他被选上后就迅速将政权移交给希特勒。而且,为了完成出卖工人阶级的行为,社会民主党领袖们与工会头子们都拥护希特勒政府。正是这些工人骗子替法西斯主义铺平了道路,所以共产党把这些人称为社会法西斯分子,是很恰当的。

  机会主义的社会党领袖们以为他们在法西斯新政权中可以找到充当资本家忠实仆奴的一席地位;但当他们知道下面这件事时,也感到惊异与狼狈:利用法西斯分子为其工具的大资本家们,决心继续镇压一切不是完全法西斯化的东西,不仅镇压共产党,也镇压改良主义社会党人,其中最温和的自由主义者与天主教徒也在内。于是,社会党领袖们便驯服地让他们的庞大的党、工会、合作社等,不经丝毫斗争而被完全消灭掉,顽强地拒绝与共产党结成反希特勒的统一阵线。

  假如社会党人与共产党人一道参加总罢工,将会改变欧洲的面貌:希特勒将被摧毁,法西斯主义将遭到决定性的败北,现在日益接近的世界大战(按指第二次世界大战——译者)也将可避免。他们不接受共产党的同一阵线建议,给社会改良主义长久的、灾难性的恶迹又加上一个大悲剧。这是他们出卖1918年德国革命后的适当继续。

  社会党的社会改良主义在这样投降希特勒主义中,达到必然的完全崩溃。甚至跟德国社会民主党一样应遭谴责的社会党第二国际,也不能不说出下面的话来:

  “这是社会民主党历史上永远不能抹去的事实:参加德国国会的六十五位社会民主党议员中,就有四十八位决定对希特勒投信任票。”

  这一战时与战后年代,也暴露了工团主义的破产,(工团主义归根结蒂也是社会改良主义的一种形式)并完全说明了他并不是能够摧毁资本主义的一种革命力量。甚至在战前,法国工团主义便已丧失战斗力量与战斗精神(法国的工团主义曾经一度吸引人们极大注意,唤起很多革命的希望)。它抛弃总罢工,放弃怠工行动,而大大降落到单纯的工会的社会改良主义水平。当战争到来时,法国工团主义的领袖们除少数例外,都完全支持法帝国主义的目的。当战争结束时,斗争热情曾一度很高的法国总工会(C.G.T)官僚们也跟社会民主党工会同流合污,政治领袖们坚持努力拯救资本主义,极力诽谤苏联与阻止有爆发之势的普遍共产党革命。法国总工会的反动方针最后于十二年前,造成分裂,成立了共产党领导的法国统一总工会(C.G.T)。意大利的工团主义战后也步他的后尘而堕落成社会改良主义;工团主义工会在意大利法西斯主义猛进以前就最后崩溃,它的很多领袖都变成墨索里尼欺骗性工会的官僚。在西班牙,工团主义在这一时期也同样走上社会改良主义的道路。我们已经看到世界产业工人联合会,尽管在战时采取英勇的立场,后来又怎样退化成为一个狭隘的反苏宗派组织。

  工团主义的工人是革命的,但他们的传统纲领是不革命的。1936年表现了工团主义的破产,那时西班牙的工人,尽管相信反议会政治斗争的理论,但在铁定的客观需要的压力下,首先投统一阵线候选人的票,然后又英勇地拿起武器保卫人民阵线政府,而且,他们迫于同样严重的客观需要,可惜要以严重的失败为代价,终于消除他们对无产阶级专政的反对,抛弃关于在社会主义下面工会管理工业的幼稚幻想,抛弃他们关于地方分权与自发性的错误观念,他们对工人进行政治组织的抗拒以及他们对中央集权政府与有纪律的军队的反对等。同时西班牙的工团主义与无政府主义工人,由于有苏联工人阶级及其伟大共产党的革命经验做指导,将容易记取这些基本的经验教训。

共产主义运动的兴起


  因为机会主义控制下的社会民主党与工会战争爆发前很久业已开始陷入社会改良主义的泥淖中,觉悟程度很高的革命分子逐渐形成了反对放弃社会主义运动的革命目标。这种反抗于二十世纪初在苏联表现得最尖锐,很快在德国及其他国家也发生这种反抗。美国社会的1909年与1912年的分裂,就是全世界日益高涨中的反对社会改良主义斗争得一部分。这种运动在社会党内部一直进行到该党领袖拥护世界大战的行动造成最后分裂为止。至1919年,共产国际诞生了,由左翼社会党人、革命工团主义者与个别无政府主义者组成的共产党也诞生了,几乎包括了从英国到中国与加拿大到智利的每个国家。甚至当我写这书时,即1936年时,第二国际内部反对改良主义的斗争,规模更宏大而有力了,这是由于改良主义的领袖们已显然破产,及在法西斯主义进攻的面前急切需要建立统一阵线与战斗性政策的结果。美国社会党内反对“老卫士”的斗争,只不过是第二国际中新的世界性革命精神复活的一个方面而已。我将在下面几章中再加以评述。

  在反对工人运动中社会改良主义的革命斗争中,不仅就苏联来说,而且就全世界来说,列宁是卓越的领袖。列宁是马克思以来最伟大的革命思想家与实际领袖。他的观点是以马克思与恩格斯所定的科学社会主义的原则为根据的,斯大林阐明列宁主义的定义是:“帝国主义与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马克思主义”(见《列宁主义问题基础》)曼努意斯基(Dmitry Manuilsky)在共产国际第十二次全会上,对于斯大林的定义解释如下:

  “列宁进一步发展了帝国主义与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马克思与恩格斯的学说,分析了垄断资本主义、无产阶级专政、无产阶级在革命中的领导权、殖民地民族革命的作用诸问题以及在无产阶级专政中胜利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

  列宁超越任何其他人,制订了现代共产主义运动的纲领。他进而领导这运动赢得最伟大的实际胜利——俄国革命。罗佐夫斯基(Alexandr Lozovsky)谈到他在党内的作用时说:“他是党的理论家、党的实行家、鼓动家、宣传家、组织家与领袖。他是一位士兵同时也是一位将军,他是一位导师同时也是一位学生。”(见《列宁,阶级斗争的伟大战略家。》

  但这里不准备详述列宁的作用或共产主义的原则。在我的《走向苏维埃美国》(此书已绝版——译者)一书中,我曾力图概述共产主义运动的方法与目标。现在,我只能提到列宁在他反对社会改良主义与拥护革命运动这一斗争的,他所发展的一些重大问题。

  社会改良主义者在伯恩施坦的领导下,背叛了马克思的学说,而发展了这样的理论:资本主义正逐渐克服其内在矛盾,而走向一个有组织的资本主义制度,群众的生活水平将不断提高。资本主义经由零星的改革将会产生进步的、必然的进化,到达社会主义。列宁曾以猛烈的火力攻击这种机会主义的不革命理论。他对资本主义的帝国主义作了精确的分析,指出事情发展正与改良主义社会党领袖们的说法相反,资本主义正日益接近自由扩张时代的告终,而正进入衰亡与没落的帝国主义时期。他进一步指出:这一帝国主义必然产生较前更深刻的工业危机,使劳苦大众更加贫困;它使一切阶级矛盾更尖锐化,并挑起国家间的大规模武装冲突。他并证明帝国主义是战争与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这一分析为以后的整个形势发展光辉地证明了。

  列宁也粉碎了改良主义者的谬论,他们说什么现代资产阶级国家是人民的国家,工人可以用选举的方式把这种国家和平地夺取过来,然后利用它来建设社会主义。他用有力的逻辑力量证明了马克思与恩格斯早已证明过的真理:资本主义国家只是稍加伪装的有组织的资产阶级专政;历史上从未有过不经激烈斗争统治阶级就放弃它的统治的事情,结果,革命工人必须与农民结成同盟,用公开斗争来摧毁资本主义国家,而建立他们自己的国家,苏维埃政府,这是无产阶级专政地政权。列宁也仔细地分析了新无产阶级国家的形成与作用。我们只要看德国、意大利与西班牙的法西斯恐怖,就会了解列宁的整个分析的正确性,就会了解社会改良主义者们经由只是合法的议会斗争而达到社会主义的计划,是多么无济于事。

  列宁并不反对在资本主义制度下面争取经济与政治的改革。相反地,他充分了解:争取满足较小要求的日常斗争,必然是推翻资本主义的革命斗争的起点。但是,这种改革绝不是像社会改良主义者们所了解的,是运动的最终目的。这种改革只是革命斗争的“副产物”,是保卫工人的旗帜,是教育、组织与训练工人阶级准备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最后一击的一种方法。

  改良主义社会党领袖们,依靠的是熟练工人与小资产阶级,他们一贯不照顾非熟练工人与农民,而且像真正的帝国主义者一样,他们让殖民地国家中被压迫的群众,遭受“宗主国”帝国主义国家中资本家主子们的无情剥削。列宁为了反对这些狭隘的机会主义政策,发展了一切受压迫人民的广泛同一阵线。他使非熟练工人与熟练工人结合起来,,组织工人与贫苦农民及小资产阶级之间的同盟,并使帝国主义国家中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与殖民地的民族解放运动结合起来。

  在反对战争中,列宁嘲笑改良主义者的谬论,他们说帝国主义战争是可以用非战主义的宣传来制止的。列宁也嘲笑了工团主义者认为战争是可以用一个“叉起双手”总罢工来击败的理论。列宁主张一方面应运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方法,来组织战争与使战争更加困难,包括反战宣传与总罢工等,但反战斗争必须用基本上从下述政策出发:把帝国主义战争变为反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斗争,变为推翻资本主义与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革命斗争。

  为了实行这个革命的纲领,列宁制订了共产党的主要基础。党是以无产阶级革命先锋队的原则为基础的。共产党不像社会党那样党员是无定形的,它只包括工人阶级中最先进最优秀的、有战斗性的分子。它是建立在民主集中制原则上的,并具有强烈的纪律性。就组织结构说来,它的基层组织是由从事各种工作的各个机关:如工厂、农场、学校、政府、陆军、海军等机关中的革命分子组成。列宁认为只有这样的党才能够是真正革命的党,它比改良主义社会党好得无可比拟,配得上领导一切领域中满足工人政治、经济与文化要求的斗争,并领导工人最后推翻资本主义与建设社会主义。

  当资本主义制度进入世界大战与总没落时,历史对共产主义运动与改良主义的机会主义运动提出最严重的考验。我们已经看到社会改良主义的结局多么悲惨,虽然它拥有那么些选举人,控制了很多政府,有千百万工会会员与合作社社员,但是最后仍然支持世界大战,使无产阶级革命遭到失败,使工人阶级情绪沮丧,使法西斯主义取得胜利。

  但是,萌芽的共产主义运动胜利地通过了这一生死交关的考验。正如列宁所预言的,在以列宁为首的共产党的领导下,结成统一战线同盟的工农将帝国主义战争变为内战,粉碎了资本主义制度,并用苏维埃政府的形式建立了无产阶级专政。他们使世界资本主义堡垒打开了一个大缺口。从而,在任何现代国家从未遭受过的最严重的阻碍与困难情况下——经济封锁、武装干涉、内战、饥馑、疫疠、经济崩溃、怠工破坏、工农业停滞等——他们在地球六分之二的面积上从事建设社会主义。

  由于改良主义的社会主义理论的错误,德、意与奥地利的革命都暂时遭到失败,全世界又面临法西斯主义与另一次世界大战的恐怖。同时,由于无政府主义与工团主义的不革命性质,西班牙的革命斗争遭到危险的威胁,只有首先为苏联示范的列宁主义的理论与实践,才证明了劳苦大众的胜利,与达到胜利的无产阶级革命与社会主义。

  当社会改良主义陷于衰亡与危机中时,而共产主义的苏联却有了现在为斯大林所领导的伟大共产党,用创纪录的速度建设社会主义工业,使中世纪的农业制度深刻的革命化了,并迅速提高苏联广大群众的经济文化水平。共产主义运动取得第一个大胜利的苏联,现在已成为全世界一切被压迫人民的希望,成为全世界一切进步与革命力量的领袖与鼓舞者,它是社会主义新世界纪元的开始。

  在每一个资本主义国家中,参加共产国际的、日益壮大的共产党,正努力在统一阵线的斗争中,教育、组织与领导工厂与田庄中受剥削的劳苦大众,他们已因第二国际改良主义政策的破产而感沮丧,已被法西斯主义狂乱的欺骗宣传与没落中的资本主义制度的总反动弄得头昏眼花了。参加共产国际的共产党是世界任何角落发生的反对资本主义的一切真正斗争的心脏与领导者,中国、德国、法国、奥地利、西班牙、巴尔干国家及其他很多国家中工人与农民进行的英勇斗争,雄辩地证明了这点。但我这里不可能评论这些斗争;我现在必须回过头来谈谈我1921年在莫斯科的情形。

我成为一个共产党人


  我在莫斯科住了约三个半月,我专心致志地研究了各种派别的共产主义运动,革命的历史与组织,共产国际与赤色工会国际的历届会议。我广泛阅读共产党的政治文献。由于密切观察与阅读的结果,我宣布我自己是一位共产党人。

  工团主义者们,由于他们具有反对国家与反对政治行动的理论,在了解与接触共产主义上,经常有很大困难。但是,我从事革命运动多年来的整个经验,使我能欣然成为一位共产党人。使我接受共产主义观点立场的一个特别有力的因素,就是列宁与共产国际其他领袖处理到保守工会中工作这一问题时的高度英明方法,这个问题使美国带反抗性的领袖们约三十年来碰破头皮,也不能解决。但更带决定性的因素,还是我认识俄国革命本身的结果。很显然地,共产党不仅是要革命的人,而最重要的是实际促使一个革命发生的人。拿他们的成员与工人运动的成就比较,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在1921年,俄国革命处于非常困难的情况中。内战刚胜利结束,但国家经过七年的战争与革命(在这一时期中,它通过了成千的困难)已衰弱不堪。工业生产降到只有战前产量的百分之十,农业生产也大大下降。国家又因资本主义列强的经济封锁而遭受可怕的苦难。到处发生饥荒,平常一个人的每日配给量只有约半磅左右的黑面包。在莫斯科及其他城市,很多人在严冬只有用他们自己房里的家具与碎木块当燃料烧。很多城市里整个地区都没有水电供应。成千成万的人从饥饿的城市逃到情况稍为好一点的乡间去。乡村中的反革命暴动与城市里的罢工与破坏,乃是常事。伤寒霍乱很常见,医药治疗几乎是没有。伏尔加地区可怕的饥荒,刚刚才开始。这的确是非常凄惨的情景。被击败的资本家与地主们在某些资本主义国家的军队帮助下,只替在建立中的社会主义,留下了一团残破。但是,在这混乱与毁坏中,站立着英勇的俄国工人阶级,它在以伟大的列宁为首的跑不可破的共产党的领导下,胜利地克服了无数敌人,准备在这落后而被毁坏的国家里,开始十倍“不可能的”社会主义重建的任务。

  在我到达莫斯科以前,我必须承认:我对俄国革命的结果甚表怀疑。由于自己埋葬在屠宰业与钢铁业工人大罢工中,找不到机会使自己摆脱当时流行的机会主义观念:社会主义只有在高度工业化的国家中才可能产生。但是直接接触到革命时,这种错误意见就几乎立即被粉碎了。很快我就一目了然,在苏俄发生了真正的社会主义革命,这正是我整个成年生活所奋力以求的革命。情况困难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阶级正在进行拼命的革命斗争,我处的地位是参加它的队伍尽力帮助这一斗争。我必须与戎装的俄国工人们肩并肩地走向胜利、失败或撤退。尽管革命不断遭到困难,但我详细研究了情况之后,仍然相信:工人们将最后赢得了胜利。在我回国后立即出版的《论俄国革命》一书中,我曾这样写道:

  “革命是艰苦的斗争,但我对革命的结果并不感到沮丧失望。俄国工人们由于他们在过去已获得英勇而惊人的成就,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虽然全世界都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但他们仍在极大劣势中解决了组织与管理政府的政治问题,用建立大军鸡腿很多敌人的办法解决了军事问题。他们也将解决巨大的经济问题。就我判断,俄国革命将会执行完成其建立世界上第一个自由国家的任务的。”

  我写了上面这些话后十五年来,虽然革命的问题间或的确是极端困难,但我的乐观主义反而加强了。在这一时期中,我到苏联去了很多次(这样使我对复杂的俄国语言有些了解),而且我可以观察革命在每个阶段中的情形。我目睹列宁伟大的新经济政策的胜利,而各地的资本家与社会党领袖欢呼以为这是标志着共产主义的结束。我亲眼看见在斯大林的领导下,苏联完成了改造旧工业的任务,并开始建设新工业体系。我看见斯大林所领导的反对布哈林所建议的会造成大害的机会主义纲领的斗争,获得光辉的胜利。我看见最后堕落为叛徒与暗杀者的托洛茨基与齐诺维耶夫被击败。在苏联各地旅行中,我亲眼看见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完成与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开始,工业迅速建立起来,农业大大集体化,武装防御力量也加强了,广大群众的文化与经济水平也已提高。总而言之,我从各个不同方面观察到:一个新的社会主义国家正在迅速建设中,这个国家给全世界被压迫的劳苦大众,指出了他们从资本主义地狱中解放出来必经的道路。

  虽然我在1921年已深信:俄国工人已找到在苏联走向社会主义——最终走向共产主义的道路。但仅仅这一事实并不使我深信:达到社会主义的共产党纲领是其他国家所必需的最好纲领,特别是就美国说来。相反地,我是就美国的情况及我自己参加阶级斗争的长期经验,来衡量这一纲领的各个方面。而最后的结果是,我在列宁主义中找到了对每个重大革命问题的解答。

  一开始时,我还未在原则上相信必须进行革命斗争才能推翻资本主义。再早十二年,我已认识到社会党企图经过零星的改革使资本主义转变为社会主义的政策,是徒劳无益的,而我的整个工团主义思想(甚至连最带机会主义色彩的那些思想也在内),是基于这样的命题:就是用工人的优势力量来摧毁资本家的权力。我在与冷酷无情的、专横独裁的美国托辣斯进行阶级斗争的整个经验,使我充分认识到,当权的资产阶级永远不会经过谈判、收买或投票而放弃它的政权的,它将不惜施用一切暴力来维持它的统治。但共产主义给我上了很多重要课程,关于进行这样革命斗争的方法与方式,其中包括将帝国主义战争变为反对资本主义的革命战争,革命的宣传鼓动及斗争与工人争取满足迫切要求的日常斗争相结合,工人与农民的统一阵线的政策,这些政策在俄国革命中都光辉地加以运用了,这些政策在适当的情况下,在每个资本主义国家中都是可行而必不可少的。

  至于革命政治行动的问题,虽然我十二年来都是以为工团主义者,但我觉得我接受这一思想并没有什么困难。在后来若干年中,由于我自己的经验,特别是在屠宰业与钢铁业工人罢工运动中,我已逐渐感到有政治行动的需要,并且愈来愈感到力图使工人的斗争只局限于经济要求,是不聪明的政策。的确,如我前面所说的,由于我对政治行动的观点大大改变了,所以,1920年在以芝加哥为中心的劳工党运动中,我已经是一位积极分子。当我以疑虑的心情观察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及其他国家工团主义的削弱时,我更深信有进行政治行动的必要;此外,在经由伦敦赴莫斯科的途中,难道我还没看见我们工团主义者如此期待着的矿工、铁路员工与运输工人的三角同盟,遭到可耻的崩溃吗?而其中最重要的是,难道俄国革命本身还没完全揭穿工团主义的无用吗?工团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在赤色工会国际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反对英勇的共产党与苏维埃政府时的不革命行动(这还是温和的说法),使我对反政治斗争的工团主义的幻想完全破灭了。这些事实更使我深信:政治行动对工人说来是基本必需的,不参加政治行动,胜利的阶级斗争是不可能的。

  很多工团主义者与其他真诚的工人,在了解苏维埃政府——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形式——的作用中,也有很多困难。这是因为:他们抱有幻想,以为国家的性质与社会的条件,可以由资本主义轻易一跃就进到完美的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他们忽视过渡时期的整个问题。然而,我没做很多观察就了解:在苏联,严格执行革命的无产阶级意志的强大国家,是维持工人的统治与建设社会主义不可或缺的,而且它是达到最后没有国家的共产主义社会的初步阶段。

  假如俄国工人愚蠢到力图根据社会党人的计划,用一般的、一切阶级的民主政府来建立新社会,或者像工团主义者所建议的,通过工会接管的制度来建立新社会,抑或按照无政府主义者单纯依靠群众自发性活动的思想来建设新社会,那么革命很快就会被国内外的很多阶级敌人破坏与摧毁了。这些敌对分子,经常从事阴谋诡计、破坏与骚动,必须加以镇压,而且经过无产阶级专政,他们的确被镇压下去了。镇压这些敌对分子,是工农胜利的第一条件。

  我也十分相信,当美国发生革命时,在从前的统治阶级的经济、政治与文化基础未被完全摧毁以前,它将永不能保持政权或建设新社会,除非它有一个强大的国家组织,足以镇压强大的资产阶级分子与仆从(这些人那时将是或多或少疯狂的法西斯分子与好战的反革命分子)。这样一个革命国家最好的形式,就是苏维埃:这是一个以由工厂、矿山、铁路、农庄、军队等直接选出来的代表为基础的政体,这政体在劳苦大众中建立了最广泛的民主,并建立了反阶级敌人的最坚固的战斗阵线。

  俄国共产党的高度纪律性,在工人中间,特别是在工团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中间,也引起了很多问题。但是。这些顾虑只是资本主义社会所造成的小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一种表现而已。就我本人说来,甚至1921年我初步观察俄国革命后,便完全消除了这种顾虑,由于我有机会研究俄国革命,只有政治上最幼稚的人才会不了解,没有这样一个有纪律的政党,首先就不能够有布尔什维克革命,工人们就是一旦取得了政权也不能保存他们的政权。我仔细研究了俄国共产党,它的集中制是与党内民主相结合的,它的基本核心是建立在工厂、农庄、学校、军队里面的,它的党员都是工人阶级与贫农中最优秀的富有战斗性的分子,它在超人的困难创造了胜利的记录,经过研究后我必然得出这样结论(当时我表示过这一件):俄国共产党是人类所创造的最高级的组织形式。我无需乎再怎样想就认识到:美国工人在强大的美国资产阶级作战中,除了记着他们自己的特殊情况外,最好是根据苏联伟大共产党的基本路线来建立他们的党。

  我也毫无困难地接受了共产党建立一个强大的、集中的国际组织——共产国际的政策。很显明地,这样一个组织时世界资本主义作战所必需的,而共产国际本身的活动也表明了它能够指导这世界革命运动。共产国际的领袖们是各地马克思主义者无比优秀的部分,他们掌握了各国的情况,他们有很多亲身经验,特别是俄国领袖们,其中很多人都在很多国家在居住过,而且亲身参加了祖国的三次革命。这样一个中心,比任何社会大团体、资产阶级政府或经济组织都更消息灵通,并且遵行一贯的革命政策,它比自治的、机会主义的第二国际无比优越,配领导世界革命运动。

  我不仅了解了俄国的革命,特别考虑到俄国革命的纲领适用于美国的问题,只有经过这样来考虑共产主义以后,我才宣布我是一个共产党人。我从前参加社会党九年,参加工团主义运动(世界产业工人联合会、北美工团主义同盟与国际工会教育同盟)十二年,及为各种工会会员二十年的时间,获得相当广泛的理论知识与实际经验,根据这些理论只是与实际经验,我作出了这一决定。因此,我看清楚了,共产党纲领是表示在一切国家在资本主义注定死亡,建设社会新秩序——社会主义的一种纲领。所以,在1921年中期,当我回国时,我便参加了共产党,并在革命的共产国际队伍中站在我适当的地位上。以后十五年的过程中,苏联仍继续前进,资本主义经济崩溃、社会改良主义破产、法西斯主义增长,这些只证明了我1921年的决定是对的,是我相信共产党纲领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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