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列宁 -> 邦契-布鲁也维奇《忆列宁》
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在克里姆林宫[1]
空荡无人的走廊里清脆地发出一阵快速、齐楚的脚步声。这是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一清早从自己的住所急忙向人民委员会办公室走来。一位平时在办公室门旁值班的哨兵,见到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走过来,便挺胸直腰,以自豪喜悦的心情向那么多年一直在捍卫世界革命的人致敬。
“您好啊,同志!”列宁举目注视、爽朗地说道。
“您好,列宁!”来自克里姆林宫指挥学校的威武英俊的红军战士喜形于色,响亮地回答道。
不论这种问候怎样天天重复,——列宁对红军战士一向是极端关切的,——在这种相互问候中,总是感觉到有一种真正振奋、激动人心的东西:真正的人民领袖都善于打动他们为之而生的那些人们的心灵,善于在小事或大事之中吸引他们,率领千军万马。
一走进办公室,他马上就翻阅送交给他的信件,首先是来自国内外各条战线的电报,当即就把这一切新的情报标记在挂满四周墙壁的地图上。有一条新的土耳其战线开辟了,当时我未能找到地方放这张新战线地图。只好把地图四角贴在瓷砖面的壁炉上,壁炉瓷砖面朝办公室,距列宁经常办公的写字台非常近。
在为列宁准备这间办公室时,克里姆林官卫队长、政府大厦卫队长,以及工人和女清洁工们,都全力以赴,满腔热情地尽量把一切事情办得更好些。克里姆林宫卫队长从宫内职工那里弄到了一张能铺满整个室内地板的大地毯,在写字台对面则安放了一把从宫内搬来的宽敞软椅。一切准备就绪,当列宁第一次进入这间办公室那一时刻,他一见地毯便惊叹道:
“为什么要铺上这个呢?在这样地毯上走路我也不习惯。马尔科夫同志、茨甘科夫同志,你们这是在什么地方搞到这种豪华的地毯呀?”
“是从宫内弄到的,列宁,”两位卫队长答道。
“那里有很多吗?”
“非常多……一间大屋子装满一半。”
“是谁负责这些地毯?”
“旧格列那结尔士兵出身的克里姆林宫保管员负责。”
“噢,这倒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是忠实可靠的人,熟悉自己的职责……但不管怎么样,弗拉基米尔·德米特里也维奇,”他朝我说道,“应尽快把这一切东西拿去登记……这是国家财产啊……”
“我们要拿去登记,此事近日就办……”我回答他说。
“这块地毯,”他走到两位卫队长跟前,对他们说,“请你们立即撤走。为什么要铺在这里?请退回去……恐怕是没登记就拿来了吧……”
“是没有登记……”两位队长感到难为情。
“不管怎样,这是不行的……一切都必须登记,”接着他便向前走动……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摆设一把这样的圈椅……请立即把它送回去,请给我放一把带藤心的普通木椅子。大概仓库里能找到吧,请你们找一下,不过拿时要按要求,要登记……”
我们不大工夫便在仓库里找到了两把列宁所要求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椅子,一把摆在他的办公室里,另一把放在人民委员会会议厅里。在写字台前,丁字形地放着一张不大的长条桌子,上面铺着绿绒布,两侧摆放着软皮圈椅。列宁在这里接待来访者,他常常从自己写字台后边走出来,总是坐到靠近火炉旁的一把椅子上。
列宁同阿·马·高尔基那次有纪念意义的谈话,就是在这里进行的。当时,为给科学家和文学家组织食品援助,特地把高尔基从彼得格勒请到莫斯科来,随后便成立了中央学者生活改善委员会[2]。
靠与人民委员会会议厅相邻的那堵墙根,摆着一个大皮沙发。雕刻家恩·阿·安德烈也夫一度曾被准许坐在这张沙发远处紧挨窗户的屋角里用蜡泥塑料塑造列宁的半身像。后来,他还制订了苏联国徽方案[3],方案得到了列宁的批准。
在列宁的写字台上放着几部使他能够知道我们的电话员——工人赤卫队员呼叫他的电话信号机。电话员中年岁最大的是五金工人波洛温金,他是列宁最忠诚的警卫员之一。他是我请到人民委员会来的第一个职员。
靠列宁的写字台左边有一扇特殊的门通向电话室。那时候还没有象扩音器这样方便的电话装置。每次和外省及前线通话都费很大劲,尽管列宁提高嗓音,然而可听度却常常极差。
当有了扩音器,我们的工程师终于把新式电话机直接安装在列宁的写字台上时,这真是一件特大喜事。他再也不需要为了知道哪里在呼叫他而去注意那些灯光和音响信号了。每当列宁在红场讲台或其他地方发表演说时,到处都安上了扩音器,同样大大地减轻了负担,他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再也不需要提高嗓门了。
过了一段时间,列宁允许在他的办公室里建立一个不大的藏书室,同时他亲自编了第一套书目。其中,他希望弄到一套达里的四卷集俄文辞典。他亲自把这部辞典摆到书架上,书架放在写字台旁边,靠近他的椅子。他常常是边休息,边拿起达里辞典非常仔细地研究它。
直对着写字台有一道用胶布包边的门,通向人民委员会会议厅。
列宁从来不吸烟。吸烟喷吐的烟气对他的身体影响很坏。在这种环境中他就头痛得要命。所有最亲近的同志都非常了解这一点,自然,他在场时都不吸烟。不论在列宁的办公室,还是在人民委员会会议厅里,都挂有铅字招贴牌:“请不要吸烟”,以告知不了解情况的人。人民委员及其副手中间有许多真正吸烟者。常走出会议厅不方便,而且也不可能,因为许多问题讨论时要求全体人民委员出席。可怜的吸烟者找到了摆脱这种困境的出路:几乎是在会议厅后头,有个瓷砖面荷兰式火炉,三分之一炉身突入人民委员会会议厅,这样在墙和火炉之间就形成了一个相当大的空档。通气孔在炉身这部分。开会时为了换新鲜空气,就打开炉筒,炉壁上留有风门。吸烟者总是占据桌子一端的坐位。他们不时地离开桌旁走到炉边空档,快乐地抽上一会烟,把烟放进通气孔。
列宁观察一切现象一向敏锐,他发现了人民委员们的这种穿梭往来,于是,不知何故突然起身也来到了炉后面,他发现了吸烟者。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他高声说道。“罪证俱在,你们被当场捉获啦。”
一阵大笑。列宁深为人民委员们对他的这种特殊照顾所感动,于是这一吸烟方法就合法化了。
列宁提议准许在会议厅里吸烟。不过,所有吸烟者都拒绝这样做,仍继续到通风口处吸烟,通风口抽力大,把烟雾抽得一点不剩。
只要这间朴素、明亮、整个世界感到“神秘的”办公室的门一关上,里面便开始了令人深感惊叹的井井有条的工作。他一眼就瞧见桌子上早已放好的信件和前方来电,一把抱起这些邮件,就把它迅速看完,看得那样快,似乎即使浏览一下所写的内容都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却把全部电文都记住了,随后便能逐字逐句地引证,同时数字记得惊人的准确:如果引证收发报时间,就一定会说出几时几分,当然还有俄里、行军、推进种种数字,红军战士、敌军官兵人数,火炮、枪支数,车皮和机车数,食品普特数量。倘若不是几十次几百次看见这种令人惊奇的阅读文件的话,的确难以置信。应当具备象列宁这种真正天才的人物所具有的那种惊人、异常敏锐的记忆力和闪电般的理解力。
扫了一眼电报又瞧了一下墙,——一瞧了这面墙,又瞧另一面墙、第三面墙。到处都挂着地图,张张地图都有他亲手标出的十四条战线,国际敌人分别在不同时间,从这些战线向我们、向我们年轻的社会主义共和国进逼。
列宁在地图上标出各条战线发生变化的情况。瞧地图上方,在乌法和维亚特省,再往上一点——阿尔汉格尔斯克省,我们的红军部队已经调往这些地方了!他挺起身子,够不着,就踮起脚尖来标出记号。
查明情况,标记出来便转身回到桌旁,立即一封接一封地草拟起电报来。电话铃声嘟嘟响起,电话上交谈在进行,直达电报在呼叫。大家立刻感觉到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周复一周,月复一月,天天如此,事情日益增多,一件比一件复杂,与此同时,发表热情洋溢、充满深刻的理论和实践意义的演说、新书和小册子、文章和传单。
他一贯沉着、冷静、说话简明、诙谐,始终是那样朝气蓬勃·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灵感、创造精神、毅力和意志。
但是,许多人是否见到过他——世界革命领袖,一天紧张工作之后,深更半夜开完人民委员会下午会议回来时倦容满面、两眼塌陷的情景呢。然而他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审阅下午的报告。他的两眼流露出疲惫的倦意,仿佛在提醒大家:别打扰他啦,让他休息一下吧。
他的强壮的双肩担负着我们时代的历史重任,在这沉重的压力下,他丝毫没有动摇过。
1955年于莫斯科
[1] 发表在《选集》第3卷上。
[2] 见本书第582-585页。——编者注
[3] 见本书第394-396页。——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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