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РАБОТНИЦА-МАТЬ

女工与母亲

﹝俄﹞亚·米·柯伦泰

1916年
佐仓绫奈、Uni 译


  中译者按:这篇文章最初于1916年以小册子的形式出版发行。柯伦泰在文中强调了性别权利运动应该与工人运动联合。本文虽然是20世纪上半叶写成的,但仍然对现在的性别权利运动和工人运动具有指导意义。
  佐仓绫奈根据英译文翻译,Uni根据俄罗斯国家图书馆收藏的孤本原件重新校订。
  在根据俄语原文校对的过程中,译者发现英译者有意无意地歪曲、删减了部分语句,导致文章的风格变味,语义丢失。在此一并附上英译文链接,仅供读者参考使用
  我们希望,这本珍贵的小册子能够对那些关注性别议题的中国读者有所启发。
  英译文链接:https://www.marxists.org/archive/kollonta/1916/working-mother.htm


目录:
(1)作为工厂主之妻的玛申卡
(2)作为洗衣女工的玛申卡
(3)作为女仆的玛莎
(4)作为染料工人的玛莎
(5)分娩
(6)母亲的十字架
(7)他们悄无声息地死去
(8)雇佣劳动与生育
(9)出路在何方?
(10)其他的出路是什么?
(11)法律能做些什么?
(12)生育保护
(13)生育保险
(14)工人要求什么



作为工厂主之妻的玛申卡


  玛申卡是一位工厂主的妻子,即将分娩。工厂主的家人们都有点焦虑,但依然有喜庆的氛围。毋庸置疑,玛申卡即将为丈夫生下一个继承人。即将呱呱坠地的孩子,将要继承父亲所有的财富。这些财富都是男女工人们亲手创造出来的。
  医生嘱咐家人们悉心照料玛申卡——不要让她疲劳,也不要让她搬重物。让她根据自己的喜好进食。想吃水果?那就给她水果。想吃鱼子酱?那就给她鱼子酱。
  “重要的是,玛申卡不应该有任何形式的担忧和苦恼。这样的话,孩子一生下来就将是健壮的。分娩并非难事,而玛申卡也将继续保持健康的心态。”
  这就是工厂主家人们谈到的内容。在一个富得流油[1]的家庭,那是对待准母亲的公认的办法。
  他们悉心照料玛申卡女士。
  “玛申卡,别累着了!”“玛申卡,别动那椅子”他们是这样叮嘱玛申卡的。
  “孕妇对我们来说是神圣的。” ——资产阶级的虚伪和欺骗不断使自己相信这一点。但这种情况下的事实果真如此吗?

作为洗衣女工的玛申卡


  另外一位玛申卡,与工厂主的妻子同居一处,蜷缩在印花布窗帘后面的角落里。她清洗衣物并且整理家务。玛申卡已怀胎八月。但如果听到下面的这些话,玛申卡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玛申卡,你不要搬重物,也不要自己照顾自己,这是为你着想,为孩子着想,并且有着合乎人性的理由。你即将分娩。在社会的眼中,你可是神圣的!”
  玛莎要么把这些话当作不必要的干扰,要么就把这些当冷笑话。你在哪里看到过工人阶级的女性只是因为怀孕而受到特别关照?玛莎和其他成百上千的被迫出卖劳动力无产阶级的女性,知道雇主在女性有需求的时候不会怀有慈悲之心。她们无论多么累,除了出去工作以外,别无选择。
  “综上所述,一个准母亲必须有高质量的睡眠,要食用健康的食物,以及呼吸新鲜的空气,并且不会过多感到身体上的劳累。”医生是这样叮嘱的。作为洗衣女工的玛莎和成百上千的女工——资本的奴隶,要嘲笑他一番。最低限度的身体疲劳?新鲜的空气?健康和充足的食物?高质量的睡眠?女工们能享受这些福利吗?只有玛申卡女士和工厂主的妻子们才配享受这些福利。
  清晨,当黑暗结束、黎明到来时,玛申卡女士仍在做着甜蜜的梦。洗衣女工玛申卡从她的狭小的床起身,进入阴暗潮湿的洗衣房。亚麻的刺鼻气味“迎接”了她。她滑倒在潮湿的地板上。昨天水坑依旧未干……
  她在洗衣房卖苦力,不是因为自由意志,而是因为不懈的监工——生存的欲望。玛莎的丈夫是一名工人。他的收入很低,不足以支撑起两人的生活。因此,她沉默不语,咬紧牙关,拼命坚守在洗衣盆旁,直到分娩为止……
  不要错误地认为洗衣女工玛莎的身体是“铁打的”——就像女士们谈论女工时经常描绘的那样。玛莎的腿有静脉曲张,很沉重。长期站在洗衣盆旁,导致她只能蹒跚前行。她有眼袋,手臂浮肿,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觉了。
  装亚麻布的篮子经常很重,导致她不得不倚靠着墙,避免跌倒。她头部昏沉,两眼发黑。她经常感到后背生疼,就像被牙齿狠狠地咬似的,腿部跟灌了铅似的。
  她要是能躺一个小时……休息一会儿……该多好。可是,女工是不能干这些事情的。她们享受不到这些福报。因为,毕竟她们不是女士
  玛莎默默无语,任劳任怨。
  唯一“神圣”的女性是那些不会被不懈的监工——生存的欲望驱使着的准母亲。

作为女仆的玛莎


  玛申卡女士需要再找一个仆人。男主人和女主人从乡下找来一个女孩子。玛申卡女士喜欢这个女孩子的笑声和她及膝的辫子,还有她绕着屋子飞跑的情形——像鸟儿那样展翅飞翔并试图让所有人都高兴起来。真是金子一般的姑娘!他们每个月给她三卢布的工资,她要为三个人做足量的工作。
  女士赞不绝口。
  然后工厂主开始盯上了这个女孩子。他越来越关注她。女孩子还没察觉到危险——她缺少阅历,不老练。主人变得非常和蔼可亲……医生曾嘱咐他不要给他的“夫人”提过高的要求。医生说,安静是最好的药。让这个孩子安静地被生下来,对他没有一点坏处。而从农郊来的这个女孩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的眼睛了。这位女仆也叫玛莎……很容易给她安排事情。她很无知,很傻。主人很容易吓唬她,因为什么都能吓到她。
  所以,玛莎怀孕了。她再也笑不出来了,面容开始憔悴。她每日每夜都能感到万分的焦虑。
  玛莎女士终于发现了这一点。她让女仆二十四小时之内收拾行李滚蛋。
  玛莎流落街头,孤独无伴,无处可去。谁会在任何“坦诚”的家里雇佣“那种女孩”呢?
  玛莎流落街头,没有工作,没有面包,得不到帮助。
  过河的时候,她看着黑色的波浪,转身颤抖。凄冷的河水让她感到害怕,但同时仿佛也向她招手……

作为染料工人的玛莎


  工厂的染料部门里有一件让人感到困惑的事情:女工总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她怎么了?是受了蒸汽的毒害吗?她还能继续忍受烟熏吗?她不是新来的了。她早应该适应工厂的毒物了!……
  “小事一桩。”医生说道,“你看不到吗?她怀孕了!孕妇很可能用各种奇怪的方式来作秀。没必要向她们让步。”
  所以他们把她送回去上班。她像个酒鬼一样,跌跌撞撞地穿过工作车间,回到自己的地方。她腿脚麻木,不听使唤。原因何在?[2]她每天工作十个小时,日复一日地忍受着有毒的恶臭、蒸汽和有害的烟雾。并且哪怕十个小时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女工也是休息不了的。在家里,年老失明的母亲在等她回来做晚餐。而她的丈夫从工厂回来,又累又饿。她既要为他们做饭,还要照顾他们……她早上必须最早起床,日出时就得起身工作,并且最晚睡觉……
  为了晋升,她们加班加点。工厂秩序井然,运转良好。工厂主正在用双手攫取利润。他只给一点加班费,但如果你反对的话,你就得滚蛋了。感谢上帝,世界上的失业者多了去了。玛莎想向工厂主本人申请辞职。
  “我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我必须准备好一切。我的孩子们还很小,家有家务。并且我还要照顾老母亲。”
  但工厂主对此置若罔闻。
  他骂了她一顿,并在其他工人面前羞辱了她:“如果我开始让每一个孕妇休产假,工厂很容易就倒闭了。你如果不跟男人睡一块儿,根本不可能怀孕。”
  所以染料工人玛莎直到最后一分钟都不得不工作。
  看,资产阶级社会多么“尊重”母亲啊。

分娩


  对玛莎女士的家庭来说,分娩是大事。那仿佛是在过节。房屋里挤满了医生、助产士和护士。
  母亲躺在一张又软又干净的床上。桌上摆放着鲜花。她的丈夫站在她旁边。家里接连收到电报和信件。牧师做感恩的祈祷。
  孩子生下来就很健壮。这不意外,因为他们如此细致入微地照顾玛莎。
  洗衣女工玛莎也在劳动。在印花窗帘后面,在满屋人的房间的角落里,玛莎倍感痛苦。
  她想忍住哭声,把头埋在枕头里。邻居都是工人,不能影响他们的睡眠。到明天早上的时候,助产士来了。她给婴儿洗澡并给他盖好被子后,就匆匆忙忙去给另一位母亲接生。玛申卡现在独自待在房里。她看着婴儿。孩子又瘦又小,还有皱纹。孩子的目光似乎问:“你为什么把我生下来?”
  玛申卡看着他,轻声哭泣,以免打扰别人。

  玛莎女仆在郊区后街的栅栏下生下了她的孩子。她需要一个产房,可是已经满了。她去敲另外一个产房的门。但他们不收她,还说要有各种签了名的纸。
  她分娩,蹒跚前行。她用围巾包着婴儿。她能去哪儿?无处可去。
  她想起那条黑暗的河,很恐怖但又很迷人。
  早上警察从河里捞出一具遗体。
  看,资产阶级社会多么“尊重”母亲啊!

  染料工人玛莎的孩子是死胎,没能活过九个月。母亲在厂里吸入的蒸汽毒害了子宫里的孩子。
  分娩是艰难的。玛莎本人幸运地活下来了。但是第二天的晚上她就能起床走动,整理家务、洗衣服和做饭。如果不这样做呢?谁来照顾玛莎的家人,谁来整理家务?谁来保证孩子们有饭吃?而玛莎女士则可以遵从医生的建议,在床上躺九天,因为她有一群仆人来服侍她。
  没人照顾女工。没人减轻这些身心俱疲的女性的负担。
  他们说,母亲是神圣的。但这话只针对玛莎女士这种情况才是对的。

母亲的十字架


  对玛莎女士而言,做母亲就跟过节似的。
  在明亮的、整洁的托儿所里,工厂主的继承人在一群保姆的关怀和医生的监督下长大。
  如果玛莎女士的母乳太少,或者不想因哺乳而破坏自己的形象,那就可以找一个乳母。
  玛莎女士和孩子一起玩,然后一起外出游玩、购物,或者去影剧院,或者玩球。手头有人照顾孩子。
  做母亲是愉快的,对玛莎女士来说,是一种娱乐。
  对其他的玛莎们来说,女工——染工、织工、洗衣女工和其他成百上千的工人阶级的女性——做母亲仿佛是被钉在十字架上受难
  工厂的警报器一响,女工就得上工,但她的孩子还在放声哭泣。她怎么能留下婴儿呢?谁照顾婴儿呢?
  她倒一碗牛奶,把孩子送到隔壁的年迈的女性那里去。或者把孩子交给年轻的女儿负责。即便是下班回家,她也不会不担心孩子。善意但无知的小女孩,也许正在尝试给她的弟弟喂粥或者面包屑。
  玛莎女士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好。他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或者像红彤彤的苹果,又结实又健康。
  工厂工人、洗衣女工和工匠的孩子们日渐消瘦。晚上,婴儿会蜷缩着哭泣。医生会过来责怪母亲,因为没有用母乳哺育孩子或者没有好好喂孩子。
  “可是你以母亲自居。如果孩子死了,你就只能怪自己了。”
  成百上千的工作的母亲没有尝试自我辩解。她们低头站立,悄悄地抹去泪水。她们可以向医生阐明自己面临的困难吗?
  他会相信她们吗?他理解得了吗?

他们悄无声息地死去[3]


  男工和女工的孩子们奄奄一息,悄无声息地死去。
  有成千上万座坟墓,就有成千上万个伤心欲绝的母亲!
  但究竟是谁家的孩子死了?死神来掐断春天的花朵的时候,带走了谁的孩子?
  可以想象得到,死神很少能带走富裕家庭的孩子,因为在这样的家庭里,孩子们生活在温暖舒适的环境中,在母亲或乳母的母乳的哺育下成长。
  在王室的家庭里,新生儿的死亡率不过6%—7%而已。在工人家庭里,新生儿的死亡率会达到30%—45%。
  在资本家控制经济、工人出卖劳动力且生活贫困的国家里,孩子早夭的概率很高。在俄国,这一数据比其他地方都要高。
  这里是一组关于孩子早期的存活率的对比数据:

挪威  93%
瑞士  89%
英国  88%
芬兰  88%
法国  86%
奥地利 80%
德国  80%
俄国  72%

  但是,在俄国的一些省份,尤其是那些工厂比较多的省份,54%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在生活富裕的大城市地区,孩子的死亡率只有8%—9%。在工人阶级集中的地区,数据为30%—31%。为什么无产阶级的孩子的死亡率这么高?
  孩子若要健康茁壮成长,就需要新鲜的空气、适宜的温度、温暖的阳光、清洁的环境和悉心的照料,需要吃母乳。母乳是天然的食物,能帮助婴儿茁壮成长。
  有多少工人阶级家庭的孩子具备我们列举的这些东西呢?
  死神经常降临工人阶级的家庭,是因为这些家庭很穷,他们的房子又拥挤又潮湿,并且阳光还照不到房子底下,因为人太多了,而且经常很脏;因为工人阶级的母亲没机会好好照顾孩子们。
  科学研究表明,人造食物是婴儿的大敌:喝牛奶的孩子的死亡率是母乳喂养的孩子的五倍,食用其他食物的孩子的死亡率是母乳喂养的孩子的十五倍。
  但是,在户外工作、在工厂或车间工作的女性,怎么用母乳去哺育孩子?
  她如果有钱买牛奶的话,还算幸运。可是,商人们会把什么样的牛奶卖给女工呢?所谓的“牛奶”也许只是掺了水的白垩土。
  所以,60%的婴儿会死于胃部疾病
  很多其他的婴儿会死于医学意义上的“不能存活”:因体力劳动而劳累的母亲早产,或者孩子还在子宫里的时候就受到了工厂烟雾的毒害。
  工人阶级的女性怎么可能履行产妇的义务?

雇佣劳动与生育


  曾几何时,女性只需要在家劳动——做家务活。这样的时光并不久远,我们的祖母辈都应该记得。
  当然,没有任何财产的阶级的女性也没有闲着。家里的工作是很艰苦的。她们不得不做饭、缝纫、清洗、编织、保持亚麻布干净,还要在果菜园和田野里劳动。但这些工作并没有把女性从摇篮边拽开。她与孩子们之间不存在工厂的高墙。无论女性多么穷,甚至哪怕她是个乞丐,她还是经常能把孩子搂在怀里。
  但是时代变了。
  工厂拔地而起,车间开始运作。贫困把女性从家里赶了出去,工厂用铁爪把女性推了进去。但当工厂的大门在女性身后关闭时,她不得不告别母亲的身份。雇佣工作对一位女性,一个曾经的和未来的母亲来说,有什么不可以?女性—母亲哪有不为主人做事做到残废的!
  如果某位女性日复一日地在缝纫机前工作,她就会得卵巢的疾病;如果在织造厂、纺纱厂、陶瓷厂、铅厂或制药工厂上班的时候,她和她的孩子就都会受到有毒烟雾的毒害,会接触到有害物质;如果在工作时接触到铅或汞,她就会失去生育能力或者流产;如果她在烟草厂或香烟厂工作,她的母乳中的尼古丁可能就会毒害到孩子;如果孕妇搬运重物、长期站立在柜台后面或者是在女主人逼迫下匆忙上下楼,这些就会让孩子残废或死亡。
  现在没有一项危险且有害的工作不是由雇佣女工来做的,没有一个行业不会遇到孕妇或者哺乳期的母亲
  在女工现在的车间条件下,雇佣劳动将埋葬他们做母亲的权利

出路在何方?


  如果婴儿出生时是残缺的,早产的,如果婴儿悄无声息地死去,那么让女工生孩子值得吗?如果抛弃年幼的孩子,任其自生自灭,然后接受母性带来的所有痛苦,这又值得吗?如果女工没有能力履行她的指责——把孩子养大,她怎么会愿意照顾他,把他养大成人呢?
  放弃母亲的身份不是更容易吗?
  很多女工开始对怀孕有所顾忌。
  她们已经背负不起“做母亲”的“十字架”了。
  但这就是出路吗?
  难道连工人阶级女性的这最后一点快乐都要被剥夺走吗?
  难道只因为生活如此欺负她们,让她们即贫穷又得不到休息,工厂让她们疲惫不堪,女工就必须放弃从母性中获取快乐的权利,把做母亲的幸福拱手让给玛申卡女士们吗?放弃斗争,缴械投降?
  生育,乃是大自然赋予一切哺乳动物的权利。岂能放弃争取这样的权利?
  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吗?
  当然有!
  只不过并不是每个女工都知道。

其他的出路是什么?


  设想一个社会、一群人、一个社区,那里不再有玛申卡女士和玛申卡洗衣女工。那里也没有寄生虫和雇佣工人。那里的人们同样地劳动,然后社会反过来就会照顾他们并在生活中帮助他们。就像现在亲人照料玛申卡女士那样,新社会将会照料女性和儿童——需要更多关照的群体。当玛申卡既不是女士,又不是女仆,仅仅只是一位普通的公民的时候,她如果怀了孕,也不必担心她和她的孩子遭遇不测。社会——一个巨大且幸福的家庭,会照顾一切。
  她将坐落于房子的庇护下,四周环绕花园,房子,一切都是为了使每一个孕妇,每一个生育者,每一个养育者的舒适生活而建……
  社会大家庭(society-family)的医生不仅关注如何去保持母亲和孩子的健康,还会减轻女性分娩时的痛苦
  科学在这方面正在进步,能帮这里的医生。等待孩子足够强壮的时候,母亲就会回归正常生活,放手去为社会大家庭做贡献。她不用担心她的孩子,因为社会总会帮她。在经验丰富的护士精心管理下的幼儿园——孩子们的地盘、托儿所和学校,将成为孩子们成长的地方。
  她不用担心她的孩子,因为社会总会帮她:在经验丰富的幼师精心管理下的幼儿园——孩子们的地盘、托儿所和学校,将成为孩子们成长的地方。母亲想陪孩子们的时候,简单跟幼师说一下即可。
  她忙碌的时候,也知道他们受到呵护。不会再有什么“做母亲的十字架”,留给每位女性的只有快乐,只有做母亲的幸福,而这份幸福,在过去只有玛申卡女士才能享受到。
  但这样的社会不是童话故事吗?真的能达到那样的社会吗?
  关于经济、社会历史和政府的科学告诉我们,这样的社会不仅应该而且一定会来到。如果我们不反抗资本家、工厂主、房东、私有者,“童话”才会是“童话”而不是真理。
  为了这个“真理”,现在全世界的工人阶级都已经行动起来了。如果说离社会变成一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还很远,如果说面前还会有很多的斗争和牺牲,那么说的也没错——现在仍然有而且刚刚也还有许多工人在各国的战场上死去。
  男女工人们当然也在争取法律和各种各样的保障制度来减轻女工背负着的“做母亲的十字架”。

法律能做些什么?


  各国的男工和女工能够做和正在做的头等大事,是去了解哪些法律条文是保护作为母亲的女工的。由于贫困和不安全感逼迫女性去工作,并且由于女性的失业人数逐年上升,能做的最微小的事情就是确保雇佣劳动不会“葬送了作为母亲的权利”。
  法律必须帮助女性处理好劳动和生育之间的关系。
  各地的男女工人要求完全禁止女性和年轻人上夜班,全体工人实行八小时工作制,禁止雇佣16岁以下的儿童。他们要求规定16岁以上的青少年男女只能工作半天。这一点很重要,站在未来母亲的角度来看的话尤为关键,因为16—18岁的女孩子正在成为成熟的女性。她如果这几年的精力受到破坏,那么就永远不可能健康地做母亲了。
  法律必须强制重写,以便规定整个工作环境和条件不能损害女性的健康。对于有害的生产方法,要么用安全的方法取代,要么完全弃之不用;繁重的工作或脚踏机等等必须提高机械化程度;工作间应当保持干净且温度不会过高;应当提供厕所、洗手间和餐厅等等。这些诉求可以实现,并且已经出现在个别的模范工厂里了,但工厂主未必愿意掏钱。所有的改良都显得昂贵,但人命却如此廉价。
  哪里有女性,就得让哪里制订保护女性的法律。这一点尤为重要。对违法的工厂主征收巨额罚款(而不只是形式上的罚款)也很重要。工厂检查员和由工人选举出来的代表,都应该认真督促这项法律的贯彻和落实。

生育保护


  法律必须保护母亲。甚至现在俄国的法律(第126条:“工厂环境”)也规定了大工厂的女工享有四个周的产假。
  当然,这还不够。
  在德国、法国和瑞士,例如母亲能在保住工作岗位的同时享有八周的假期。
  然而,这也不够。
  工人阶级的政党为女性争得十六周的假期:分娩前八周,分娩后八周。法律也应该规定母亲在工作期间是可以休假去喂养孩子的。这种诉求在意大利和西班牙已变成法律条文了。
  法律必须要求建立托儿所,要求工厂和车间必须提供足够多的用于母乳哺育的暖房。

生育保险


  然而,仅通过法律来保护母亲休产假的权利是不够的。政府和社会来保障女性怀孕期间的物质福利也很重要。
  好一个“休息”!如果生了孩子的女性只是被禁止赚16个星期的钱,那么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休息。那无疑会置女性于死地。
  所以,除了保护生育的女工以外,还必须规定生育津贴并让国家来出钱。
  现在已有14个国家有这样的安全险或生育险:德国、奥地利、匈牙利、卢森堡、英国、澳大利亚、意大利、法国、挪威、塞尔维亚、罗马尼亚、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和俄国。
  在11个国家(包括俄国)中,女工在保险局投保,每个星期得支付一定的费用。作为回报,保险局会支付津贴(数额因国而异,但不会超过工资总额),并配备医生和助产士。
  在意大利,女工支付一定的费用并得到特定生育部门的帮助。女工所在的工厂的主人、国家会支付长期的保险费用。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工仍然担负着主要的经济负担。在法国和澳大利亚,女工不用买任何品种的保险。任何一个女性,无论是已婚还是未婚,在需要的时刻有权向国家求助。在法国,除了医生和助产士的帮扶,女性享受了超过八周的产假(一天20—25戈比,有时更多)。在澳大利亚,女性的五十卢布的费用一次就能付清。在法国,“替代管家”制度运转良好。在女性怀孕的后期,会有某个朋友或邻居前来帮扶她,因为免费学习了关于如何照顾孕妇和小孩的课程。直到母亲已康复到能够起身为止,朋友或邻居每天都要来看望一次。母亲康复后,仍然像往常一样要在家打扫卫生、做饭、照顾小孩,而有关部门已经为她支付了这些工作的费用。
  在法国、瑞士、德国和罗马尼亚,母亲在哺育孩子期间,也能从保险局那里拿到津贴。
  上述事实表明,目前已经实现了保障母亲安全的第一步。

工人要求什么?


  当然,目前正在做的还远远不够。工人阶级正在看到社会自身负担了分娩的困难。工人阶级想要确保法律和国家减轻女工的重重顾虑——物质经济方面的顾虑。
  只有新社会——也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大而友好的家庭,才会真正地关照母亲和孩子。尽管工人阶级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现在仍然可能减轻工人阶级母亲的负担。
  目前虽已节节胜利,但我们依然要继续斗争。众人拾柴火焰更高。[4]
  各国工人阶级的政党都提出这样的要求:生育保险应该覆盖全体女性,无论她的工作特点如何,无论她是服务员、工厂的工人、女工匠或贫困的农妇。
  女工分娩前后皆应有津贴,并享有16周的产假。如果母亲的医生发现母亲没有恢复好,或者孩子还不够结实,那么她应继续享受津贴。
  即便是流产,女性必须要享受足量的津贴。
  津贴必须是女性正常工资的1.5倍以上;失业女性的津贴应该是未失业女性平均工资的1.5倍。
  大城镇的津贴不低于1卢布/日,小城镇和乡村的津贴不低于75戈比/日。这一点尤为重要,应该写进法律。否则,如果某个女性的工资为30戈比,她只能享有45戈比的津贴。母亲和孩子仅凭每日45戈比的津贴,能过得好吗?母亲能仅凭45戈比来换取生活和健康必需品吗?母亲在哺育孩子的整个时期都应该从有关部门那里拿到津贴,为期不少于9个月。津贴量应该约为正常工资的1.5倍。
  因此,不仅应该在分娩前后支付津贴,还应该直接将其送到母亲或受权于母亲的人手里。
  在现行条件下,女性必须无条件享有津贴。例如我们的俄国法律规定,女性为了有资格领津贴,必须加入某个部门。
  必须像法国,或者至少像德国和英国那样,保证医生、助产士和“替代的家庭主妇”能为女性提供免费服务。
  由工人选举出来的代表,有义务监督法律的贯彻落实的情况,并且保障分娩期间的女性享受应有的东西。孕妇和哺乳母亲享有领取免费牛奶的合法权利,并且在必要时为新生儿买衣服,但需要城镇或乡村出钱。
  工人阶级政党要求城镇、地方自治局或保险局在每个工厂建立托儿所。建立托儿所的经费来自工厂主、城镇或地方自治局。为了能让母亲在工作间隙经常看望和喂养孩子,必须严格依法管理这些托儿所。
  运营托儿所的不是做慈善事业的女士,而是女工自己
  城镇、地方自治局或保险局,必须自掏腰包,提供下述的足量的机构或服务:
  (1)产妇之家。(2)专门为孤独、无业的孕妇和哺乳母亲而设的房屋(法国、德国和匈牙利已经有了)。(3)为了让医生观察孕期的状况、给出建议和在育儿期嘱咐母亲,需要为母亲和小孩提供免费的医疗咨询服务。(4)治疗生病儿童的诊所,例如像英国女工联合会(Women’s Labour League)建立的诊所。(5)能够让母亲在工作时留下自己的小孩(2—5岁)的幼儿园。彼时,母亲下班回家,精疲力竭,需要静谧的环境。但是很快她就要又要去照顾自己的饥饿和脏兮兮的孩子了。此时,母亲们能够在幼儿园接回饱餐又整洁,充满着愉快的新鲜事的孩子;大一点的孩子在此学会家务,能够在家帮忙。(6)关于年轻的女孩子和母亲如何照顾孩子的零门槛课程。(7)提供给孕妇和哺乳母亲的免费早餐和晚餐。法国早就有这种服务了。
  这些措施不应该打着“慈善事业”的苦招牌。
  社会的每一个成员——意味着每一个女工和每一位男女公民——有权要求国家和社区关心全民的福利。如果没有这样的目的,人们为何建立国家?现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政府关照它的孩子们。一切国家的男女工人都在为争取一个新社会和政府而斗争。新社会将是一个巨大且幸福的家庭。在新社会里,孩子们将是平等的,而这个大家庭会关照一切。然后生育的体验会不一样,新生儿的死亡率也会降低不少。
  每一位女工必须做什么?
  如何满足所有的这些要求?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每一位工人阶级的女性,每一个读到这本小册子的女性,不能无动于衷,而应该准备投身于工人阶级的运动。这场运动正在致力于实现这些诉求,正在把旧世界引到新世界。在新世界里,母亲们不用再流下苦涩的泪水。生育也不再是十字架,而会充满快乐与自豪。
  我们必须对自己说:“团结就是力量。”我们女工越来越多地参加工人运动,我们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大,也能越快实现我们的诉求……
  我们的幸福与我们的孩子们的生活和未来息息相关。



注释

[1] 俄语原文在此处为“Где кошельки набиты кредитками и золотом”,直译为“钱包里装满了黄金和信用票据”。——中译者注

[2] 俄语原文在此处为“шутка-ли?”,直译为“这是个笑话吧?”——中译者注

[3] 俄语原文在此处为“Мрут, как мухи”,直译为“他们像苍蝇那样死去”。——中译者注

[4] 俄语原文在此处为“Многое уже достигнуто, надо только бороться, дальше, дружно добиваться еще большого”,直译为“已经取得了很多成就,您只需要进一步战斗,共同努力就可以取得更大成就”。——中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