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威廉·福斯特 -> 《美洲政治史纲》（1951）
第二十六章 人阵阵线、新政和睦邻政策
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如此迅速发展的世界法西斯运动，对于人民的民主自由、对于他们的工人团体、生活水准、文化、民族独立以至他们的生命本身都是一个严重的威胁。标志着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破产的法西斯主义是日益深刻的资本主义总危机的另一个重大的表现，它使人类文明有毁灭的危险。
西方民主国家的资本家政府既没有也不想领导制止这种危害民主与和平的法西斯威胁。这有两个基本原因：第一，这些国家的统治的资产阶级自己就相信，资本主义可以因战争和法西斯主义而得救；而其次，他们希望，希特勒显然在部署的战争将指向东方，去反对他们所痛恨的社会主义共和国，这个国家是他们从它在一九一七年十一月成立的时候起就企图加以毁灭的。
在人类文明由于法西斯主义的进展而陷于深重危机的时候，而资本家民主政府和它们的右翼社会民主党走狗们又根本不打算去击退这个运动的情况之下，全世界的共产主义力量给苦恼的人类领向了一条出路。在三十年代的中叶，由于五年计划的辉煌成功而力量大增的苏联，跨进了世界舞台的中心而号召各地的民主人民团结起来反対法西斯主义的凶恶威胁。在国际联盟内，苏联政府通过李维诺夫*一再建议成立一个民主国家的国际和平阵线来制止轴心国家的战争准备。这个历史性的建议如果当时被采纳了，就可以在法西斯主义真正开始活动以前就把它抑制下去，并且可以防止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人类大屠杀。日益上升的社会主义在人类前所未见的最严重的危机中出来领导人类，因此就证明了它比之衰亡的资本主义的优越性。
*李维诺夫是当时苏联的外交人民委员长，苏联出席国际联盟的代表。——译者
同时，在各个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人建议成立人民阵线和反法西斯的政府。这一个有名的政策是共产国际在一九三五年七月在莫斯科举行的第七次大会上制定的。这些拟议中的人民阵线政府应以共产党与社会民主党、工会、农民团体以及其他一切愿意反对法西斯主义和战争的民主团体所结成的反法西斯联盟为基础。很多国家的群众迅速地响应了这个共产党人对于世界政治的领导。在西班牙，一九三六年二月八日选举出来一个人民阵线政府。同年四月二十六日，法国也选出了一个人民阵线政府，二国当时都面临着强大的法西斯力量的暴力。在其他各个欧洲国家，壮大的人民的民主运动也发展起来。不论在国际或一国的范围内，人民阵线都显然提供了摧毁法西斯主义和维持世界和平的方法。群众普遍地接受了人民阵线。
可是，西方民主国家的资本家政府拒绝响应苏联主张建立国际和平阵线的号召。恰恰相反，它们本身也沾染着法西斯主义，它们讥诮地拒绝了苏联所提出的普遍裁军的建议，并进而“绥靖”希特勒。虽然拥有远为强大的经济与军事力量，它们却容许希特勒重占鲁尔区并且进犯奥地利；它们允许墨索里尼征服埃塞俄比亚；它们对于日本侵略中国并没有采取步骤加以制止；正当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军队把西班牙共和国的民主政府打得粉碎的时候，它们却袖手旁观，甚至拒绝出售军火给西班牙共和国*；而最后，在一九三八年九月的丑恶的慕尼黑会议上，它们更以出卖捷克斯洛伐克而完成了它们的致命的绥靖政策。当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希特勒进犯波兰而于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爆发的时候，这是西方民主国家整个亲法西斯路线所不可避免地产生的结果。它们的绥靖政策使法西斯蒂的野兽壮大起来而终于摸到了它们头上。
*反对西班牙共和国的战争是以佛朗哥将军于一九三六年七月十七日在摩洛哥领导法西斯暴动而开始的，它延续到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八日马德里陷落时才停止。
罗斯福总统是一个获得美国广大民主群众拥戴的自由主义者，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前，他的政策是以击退德国和日本帝国主义对于美帝国主义的世界利益的威胁为基础的。可是，他自己的资本主义的思想和利益以及政府内外的国内反动势力太强大，以致他的政府在紧要开头的战前年代，不能采取一个真正的反法西斯的政策。因为美国的大资产阶级，像它的欧洲弟兄一样，无疑地是想建立一个法西斯的世界的。固然，罗斯福发表了很多响亮的反法西斯的演说。他建议“隔绝侵略者”，他号召美国把自己武装起来以反对日益增长的法西斯威胁；但是在他战前的外交政策中，他却没有采取实实在在的反对法西斯的行动。他拒绝了，因此也就扼死了苏联主张建立国际和平阵线的紧急呼吁；他向慕尼黑分子屈服；他支持那臭名远扬的对于奋战中的西班牙共和国有致命作用的“中立”政策；他进行了利用芬兰反动分子去进攻苏联的计划；而且，几乎直到珍珠港事变*的前夜，他还准许运送废铁给日本以供它进行侵华战争。
*珍珠港事变，指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入日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时对美国在檀香山的军港珍珠港的袭击。──译者
拉丁美洲的人民阵线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发生以前的年代中，遍及全世界的反法西斯斗争的浪潮席卷了整个西半球。在好几个拉丁美洲国家，广大的人民群众支持共产党的建立人民阵线反对法西斯危险的政策。像欧洲各国人民一样，拉丁美洲各国人民，在反对法西斯主义的斗争中，为了保卫他们那虽少却很珍贵的民主自由而进行了斗争。在第二次大战以前的五年中，巨大的人民阵线斗争是制止法西斯主义在这些国家蔓延、以及后来取得人民支持伟大的反法西斯战争（这战争那时已在酝酿了）的一个决定因素。
在智利，在这些战前的日子里，人民阵线的政策获得了拉丁美洲方面最重要的胜利。像我们所已讲过的，在几年以前的世界经济危机中，智利陷入了最严重的境地。工人们挨着饿而法西斯运动一天天变得更加危险。一九三二年自由主义者阿土罗·阿莱山德里之当选稍稍缓和了政治局势；但是在他任总统的期间，法西斯一再企图推翻他的脆弱的政府，而阿莱山德里自己也就愈来愈向右转了。在这种危急情况之下，智利共产党于一九三四年建议各民主党派成立人民统一阵线以抵抗反动势力的威胁。起初，这个呼吁没有被重视，但在一九三八年，由于局势十分危险，激进党人、社会党人以及共产党人终于在一个要求进行迫切改革的共同政纲之下一块儿参加那一年的选举。各党联合的选票在选举中获胜──赛尔达获得二二〇、八九二票，而罗斯获得二一三、〇〇〇票*。赛尔达当选为稳统，智利就在西半球建立了第一个人民阵线政府。无疑地，在紧要关头的战前年代，这个民主政府使智利没有落入法西斯之手。
*在一个有五百万以上人民的国家，选票数目这样少，是由于大部分工人和农民都没有选举权。
在这个时期内，巴西的民主群众，在反对法西斯主义的人民阵线斗争中也起了有力的作用。该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夜所处的局势是极端危险的。瓦加斯政府已经是半法西斯的了，而凶暴的整体党还在进行斗争要把它完全推到法西斯主义去。经济的情况十分恶劣。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一九三五年，在共产党人的领导之下，成立了以普列斯特斯为首的全国自由同盟。这个同盟是共产党人、社会党人、学生、工会运动者、自由职业者以及其他民主团体所结成的广泛的统一战线。它的政纲要求解散法西斯组织，外资企业收归国有，制定各种进步的劳动法以及进行各种社会改革。同盟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在这个广泛的运动中，觉醒了的工人建立了新的全国性的工会中心，发生了很多的罢工，并且军队中的重要部分也都投向了人民阵线运动。可是一九三六年瓦加斯总统发动了内战来打击这个人民运动。在激烈的斗争中，死亡了好几百人，工人们把大部分地区占领了好几天。经过猛烈的战争之后，瓦加斯暂时压制了同盟。数以千计的人被捕而受酷刑，普列斯特斯被判十六年徒刑，而后来在这野蛮的刑罚上又加上三十年。巴西政府更深地陷入了法西斯主义。
在阿根廷，也进行了在战前年代所特有的反法西斯人民阵线的斗争。经济状况之恶劣和法西斯主义之滋长唤起了争取成立人民阵线政府的深刻的群众运动。正如纳夫脱于一九三七年所叙述的，“在一九三六年三月选举之前，主要由于共产党人的努力，才多少建立起各反法西斯党派的统一战线。”[1]可是，右翼社会党人，不顾广大人民要求反法西斯联合行动的情绪，不久就破坏了这个正在发展的联合。他们在一九三八年的选举中独自参加投票。虽然那时候他们拥有众多的群众，这一行动使得保守派的候选人奥尔第斯施展欺骗手段，公布了假的票数（一、〇九四、〇〇〇票对八一五、〇〇〇票）而赢得了选举。社会党由于它的领袖们这一次的叛卖而分裂了。当第二次世界大战日益迫近时，阿根廷反动势力就进一步把自己巩固起来。
在这些大战爆发以前的年代中，古巴也是发生重要的人民阵线斗争的场所。由于马查多在一九三三年的巨大斗争中倒了台，反动势力遭到了重大的失败，但是它并没有被打垮。在以后的几年中，直到战争爆发时为止，长枪会和其他的法西斯及极端反动的组织与力量一直企图摧毁古巴的民主政治。它们得到美国和加拿大的糖业和银行资本以及教会和其他国内反动势力的有力支持。但是古巴共产党经常依靠工人和人民的民主团结，它成为一支制止反动派进攻的主要力量。在这一时期的很多次胜利的罢工和政治斗争中，古巴共产党打下了基础，这基础使它在后来的几年中成为整个西半球最强大的（按比例来说）共产觉。共产党人马里内略和加罗斯·洛德利古兹在倾向自由主义的巴蒂斯塔政府中当了不管部部长。
在墨西哥，人民阵线运动特别表现在强大的民主力量对于卡德纳斯总统的支持。在这一发展中，共产党是主要的因素。因此，在一九三四至一九四〇年的卡德纳斯政权时期，墨西哥人民的斗争达到了革命初期以来最高的程度并获得了最大的成就，这并不是偶然的。这是最大规模分配土地的时期，并且也是把油田和铁路收归国有的时期。这正是西半球广泛的、战前遍世界的、反法西斯主义人民统一战线斗争的时期。
在拉丁美洲很多其他国家，反战、反法西斯的人民阵线斗争也发展了起来。例如，在哥伦比亚，其影响是如此之大，以致在一九三六年的五一节，共产党的总书记维依拉和自由主义者的罗贝兹总统在同一个检阅台上检阅工人的示威游行。在秘鲁，在这一个时期，共产党人也和美洲人民革命同盟结成了一个时期的统一战线，可是右翼分子德·拉·陶瑞终于想办法破坏了这共同行动。在委内瑞拉、尼加拉瓜、乌拉主、哥斯达黎加、多米尼加共和国以及其他的国家，也都有人民阵线的运动，这些运动也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这一时期反法西斯斗争的一个主要方面是，群众支持西班牙共和国抵抗法西斯的进攻。像欧洲的共产党人一样，美洲的共产党人也出力运送大批人员给在西班牙作战的国际纵队。美国送去了三千名志愿军，加拿大送去一千二百。这些战士的死亡率是很高的，美国人之中有一千八百人以上阵亡，而一半的加拿大志愿军也在西班牙牺牲了。
美国的新政
在经济上说来，新政是罗斯福政府的一种企图，想借此把美国从一九二九至一九三三年的经济大危机中挽救出来。它和战前的反法西斯斗争也有直接的关系。当富兰克林·罗斯福称在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以美国政治史上最大的多数战胜了赫伯特·胡佛而当选，在一九三三年三月就任总统的时候，美国是处于混乱的状态中，像我们所已经看到的——银行关门、工厂停歇、农民破产而工人失业的约有一千七百万人。在工人、农民、中产阶级以及小工商业者的重大的群众压力之下，罗斯福在他的经济专家们的“智囊团”的帮助之下，迅速地向国会提出了一大堆补救的法案。国会议员们当时是这样惊惶，因而他们匆促地把罗斯福的法案通过成为法律，而且通过得这样迅速，以致这些立法者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来阅读这些法案，更不要说加以了解了。国会从来没有表现过这样惊人的速度。
在战前新政时期这样急忙通过的重要法律中有格拉斯-斯地加尔法、银行法、可靠证券法、证券交易法、房屋所有主资助法、田纳西水电管理处法、农村电气化法、农村复兴法、城市房屋计划、农村经济调整法案、产业复兴法案、联邦紧急救济法、国家劳工关系法以及其他各种法案。罗斯福用行政的命令建立了一系列的机关来执行这雄心勃勃的计划。为了实行新政需要经费，政府在战前的年代中实行了赤字财政的办法而使国债增加了一百六十亿美元左右。
简单说来，这一大堆的立法所要达到的具体的经济目的是这一些：（甲）重建变得紊乱的金融-银行制度；（乙）以巨额的借款和津贴来挽救危殆的工商业；（丙）刺激私人资本家的投资；（丁）实行通货膨胀以提高降低了的物价；（戊）用缩小耕种面积和毁灭作物的办法来克服农业生产品的过剩；（已）保护农田和住宅所有者以防抵押押死；（庚）用公共工程来增加就业并刺激群众的购买力；（辛）对饥饿的失业工人给以最低限度的救济。按照瓦尔加所说，在这些措施的后面，“新政的目的最主要的是在于防止农民和工人采取革命的群众行动。”[2]
在新政的计划里面并没有什么社会主义或革命的东西。大资本家依然完全控制着国家的银行、工业和运输系统。对于资本家掠夺工人们的劳动成果的神圣权利也丝毫没有加以干涉。整个新政的中心目的是加强资本主义，罗斯福正是资本主义体系的一个坚决的信徒。他的目的是在发生经济危机的时期刺激资本主义体系的正常的恢复过程，并且，如果可能的话，防止工业崩溃的再起。为了达到这目的而采用的总的办法是加强国家资本主义。整个的方案是和著名的英国经济专家约翰·凯恩斯的意见相符合的。
罗斯福的新政在美国历史上是一种十分新的东西。以前，在过去很多次周期性的危机中，不管政府有政策或没有政策，都是袖手旁观而一任经济的飓风自己吹过去。这就是说，经过了或长或短的工业停闭和群众的严重痛苦以后，生产过剩所产生的货物积压现象，最后会由于生产力的瘫痪，过剩商品的浪费、毁坏和消费掉以及新市场的扩大而告克服。逐渐恢复的资本主义体系，于是就走向第二个破产的经济周期。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不是那样。一九二九至一九三三年的周期性大危机是发生在世界资本主义总危机的范围之内，它来势太猛而资本主义的恢复力又太弱，因此不能像以往那样恢复起来。因此政府必须用它的刺激工业的计划插进手来，这样一种发展明显地表示出了资本主义体系的根本病态。
到了一九三三年年初，工业和农业无疑地已经渡过了危机的高峰而多少走向（虽然是微弱地）恢复了。罗斯福注射到贫血的经济制度中去的百十亿美元的大量输血也并没有能加强这一趋势。在一九三四年，工业和农业开始显著地表现出了恢复的征象，在那一年的年尾，工业生产比之一九三二年的最低点大约高出百分之十五，但比之一九二九年的平均数仍然低百分之二十。可是斯大林所说的“特种萧条”却顽强地延长下去。“非农业的生产──就是，工业生产、探矿业、建筑业、运输业以及电气和煤气公用事业的生产总量，虽然总的可用的劳动力增加了六百万人以上，并且国家的人口也有大量的增加，却在一九三九年还比一九二九年低百分之五。工业能力中未加利用的比率从一九二九年总能力的百分之十九增加到了一九三九年的百分之三十三以上。根据官方的计算，在那一年，失业人数平均为九百五十万人。”[3]
凯恩斯式的新政试验显然没有能够克服拖延时日的、严重的经济萧条。当一九三七年一个新的周期性危机开始的时候，这就突出地表现了出来。罗斯福在反动派的纠缠之下，把失业救济费从一九三六年平均每月二亿七千八百万美元削减到一九三七年平均每月九千六百万美元，因此把事情弄得更糟。情况又坏起来，经济的下降甚至比一九二九年还要急剧。生产下降了三分之一左右。全靠一九三九年秋季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美国的工业才又兴盛起来。用了千百万死在战场上的人的血才把生产的轮子再转动起来──这是表示美国工业的病态和目前世界资本主义的寄生性的一个悲剧性的例子。
在加拿大，“新政”一开始就搞坏了。反动的总理贝纳特，虽然反对一切对于群众进行有组织的救济，却在一九三四年，在失业工人的群众压力之下，突然改变了他的政治路线而提出了他自己的一整套新政方案。克雷顿说，一九三四和一九三五年议会开会时，“通过了一长串的社会安全法律、劳动条例以及经济管制措施”[4]。可是，贝纳特先生的保守党在一九三五年的选举中被麦根西·金的自由党所击败，而他新政法令中有五个后来被宣布为违反宪法，这五个法令包括最低工资法、工作时间限制法、工业企业中每周休息法、失业与社会保险法以及国产品市场法。贝纳特的失败表明加拿大人民断然撵斥了那在人民受饥挨饿的时候却厚颜无耻地保护大资本的人和党。
不过，麦根西·金政府在其后的十年中也不得不采取了它自己的一整套“新政”措施借以支撑摇摇欲坠的加拿大资本主义制度，这些“新政”措施包括草原农场复兴法（一九三五年）、加拿大小麦管理局法（一九三五年）、失业保险法（一九四〇年）、家庭补助法（一九四四年）、农产品价格维持法（一九四四年）、全国住屋建筑法（一九四四年）、工业发展银行法（一九四四年）以及其他很多法案[5]。从一九三三到一九三九年，由联邦、省、市三级政府发给失业工人最低限度的救济费，各级各发三分之一。加拿大的工人甚至此美国的工人还不如，他们不得不在长期的危机中以及接踵而来的“特种萧条”中受着饥饿，一直到战争的丰富的鲜血（这是资本主义牟利者们所必需的粮食）像在美国一样地使加拿大的工业重新动作起来为止。
新政和法西斯主义
德国的垄断资本家，以希特勒为他们的政治代理人，成功地利用了经济大危机而在该国建立了法西斯主义。他们相信，他们用法西斯主义可以经由扩充军备来缓和群众失业对他们的可怕威胁，可以摧毁工人的工会、合作社和政党，可以取消议会政府和人民权利，可以加强对工人的剥削而大大地增加他们自己的利润，可以打击小工商业而使之无法生存，可以从头到脚地使德国军事化，可以毁灭他们的帝国主义劲敌，而最后可以使德国的大资本家成为世界的主人。美国很多反动分子和法西斯党徒，被希特勒的暂时的胜利所眩惑，竭力逼使美国走同样的道路，采取法西斯的跳出危机的办法。特别是希特勒在罗斯福于一九三三年三月第一次就任总统的前一个月又四天夺取了德国以后，这些有法西斯思想的家伙提出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方案而发动了一个积极的运动来达到这个目的。在或大或小的程度上进行这种宣传鼓动的有全国制业商协会、赫斯特系报纸及其他反动报刊、灰·朗运动、柯林基督阵线、非美活动委员会、美国军团、自由同盟、美国第一委员会以及其他许多全国性的极端反动的和法西斯的组织[6]。这一广泛的宣传鼓动的主要政治目的（常常是暗示出来而不是明确表达出来）是在美国建立法西斯主义。
一九三三年至一九四一年这一段时期是反动派横施暴力的时期。成为这些活动的主要目标的黑人被无耻地蹂躏和迫害。仅仅在一九三六至一九三七年就有十六个黑人被私刑处死。在这两年中，有四十二个工人在罢工中被打死，有一万八千人被监禁，并且有三十九次派军队镇压罢工工人[7]。在全国各地，失业工人被殴打与拘捕。外来移民的工人被迫害并且被驱逐出境。
在所有这些反动的煽动和暴力后面，某些有力的实业界分子断然地计划在美国建立法西斯主义。至少有两件事情特别明显地表示出了这一点。第一件是，产业复兴法案（这法案规定各种工业条例）的政府计划是紧密地根据墨索里尼的“组合国家”的一般纲领，具有很大的法西斯性质。这一条危险而行不通的法律，发端于反动的美国商会（这是很多有法西斯思想的工商业者安身所），最后被最高法院宣布为违反宪法。这一时期中第二个主要的法西斯主义的发展是，一九三四年，有几个著名的华尔街银行家，其中包括摩根公司的一名职员和美国军团的几个全国委员企图劝诱史沫得来·巴特勒将军[8]集合一支五十万退伍军人的大军向华盛顿进军。当时，巴特勒将军在国会的麦克柯麦克-迪克斯坦委员会作证时揭发了这个耸人听闻的法西斯阴谋。
反动分子之所以未能在美国建立法西斯主义，其中有各种原因。首先，美帝国主义在经济上比德帝国主义更强大，因此它还有财源来进行新政的改良。但是法西斯主义的主要障碍是工人及其他民主力量对于法西斯倾向所进行的积极抵抗，一九三三至一九四一年是一个战斗地和成功地进行民主的群众斗争的时期。另一个阻止法西斯主义生长起来的因素是，在美国没有组织完善而又有高度纪律的社会民主党，它可以像德国的社会民主党在一九三二年选举中支持兴登堡一样，依靠多年的社会主义者的威信而诱惑工人们走上法西斯的陷阱。相反地，美国的工人，战胜了他们反动的工会上层领袖的牵制力量，在战前的年代对法西斯主义的威胁进行了战斗而击退了它。这是他们以前反对一九二九至一九三二年危机的斗争的一种自然的延续。
黑人站在这一时期内很多次经济和政治斗争的最前线。他们的优良的斗争性和组织精神成为美国近代政治史上一个最突出的现象。他们积极的程度可以由以下的事实看出来：他们有一百万人之多加入了工会，而左翼领导的全国黑人大会于一九三六年二月在芝加哥召开了大会，出席的代表有五百五十一个黑人组织，它们拥有会员三百三十万人[9]。他们决心要打垮那可恶的鄙视黑人的制度，这制度在十九世纪的最后十六年中使二千五百个黑人被私刑处死[10]。
男女青年们在这战前的时期也极为活跃。他们总的斗争是集中在“全国青年法”上，这个法案已经在国会里提出但始终没有通过。他们的主要中心是美国青年大会，共产主义青年团是这个大心会的主要的会员。这个大会由两性的青年组织以及各种宗教的和民主的团体所组成，在一九四〇年最盛时期，参加的会员约有五百五十万人[11]。
在这个时期内，民主妇女也在政治上前进，反对垄断资本家的反动阴谋，这在美国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此外还有大批自由职业者的团体、下层的退伍军人、小工商业者以及贫苦农民。在这个时期所发动起来的一个出色的运动是，大规模的汤逊养老金运动，参加这运动的有好几百万的老年人。
在这些关系重大的年头，工人阶级的主要群众积极参加了行动。这是一个发生大规模的地方性的和全国性的工业总罢工的时代，是一个发生静坐罢工、进行巨大的组织运动、成立产业工人联合会以及一般地有了政治觉悟的时代。结果是在大多数的基本工业中都有了组织，七百三十五万工人加入了工会，所有的工会加在一起，会员数量从一九三二年的三、一四四、三〇〇人增加到一九四一年的一〇、五〇〇、〇〇〇人[12]。
所有这些上述的群众运动和民主斗争，都在罗斯福空前的一连四届当选总统（在一九三二、一九三六、一九四〇及一九四四年）这一件事情中得到了重大的政治上的表现。
在这些巨大的经济与政治斗争中，民主群众获得了很多真正的成就。他们在黑人与白人工人之间建立起了新的高度的团结；他们在托拉斯化的工业中有了组织而打垮了资本家的“开门制度”的政策；他们削弱了雇主们的特务制度和工厂打手的组织；他们打破了公司工会的运动；他们打击了在劳资争议中采用禁令的办法；他们在法律书上写下了社会保险计划的第一章；而且他们对政治组织和在罗斯福选举中所获得的胜利发生了兴趣──这一切加在一起就使美国跃跃欲试的法西斯运动遭到了决定意义的挫败。
在新政的后面，有一个由工人、农民、黑人、青年、自由职业者、小工商业者、其他的民主团体以及一部分资本家所形成的松散的联盟在支持它。在这一点上说来，它的阶级构成和几十年以前的布里安和拉福莱特运动相似。不过，就得恰当一些，它并不是一个人民阵线。工人们并不是这个联盟的领袖，它对于垄断资本的巩固地位并没有加以直接的进攻。然而，这个运动确实和当时欧洲和拉丁美洲的反法西斯人民阵线有着显然而直接的关系。
在这些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的年代所发生的巨大的群众斗争中，共产党人，虽然为数相对地少，却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他们是黑人的杰出的政治领袖；他们在庞大的青年运动中发生了深刻的影响；而且他们在组织产业工人联合会中的大工业工会时起了决定的作用，这是当时鲁意斯、摩莱以及其他保守的领袖都充分承认的。党在党员的数量上有了很大的增加。
在加拿大，在战争发生以前的几年中，工人们反对日益增长的法西斯主义威胁（这种威胁在魁北克最为严重）的斗争和美国的情况很相似。工人们在很多次艰苦作战的斗争中建立了产业工人联合会和美洲劳工联合会，在基本工业中建立了工会。青年、妇女、外来移民以及其他的民主团体表现出了新的战斗性与政治积极性。而站在这些日益发展的斗争的中心的是不倦的共产党人，按照比例说来，他们在加拿大的广大的人民反法西斯斗争中比美国共产党人发生了更大的影响。
罗斯福所起的作用
罗斯福总统是一个富有的人，他所代表的是资产阶级中自由主义者的这一部分。他是资本主义的一个坚定的代表人，而他的一切政策都是为了使得这个制度永远存在下去。他的资本家敌人指责他是一个社会主义者，这是可笑的。他只是努力去掉一些资本主义最坏的弊病借以挽救资本主义。他对于任何可能削弱垄断资本家的经济与政治力量的事情是断然反对的。在他的领导之下，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垄断资本家和国家的合流──有了长足的进展。虽然罗斯福反对一切工业国有化的建议，他却用很多方法把资本家的垄断和国家连结起来。就在他任总统以前和在他任期内，垄断资本获得了它有史以来最大的利润。在一九二九与一九三四年之间，每年利润（除去税款）从三十亿美元增加至六十五亿美元，而在战争的五年中，利润达到了五百七十亿美元的惊人数目[13]。在分配战争任务的时候，大企业也得到了罗斯福的照顾，一百家公司得到了所有军火定货的百分之七十五。在罗斯福的整个任期内，垄断资本在政府的维护之下迅速地生长。在罗斯福政权时期，国家资本主义是大大地加强了。
罗斯福一方面用他的改良措施来填塞资本主义的倾圯着的堤防的漏洞，一方面也认为有必要在工人的重大的群众压力之下向工人作一些重要的让步。具体地说，产业复兴法案第七条甲款是他竭力主张的，这一条后来并入了华格纳法*。这著名的一条规定，工人有权组织工会并推选自己所属意的代表来进行集体谈判。在战争时期，罗斯福在公平雇用委员会里对黑人也作了重大的让步，这委员会把对于黑人工人所实施的严格的职业歧视稍稍放宽一些。毫无疑问，这些让步一般地使工人们，特别是黑人工人大大地获得了组织工会的便利。
*该法为美国参议员华格纳所提出，是鼓励工人集体谈判及保证工人有自由选择工会权利的法律。──译者
主要是由于这些对黑人和白人劳工所作的让步，大资本家才这样切齿痛恨罗斯福。由于它的浓厚的反动精神，大资本是连这些有限的改良也是反对的。不过，在罗斯福政权的头两年，华尔街几乎一般地都拥护他的新政方案，包括上述的第七条甲款在内，大资本家希望这一条会便利公司工会的发展，而不是使工会运动得到便利。但是当他们看到，政府对于在基本工业中组织工会采取赞成的态度，大资本家就对罗斯福大加反对。在他任期的其余时期，大约有百分之九十的资本家报刊反对他，罗斯福成为过去白宫主人中最被大资本家痛恨的一个人。即使现在，罗斯福巴长眠地下了，他的华尔街诽谤者还在狂暴地企图破坏他在人民中间所享有的民主的威信。
作为一个自由主义者，罗斯福是赞成组织工会的，可是当时他向工人和黑人让步，显然是为了资本主义体系的利益。因为，假若他不做这些让步，那末从群众的斗争情绪看来，他们很可能更加左倾而在公开的斗争中从雇主与政府方面争取到更加重要的改良。罗斯福所作的民主的让步，其另一个重大结果——有利于资本主义的结果是，它们使工人局限于两党制度之内。如果没有这些让步，那末无疑地，一个工人的或人民的新的大党会在紧接着经济大危机之后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的年代中产生出来。这对于资本家将是一个打击。罗斯福对工人的让步竟是有严格的限度的。在民主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工人是有正当的理由在战时资产阶级政府中担任职位的，但是罗斯福并不要这样密切的合作。在英国，甚至保守党的首相邱吉尔也在战争的年代和工党组织了联合政府；可是在美国，自由主义的罗斯福总统却不仅没有和工人方面共同来成立这样一个政府，而且在他整个十三年的总统任期内，他连一个工会领袖都没有容纳到他的内阁中去。罗斯福也没有把战时政府中一个负责的行政职位交给一个工人领袖去担任，他给予工人方面的最多是咨询性质的三等职位。
和白劳德、华莱士以及其他美帝国主义的“左的”和自由主义的辩护人所说的相反，罗斯福并没有在美国建立一种“进步的资本主义”。在罗斯福治下，美国的资本主义不可避免地依然是同样的垄断资本主义，而且垄断资本家的地位甚至更巩固了。根本上已经衰落的资本主义是不能够用枝枝节节的改良办法使之成为进步的。整个制度是从中心腐朽了。从美国资本主义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所采取的法西斯主义、战争和称霸世界的政策看来，美国资本主义的无可救药的反动性是太明显了。
虽然垄断资本家十分痛恨和谴责罗斯福，他们却几乎把他所有的经济改革都保持下来，只有行不通的企业复兴法案和农村经济调整法案是显著的例外，这两个法案都被最高法院废止了。他们也保持了那大受批评的田纳西水电管理处法。第八十届的共和党国会（一九四八年）从新政立法中所撤销的主要措施正是罗斯福对工人和黑人所作的两项主要的让步，这一点是意味深长的。这就是，这一届反动国会用不拨发工作经费的办法消灭了公平雇用委员会，它取消了华格纳法而代之以丑恶的塔夫脱-哈特莱（奴隶劳动）法。
睦邻政策
当罗斯福总统在一九三三年三月，在经济大危机最严重的时候，第一次上任的时候，美国和拉丁美洲之间的政治与经济关系是紧张的。因为美国和拉丁美洲各国打交道的时候态度傲慢，特别是因为它很多次对尼加拉瓜、海地、多米尼加共和国、委内瑞拉、墨西哥以及拉丁美洲其他各国进行武装干涉，拉丁美洲国家的人民极端痛恨美国。美洲各国之间的贸易也下降了，美国对拉丁美洲各国的输出从一九二九年的九一一、七四九、〇〇〇美元降落到一九三二年的一九四、四八六、〇〇〇美元，而美国借出的贷款也从九二九年的一亿七千五百万美元下降，到一九三二年变为零了。而且在贸易上，美国遇到了一大群英国、德国、日本以及意大利的资本家的激烈的竞争，这就使得情况变得更复杂了。
司图亚特对于罗斯福于一九三三年三月就任总统时拉丁美洲的情势作了这样的概括的叙述：“墨西哥对于它的油井和矿产受外国公司的剥削是有反应的……在那容许合法的干涉的普拉特修正案*之下的古巴日益起而反抗……尼加拉瓜、海地和多米尼加共和国或者是被美国的海军陆战队占领着或者是刚刚看到这些陆战队撤退……巴拿马在运河条约（这条约使美国绝对控制了巴拿马运河区）之下感到管怒……委内瑞拉的石油、秘鲁的肉品工业以及巴西的咖啡都被美国的市场所控制或者依赖美国的市场。”[14]
*普拉特修正案给予美国以合法干涉古巴内政及获得军事基地的权利。──译者
显然，美国对拉丁美洲的帝国主义政策绝对需要有所改变。像巴西、阿根廷、墨西哥、智利、古巴、委内瑞拉和秘鲁等日益生长而又充满着强烈的民族精神的国家，是不能够再像在最近的过去被威尔逊、哈定、柯立芝与胡佛总统那样当作殖民地加以摆饰和对待了。罗斯福总统提出了“睦邻”政策，于是在美国的帝国主义的经济与政治方策中产生了所需要的改变。
罗斯福在其第一次就职演说中，就明确地提出了这个总的政策。他说：“在世界政治的领域里，我将使本国遵循睦邻的政策——这个邻人坚决地尊重他自己，而因为他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的权利。”后来在历次泛美会议中付诸实行的时候，睦邻政策是被认为要发展以下这些的重要方面：美国不干涉拉丁美洲各国的内政，订立互惠的贸易协定，实行民族平等的原则，美国对拉丁美洲予以技术援助。
罗斯福把他的新政策付诸实施时，取消了一些当时最最恶劣的美国侵犯拉丁美洲各国人民主权的事情；这就是，在古巴放弃了它的普拉特修正案，在墨西哥取消了它可以派军队去的条约权利，把占领海地达二十年之久的美国军队撤了回来，并且放弃了干涉巴拿马和多米尼加共和国的“权利”（后者曾被美国军队专横地占领过多年）。在一九三〇年的时期，美国也曾和古巴、巴西、海地、哥伦比亚、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危地马拉、哥斯达黎加、萨尔瓦多、厄瓜多尔以及委内瑞拉订立了一系列“互惠”[15]的贸易协定。此外，还设立了进出口银行来便利美洲各国间的贷款，成立了好些美国委员会，其公开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改进拉丁美洲的卫生、教育和工业的条件。
加拿大并没有直接受睦邻政策的很大影响。像它的情况，没有遏制美国专横的武装干涉的需要；它和美国也已经有了高度发展的贸易关系；而且由于它在工业发展上的先进，自然也就没有美国技术委员会在它的经济中插足的余地了。
拉丁美洲各国的人民热烈地欢迎睦邻政策。他们特别欢迎它的不干涉这一点，认为这是对美国多年来在门罗主义之下所采取的野蛮、跋扈态度的一种胜利。民主派方面对睦邻政策表示反对的，即使有，也很少。泛美联盟的会议第一次有了友好合作的精神。唯一使美帝国主义扫兴的是阿根廷，它在英帝图主义的怂恿之下，顽强地不受罗斯福总统与国务卿赫尔的甜言蜜语的欺骗。
在拉丁美洲及其他地方，睦邻政策广泛地被误认为是美国放弃了帝国主义。突然之间，美帝国主义被认为成了进步的了。华莱士、白劳德以及其他的人助长了这种幻想。但是，事实上，睦邻政策只是把旧的帝国主义改头换面一下，以便更有效地对付拉丁美洲各国人民的日益增长的民族主义和民主精神，并且更有效地击败增强了的帝国主义竞争。这是实行帝国主义侵蚀的更有效的方法。它构成了一种制度，按照这个制度，拉丁美洲各国在表面上获得了民族独立，但是实质上，总的控制权还是被抓在美国手里。睦邻政策的“民族平等”和不干涉的原则只是虚假的。其实，在资本主义的条件之下，小小的危地马拉或哥斯达黎加怎么能够在经济上或政治上成为美国的平手呢？事实上，在整个睦邻政策时期，不管有英、德帝国主义的反对和拉丁美洲各国人民的民主要求，泛美联盟的基本纲领都是由美国制订的。美国也多次干涉拉丁美洲国家的内政，虽然没有像它以前常常所做的那样派军队去进行野蛮的干涉。关于美国这种干涉，可以举出：它反对古巴在马查多于一九三三年倒台以后成立格劳·圣玛丁政府，它在幕后参加一九三二至一九三五年的格兰查科战争，它在一九三五至一九三七年瓦加斯的政变中支持巴西的反动分子，它在一九三八年运送军火给墨西哥的法西斯匪徒赛第洛，它在一九三八年取消向墨西哥购买白银以图破坏卡德纳斯政府的国有化纲领，它继续在波多黎各实行殖民政策——在一九三七年三月，在蓬塞，在一头民族主义的示威中，有十九人被屠杀，一百人受伤。在一九三四年，在睦邻政策的时期内，桑第诺在尼加拉瓜被美国所训练的国防军所谋杀。而罗斯福和尼加拉瓜的索摩查、多米尼加共和国的特鲁希约以及危地马拉的乌比科那样的法西斯独裁者却保持着友好的外交关系。
睦邻政策在经济方面的帝国主义性质可以从这一事实清楚地看出来，就是罗斯福政府在一九四五年年初制定了臭名昭彰的帝国主义的克莱顿计划而把它提交拉丁美洲各国，这一计划的目的是在于把拉丁美洲的全盘经济从属于华尔街。而且，那大吹大擂的互惠贸易协定是想把拉丁美洲国家和它们的北方大邻邦之间的既存的殖民地式的经济关系“冻结”起来。它们的目的是使这些国家的经济作为美国经济的补充物而不会和美国的经济相竞争。且以典型的一九三五年的美巴（西）协定为例。这个条约的实质是，美国对于一些非竞争性的巴西热带食品准予免，作为交换条件，巴西得从美国输入主要的工业品而予以免税或只征很低的税[16]，在这种情况之下，以及在其他实施互惠贸易协定政策的情况之下，总的倾向是使拉丁美洲当地的工业直接受到美国高度发展的工业的压倒的竞争而无从发展。在罗斯福的互惠贸易协定的时期，拉丁美洲的工业化也像美国采取这个帝国主义经济方案以前那么很少进展，这是很有意味的一个事实。
睦邻政策一般地具有帝国主义性质这一点重要地表现在；虽然它在表面上是自由主义的，它却受到美国反动分子的几乎无条件的拥护。这些分子虽然痛恨罗斯福，却坦然承认，睦邻政策牺牲了美国的帝国主义竞争者而在拉丁美洲大部分地区大大地促进了美国贸易的前途和政治的威望。反动分子也很聪明，他们了解，睦邻政策的“自由主义”是特别为了适应拉丁美洲各国人民日益昂扬的阶级斗争与民族斗争的情绪的。在一九三六、一九四〇和一九四四年的斗争激烈的全网竞选运动中，罗斯福的对内对外政策都受到了猛烈的批评──这是说，除了运用在拉丁美洲的睦邻政策以外的一切政策都受到了猛烈的批评。恰恰相反，像胡佛与杜威之流的反动分子还彼此争吵，自称这一个成功的帝国主义政策是自己首创的。
不过，睦邻政策刚被推行不久，它就被赋予了一种新的前所未料的作用，这就是，把拉丁美洲各国的人民动员起来反对法西斯轴心国家的征服世界、特别是统治拉丁美洲的战争企图。在完成这一重要的任务时，睦邻政策是一个最有效的工具。但是关于这一个战争阶段，我们将在下一章作更详细的论述。
反法西斯斗争的高潮
在整个西半球，也像世界其他地方一样，一九二九至一九三三年世界经济危机以后的十年间是广泛的日益高涨的群众斗争的十年。这一斗争是在经济危机的时期开始尖锐起来的，它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工人与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使不受大危机的损害。可是，在一九三四年以后，由于希特勒的上台，斗争达到了更高的阶段与更严重的程度。然后它变成了反对法西斯主义威胁的包罗万象的政治斗争；不仅仅保卫生活水平，而且保卫民主组织、自由制度以及各国人民的民族独立。人类文明本身成了日益扩展的斗争中的焦点。
在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期内，美洲劳苦大众的斗争在组织性和积极性上达到了新的高度。墨西哥、秘鲁以及其他地方的印第安人表现出了强烈的革命精神。巴西和美国的黑人站在阶级斗争的最前线。妇女、青年工人和学生从所未见地起而参加战斗。黑人和白种人、天主教徒、犹太人和新教徒，为了反对共同的敌人，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表现了合作。左翼社会民主党人、共产党人、农民以及城市中产阶级的集团自由自在地共同进行工作。从西半球的这一端到那一端，工人们建立了庞大的工会，在规模与结构上都胜过以前任何一次的成就。而共产党的各种方式的与各个时期的反法西斯人民阵线的政策（从罗斯福新政的初步方式到更加成熟的智利的人民阵线）更加把这一切觉醒起来的力量鼓舞与了起来。在这紧要关头的年代中，甚至于新大陆的各国政府也被迫表现出了一种合作的精神。在很多美洲国家，共产党有了迅速的发展。
所有这一切就是美洲庞大的劳动人民和民主群众对于世界法西斯主义的日益增长的危险所给予的答复。随着法西斯威胁的增长，他们的斗争就日益扩大与激烈，达到了更高的水平。斗争从经济发展到政治，而最后在第二次世界战争的严重考验中发展到了军事斗争。
[1] 纳夫脱著：“南美洲的法西斯主义与共产主义”，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五日外交政策报告，纽约版。
[2] 尤金·瓦尔加著：“两个制度”，纽约一九三九年版，第一三五页。
[3] 杰弗逊社会科学院编：“经济危机与冷战”，纽约一九四九年版，第八一页。
[4] 克雷顿著：“北方的自治领”，第四九五──五〇五页。
[5] 加拿大外交部编：“参考资料第四七号”，渥太华一九四九年版。
[6] 美国劳工研究会编：“劳工实况”，第三辑，纽约一九三六年版，第一五八──一六八页。
[7] 美国劳工研究会编：“劳工实况”，第四辑，纽约一九三八年版，第一二三、第一一九页。
[8] 赛德斯著：“一千个美国人”，纽约一九四七年版，第二八七页。
[9] 美国劳工研究会编：“劳工实况”，第三辑，第一五四页。
[10] 杰·佛兰克林著：“从奴隶到自由”，第三一页。
[11] 美国劳工研究会编：“劳工实况”，第五辑，纽约一九四一年版，第八六页。
[12] 皮特逊著：“美国的工会”，纽约一九四五年版，第五六页。
[13] 詹姆士·艾伦著：“世界垄断资本与和平”，英文版，第一一三页；参阅艾伦著：“战后世界经济与政治”，世界知识社一九四八年版，第九四页。
[14] 司图亚特著：“拉丁美洲与美国”，第四八八页。
[15] 杜根著：“南北美洲”，第六五──六七页。
[16] 古兰德著：“罗斯福的睦邻政策”，美国新墨西哥州阿勃刻克一九五〇年版，第九四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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