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列宁 -> 邦契-布鲁也维奇《忆列宁》
列宁和铁路运输的恢复
占领冬宫之后,在克伦斯基办公室的写字台上发现一份文件,上面有这位四处碰壁的总理写的字:
“粮食够半天!?”
这个言简意赅的记事清楚地表明,在以天才的领袖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用革命手段夺取政权的前夕,我们国家被妥协分子的临时政府弄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特别是俄国的铁路运输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啊。
十月革命刚一完成,铁路运输问题便摆在年轻的苏维埃政府面前。
我们党认为,无论运输部门,还是一切邮电通讯,都具有重大意义,所以当时就重视占领这些部门的最主要的枢纽。革命的第一天夜里,赤卫队根据军事革命委员会的命令,就占领了邮政总局、电报总局、总司令部军用电话局、电话总局、各区邮政局和电报局、所有的火车站、各主要铁路机车库和货运站。所有的地方都进驻了政治委员。他们机警地注意一切电报和邮政往来,注意经军事革命委员会特许的通过直达电报进行的谈话,注意所有的公务电报和密码电报以及明码电报。这些行动是完全必要的,因为在十月武装起义的最初几小时,就发现了有的职员和个别一些人———某些敌对政党的党员——企图把彼得格勒发生的一切情况电告其他城市和部队挑起对起义的无产阶级的抵抗。
列宁又化装来到了斯莫尔尼官,来到了军事革命委员会和起义的全体领导人开会的房间。了解情况之后,他首先问:“火车站、电话局、电报局、邮政局都占领了吗?”列宁得到肯定答复后便要求立即检查执行情况,于是我们当即就用汽车把政治委员连同赤卫队员分别派往各火车站、货运站、邮政局、电话局和电报局,以及自来水站和发电站。政治委员实地发现的情况,通过电话报告了斯莫尔尼。这是当时的第一批情报。这些情报记载在军事革命委员会一位女电话员的专用记录簿上。查明的情况是,在尼古拉车站和华沙车站,全俄铁总执委会代表不愿承认政治委员,他们撤销政治委员的命令并对起义表现出公开的不赞成。许多铁路工人完全支持我们的政治委员,同时要求全俄铁总执委会的人不要干预。冲突激烈起来。当即出动了大批赤卫队到这些车站。各车站、修理工厂、机车车库调来了一批新的宣传员队伍,向全俄铁总执委员会的头头们宣布,如果他们妨碍建立革命秩序,就把他们逮捕起来并押送到彼得一保罗要塞交付军事法庭审判。一些由于其孟什维克天性而胆小的全俄铁总执委会的人,一听到开赴来的赤卫队整齐的脚步声,便立刻不吭声了。赤卫队占领了车站的所有入口,进驻了调度室、电报局、站长室。全俄铁总执委会的人战战栗栗,宣布他们保持“中立”。
这便是苏维埃新政权的代表——通过她的军事革命委员会——同全俄铁总执委会的第一次冲突,根据列宁的亲自指示,这次冲突就这样干净俐落迅速解决了。十分清楚,这些孟什维克一社会革命党党徒在铁路员工中已筑起安乐窝,我们不得不长期和他们周旋:跟在他们后面走的有铁路管理阶层、中级职员和某些工人。然而下层群众,真正的铁路无产阶级群众,同赤卫队结成了亲密的朋友,执行我们政治委员的一切命令。
国内战争期间铁路的破坏和修复
国内战争期间,各主要铁路干线处于拉锯状态。在红军的打击下,白卫军和武装干涉者在撤退时往往破坏铁路,常常扒掉好多公里的线路,炸毁道岔、给水塔、车站、转盘、桥梁和其他铁路建筑。
运输工人们全力以赴地整修各铁路干线,把扔在堤坡底下的机车和车厢吊上来,修复桥梁。
例如伏尔加河上的塞兹兰大桥,我记得,费了多大的力量才修复好啊。当时已是深秋,初寒有可能使整个工程停下。成立了一支青年交通工程队,他们精力充沛地承担起这项艰难的事业。
我们在莫斯科集中了一批经过挑选的工人,用专列把他们送往工地。修桥所必需的一切物资均随其后运去,我因担任人民委员会办公厅主任职务,密切注意这些列车通过各枢纽站的情况,同时要一天两次把事情的进展情况报告给列宁。
伏尔加河这时由于早期严寒已经结冰。工程很艰巨,但进展极快。工人们清楚地懂得,修复这座使乌拉尔和西伯利亚同中部各省联结起来的桥梁,具有十分重大政治意义。政府拨出了大批口粮给这个建设工地的工人。桥梁须要在很高的高空中,冒着零下十八度刺骨的寒风铆接;干这项极端艰苦的工作,任何人超过一个小时都受不了。
这个时期,酒类是绝对禁止出售的。我们接到电报说,必须发给工人少量酒精。列宁表示不同意这项措施,说酒精不能暖身而会使人发冷,说在瑞士山区登山时是绝对禁止随身携带酒类的,因为它会使人身体发冷,因而也会把人冻死的。
“一喝上酒,醉醺醺的,爬上这么可怕的高度,是会摔下来跌伤的!……”列宁说道。“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呢?而这种不幸的发生是由于我们决定发给酒精造成的。”
经过长时间讨论,列宁还是同意发给铆钉冲眼工和钳工以少量酒精,但要在他们高空作业下来之后而绝对不可在他们登上桥峰之前发给。对此作出了极其严格的规定,并要工程主任们签字画押保证不违反供给酒精的规定手续。只要铆钉铆接一结束,便立刻停止发给酒精。后来不久,列宁会见了一位工程师、修复塞兹兰大桥的参加者。列宁当即向他提出一个问题:酒精是否危害了工作?工人们发没发生过不幸事故?
“你们是怎样发给工人们酒精的?”列宁问道。
“下工以后发,”——回答道。
“每人发多少?”
“每人半杯。”
“都喝吗?”
“非常乐意喝。
“也没有被烧痛吗?”
“没有,没有被烧痛……马上吃上一点面包……”
“没有喝醉的吗?”
“几乎没有人醉……工人们说‘为了暖和暖和’……”
“‘为了暖和暖和’……”列宁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并摇了摇头。
“最好还是喝点热的肉菜汤,还有稀粥啦,茶水啦……这会吃得更饱些更暖和些……要知道,这一切只能是一种坏习惯,一种偏见。”
时而在那里,时而在这里修复一些最主要的铁路干线、桥梁、车站,这样,运输便多少得到了整顿。这才有可能运输食品和商品了。但是运输的恢复持续了很长时间。由几乎报废的车皮编组成的一些列车开进工厂修理。在1924年,有一次我乘车快抵达矿水城车站时,我还看见几十台烧毁的机车躺在堤坡下面,几百辆变了形的客货车厢堆满在几公里长的备用线上。
几百辆运汽油、原油、煤油和各种石油用的庞大的油罐车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铁路上这样的废物堆就有几百处,就象在伏尔加河、奥卡河、卡马河、白河、楚索瓦河、第聂伯河和顿河上的整个停泊地全被烧毁了的和沉没的货船、客船、拖船、驳船、运油船、油糟船及其他船只堵塞住一模一样。损失是无法估计的。恢复这一切是很困难的,因为无论是劳动力,还是服装、服务人员都缺少。
列宁为恢复运输事业花费了很多精力和时间,这项事业还在他在世的时候,在他的领导下,大体上就实现了。
铁道交通人民委员
尽管列宁全力以赴和关怀备至,尽管人民委员会和劳动国防委员会开了许多会议并作出许多决议,但运输仍然时好时坏,经常瘫痪。需要采取一些特别措施,使运输完全恢复正常。需要一个具有铁的意志、富有行政管理经验,在工人群众中享有威信,能扎扎实实贯彻一切措施和所通过的决议,在同铁路沿线经常发生的怠工、破坏活动和赤裸裸的流氓行为的斗争中具有丰富的经验的人。弗拉基米尔伊里奇物色了很久,就是要把交通人民委员的特别权利授予这样的人。原四个人民委员中没有一个能使他满意。他在他们身上看不到象他所说的那种需要“行使权力而不说空话”[1]的足够的决心。
“马上请捷尔任斯基到我这里来,”列宁是在政府的一项非常重要命令再次未被执行、铁路上连续发生肇事之后说这句话的。
很明显,忍耐已超过限度,列宁才采取坚决行动的。
费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很快就从全俄肃反委员会来了。
“您必须把交通人民委员部管起来,”列宁一面象往常一样亲切友好地同他非常器重和尊敬的捷尔任斯基打招呼,一面说道。
“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应当担任铁道人民委员?”
接着便开始了谈话。
对列宁掌握的情况,捷尔任斯基又补充了一些新的、刚刚得到并经核实的——关于铁路上发生怠工,铁路人员中原来的一些投机倒把者结成集团妄图阻碍并竭力破坏运输工作的整顿的情况。
列宁无须说服捷尔任斯基。费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从简短的几句话中清楚地懂得非常需要他在运输部门工作,因而他当场便拟定了各铁路管理局改组的主要关键和初步措施,说他三天后将向列宁报告必要的情况。
“主要是要找到负责任的大专家,”他说。“不管他们的政治观点如何,只要能诚心诚意工作就行。”
“这一点说得很对,”列宁肯定地说。“在运输部门没有精通业务的专家,——象任何地方一样,——我们是应付不了的……”
“请您准备一份任命捷尔任斯基为交通人民委员的法令稿,”他对我说,“我们征求意见后紧急签发,有关运输的一切文件,请立刻送交费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
这件事发生在克里姆林宫人民委员会主席的办公室里。
费·埃·捷尔任斯基被任命为交通人民委员。这项法令的公布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三天之后,第四天上午十一时,费·埃·捷尔任斯基受到列宁的接见。他呈交了报告之后,便以平和沉着的语气告诉列宁:
“当然,我们把我们机关人员调去支援运输部门。我确信,怠工、破坏、流氓行为很快就会肃清。最主要的——这是运输部门的一项有益的工作。那里应该派去专家,物质上要给他们供应好;必须千方百计地保护他们,防备缺乏自觉的人和无政府主义分子去危害他们,这些人当中,无政府工团主义思想非常严重,这种思想受到‘铁路和水运联合工会中央委员会’[2]完全不能理解的活动的支持。这些人会反对吸收老专家,但是我们必须扭转这种情绪,开展广泛的解释工作并使觉悟不高的人相信这项新措施对我们整个运输部门,对我们整个国家都是极端必要的。”
“您考虑吸收谁呢?”
“我非常希望大专家、交通工程师伊·尼·波里索夫做我的副手。”[3]
“可是您了解他吗?”
“我们有关于他的最详细最准确的资料。当然,他是一个旧制度的人,因不满而有对抗行为,因无所事事和运输秩序混乱而大骂所有的人,可是他本人却是一位优秀的专家,并且主要的是他热爱并精通铁路运输业务。”
“而他会去干吗?”
“这就需要您跟他谈一谈……您的话对他是非常重要的。
“什么时候谈?”
“现在就谈……如果您允许,我派汽车接他。”
捷尔任斯基马上接通全俄肃反委员会电话,并对一个人说:
“请您到波里索夫那里去一趟,并要非常有礼貌地邀请他同您一起到克里姆林宫来。对,对……您就这样说:到克里姆林宫去,到列宁那里去;他妻子有病,别让他受惊……”
“他妻子患病吗?”列宁问道。“打扰他们合适吗?”
“我想不要紧,他会来的;可否马上通过办公厅关照一下他的家里:派一个大夫去,把住宅收拾一下,送些劈柴——他们家没有生火炉……”
“这就是说,他的处境是非常苦的罗……而我们至今对他没有任何帮助……”列宁激动地说。
“是啊,这件事我们安排得不好……”费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回答说。
“能不能立刻,”列宁对我说,“对波里索夫和他的家属提供一些帮助?
“当然可以……”
我走出办公室,给我们的医院打了个电话,要派一名主任医生和一名女护士一起立即去到波里索夫住宅,对他患病的妻子进行医治。我还叫来总务处的一位职员,给他拟了一份包括烧茶用的煤和劈柴在内的必需品清单,吩咐他带几名女清洁工立即前去该处把住宅收拾得井井有条,把炉子生着,并暂抽调一名女清洁工照看波里索夫工程师及其家属。
“如果他向你们大伙发怨言,一切你们都要耐心忍着些,”
我对他说,“要好好干自己的活,并要恭恭敬敬地回答:‘遵命’,等一切都干完了,你们要问问还有没有什么活需要做的。您每天都要到他那里检查一下,然后汇报全部情况。”
我把这一切告诉了这个来自“季安号”舰上的十分勤快可靠的水兵,并确信一切都会办得很出色。
我刚把这一切安排完,特罗伊茨基大门门卫便打来电话说波里索夫工程师已来到人民委员会。我立刻把此事报告给列宁和捷尔任斯基,尔后我便自己去我们的接待室迎接波里索夫。给他的通行证,当然事先早已准备好了。
我很客气地欢迎波里索夫工程师。他困惑莫解地笑了。我请他随我来。
“您领我到哪去?”他断断续续地问。
“到人民委员会主席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那里去。
“他干什么需要我呢?”他一面继续和我并排快步走着,一面嘟囔道。他穿着铁路制服上衣。他全身衣着俭朴,很旧,但很整洁。
我们穿过办公厅里屋的房间,接着我领他经过人民委员会原先的会议厅便到了列宁的办公室。
列宁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波里索夫环视了一下屋内四角,没有发现圣像,便安详地划了个十字以表祝福。
列宁笑着向他伸过手来:
“您好!是波里索夫工程师吧?”
“是的,是波里索夫工程师……”
“请认识一下,这是捷尔任斯基同志,交通人民委员。”
波里索夫斜眼看了看捷尔任斯基同志,彼此握了握手。
“请坐,请坐这里!”列宁指着软垫皮圈椅说道,同时绕过自己的写字台,在硬木板藤心圈椅上坐下。
“我刚刚听说您的妻子病了,是吗?”
“是的”,波里索夫皱着眉头断断续续地说,“要死啦…斑疹伤寒……排队买东西时感染上的……”
“我们方才给您派去了一位医生、一位女护士,还有一些人。
“谢谢,真没料到。不过,其实我们大家都在受冻挨饿…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是这种状况;要么就是蹲在他的牢房里,”他用手指了一下捷尔任斯基,“要么,挨饿等死……”
“你是哪个党派的?”列宁突然问他。
“我是十月党人……”
“十月党人!”列宁高声说。“这算什么样的‘十月党人’啊?”
“怎么什么样的?……真正的十月党人……您记得吧:霍米亚科夫、罗将柯——这是我们的同党人····
“对,但是他们,据我所知,现在已不起作用了……”
“这不要紧……他们不在这里…可是他们的思想却活着……”
“思想却活着……这叫人奇怪……这真有意思。太有意思啦……”列宁说道。
“可是您,一个老十月党人,想不想干您的专业?”列宁眯缝着眼睛直截了当地问他。
“当然……没有工作是无聊的……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创造性地工作……明明现在在破坏一切,毁掉……其中也包括铁路……”
“说哪的话!这不是嘛,我们正在想方设法把它修复,
波里索夫凝望着列宁。
“结果怎么样呢?”
“没想出办法……”
“没想出办法……应当想出办法来,这怎么会想不出办法呢?”波里索夫固执地说道。“这需要有人…
“那么,您那儿有人吗?”
“当然有啦····
“他们在哪里?”
“这我可说不上来……姓名我可以说得出来……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大概在他的牢房里………”于是他含笑温和地望了望捷尔任斯基。
“请您说出姓名来,”捷尔任斯基轻声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寻找他们……”
波里索夫说出了四个人的姓名。
“这全是青年人!…优秀的青年人…····富有学识、热爱事业的人……”
捷尔任斯基走到隔壁房间,那里当时设有许多电话机和一个交换台。
“这太好了……”列宁说道。“那么您同意担任工作啦?
“您想叫我干什么呢?”
“我们将任命您做副交通人民委员。您将和捷尔任斯基一道工作…… 他会在各方面帮助您的……应当使整个铁路网都好好地运转起来,并且越快越好。
“您打算从哪条线路开始?”
“从十月铁路开始,”列宁说道。
“这是哪条铁路?”
“是尼古拉铁路,”捷尔任斯基边走进办公室,边微笑着提示说。
“啊,从尼古拉铁路开始!这一点很正确。接着就应该抓梁赞铁路和北方铁路……”
“您的工程师们马上就到这里… …”捷尔任斯基说。“他们都活着,很健康,都在自己住所里。”
“奇怪,”波里索夫嘟囔道,“稀罕事。对我家进行搜查已经三次了……”
“每次情况怎么样?”列宁问道。
“倒没有什么……他们一来,闻一闻,把所有的东西翻个底朝上,翻完就走……”
“为了帮助您迈开第一步,我们应当做些什么事?
“要找到我的小平车……”
“这是什么样的车?”
“过去在尼古拉铁路局,我那里总是停着一辆装有仪器的小平车,仪器上由一种装置标记出并用图显示出线路的状况:枕木是否腐朽,钢轨是否出岔,螺钉是否松坏。我本人和我的助手们乘坐它……呶,我们就是这样经常熟悉线路的状况,一切都了如指掌……没有小平车会困难得多,更主要的是缓慢得多……”
“必须马上找到!”列宁赶快说道,并望了望捷尔任斯基。后者便走出办公室去做相应的安排。
“您还需要什么?”
“要授予我召集各车站所有领导人报告他们所在区段、车辆和机车库、修理工厂等情况的权利。”
“当然,在这方面您有充分的权利,”列宁回答说。
“请授予我解除不称职干部的职务并任用新的来替换他们的权利,尤其要把扳道工、线路守卫和修理工从与他们的知识和经验不相适应的站长、运输处处长、工务处处长、修理工厂厂长以及类似的左右铁路整个命脉和活动的极端重要的负责岗位上撤换下来,叫他们回到原先的职位上去。”
“回到原先的职位上去!”列宁深有感触地重复说。“讲得好……”
列宁同捷尔任斯基相互递了个眼色。
“这是个重大问题,”列宁说道,“您详细地和费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商议一下,他大概会给您派几个助手去想方设法帮助解决这个困难重重的问题。”
“这太好啦!列宁,我敢向您保证,”波里索夫说,“对我来说,唯有一件事重要:只要是大家都了解同一事业,只要是大家都对自己的业务认真负责……涉及个人的事、处境,我全然不感兴趣……”
“这话说得对!……这太好啦!”列宁说。“我相信,您也会就这个使您如此激动的问题同捷尔任斯基商量好的。”
这时有人通知我说来了四个工程师。
列宁吩咐请他们到办公室来。
四个身穿铁路制服的年轻工程师进来了。他们困惑不解地瞧着周围的一切。
“我来介绍一下,”波里索夫说完之后,便挨个说出他们的姓名。“都是些好样的工作人员……”
波里索夫向他们说明了是怎么一回事,接着便提议做好明天出发的准备。
“我真想今天就动身,”他好象表示歉意似地对列宁说,“可是,就是妻子……”于是,他便搭拉下脑袋……”
列宁请他不要急于动身,告诉他说,为了他患病的妻子,凡是我们力所能及的,均要办到,他个人需要什么,请他毫不客气地直接通知人民委员会这里。
“谢谢,但是必须赶快出发。”
他和捷尔任斯基商量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后便告辞了,随后和被召见的几位工程师一起乘坐为他开来的一辆小汽车返回自己的住宅。
“这个‘十月党人’是个特殊的人,”列宁说,“不隐讳自己的右派信仰,反而要工作。”
“我相信这一点,”捷尔任斯基说,“关于领导干部问题,他说的很有道理……在全俄肃反委员会里有关这些干部的情况简直骇人听闻。使人感到奇怪的是,我们的铁路是怎样还在运行啊,火车是怎样还在跑啊,并且为什么它们至今没有完全停顿下来……”
“是啊,在这方面,我们应当坚决支持他,并在最短期间内在那里来个大清理,”列宁说道。
捷尔任斯基到他新任职的人民委员部去了。
医生来到波里索夫住宅后,看到那里的环境非常糟糕。邻居的老太婆给他们开了门。住宅里寒冷、肮脏、潮湿,不堪入目。他们来到了病人跟前,病人昏迷不醒地躺着,身上压着一堆被子、大衣和皮袄。检查病人很费劲。很明显,她病得很厉害……
不到十分钟,劈柴和食品就给送来了。幸好,住宅里有一个荷兰式火炉,所以女清洁工来到后先生着炉子,尔后才开始大扫除。
女护士根据医生的建议叫来了消毒队,吩咐拿起被子、枕头、床单、褥子和口袋,决定把全部细软东西装进口袋里从病人卧室拿出去消毒,因为斑疹伤寒已确诊无疑,所以应该保证新上任的副人民委员免除致命危险。
病人神智清醒过来,用惊奇的目光瞧着一切。
女护士忙着给病人梳洗、收拾和喂饭……克里姆林宫这些纪律严明的医护人员用熟练的双手很快就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但是不一会儿,病人又陷入昏迷状态。
来自“季安号”舰上的一个水兵照料着整个事情,他到处忙碌着,把四下清扫得亮堂堂的,就象他在自己的军舰上干惯了这种事一样。擦得透亮的盛开水的茶炊摆在餐桌上,就好象是在专门等候房子的主人到来似的。
各房间尚未全部收拾完,这时忽然开来了一辆小汽车,愁眉不展的主人偕同四个工程师走进了自己的住宅,一下子站住了。
“这是些什么人?”工程师低声问道。
“我们是在执行人民委员会办公厅的命令,”水兵按照军人的方式报告说。
医生们见到了波里索夫便告诉他说,他妻子的病情十分危险。
“该怎么办呢?”波里索夫问道。
“目前科学上同斑疹伤寒作斗争所采用的一切方法,都已在使用,并将继续使用。但是,您本人当然了解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病,而且同时心脏还不好,处于衰竭状态……”
“是的,是的,这我了解,我非常了解!”波里索夫几乎叫喊起来,随后沉重地坐在圈椅上。那几位工程师也站在这里,忧愁地望着自己的老师。
波里索夫站起身来便踮着脚尖向妻子的房间走去,女护士在屋里迎接他。
当他看见妻子的屋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见妻子梳洗整洁,穿着一身干净衣服,躺在清洁的床铺上盖着新棉被时,他大为吃惊。
“我们家也暖和了……”他说,这时他才发觉住宅里寒气已没有了,炉火正旺……
显然这一切使愁眉不展的波里索夫工程师深为感动,他曾认为一切都完了,文明被消灭了,“一片荒凉”的时代到来了。然而,这里的一切好象颠倒了过来:原来,布尔什维克也在考虑有关工作的事情啊,考虑铁路必须恢复,文化必须保存,还有对人的关心啦,科学啦,一切等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那个真正的“世界末日”……于是他虔诚地吻了吻妻子的手,妻子用迷迷糊糊的感激的目光看了看他,接着又昏迷过去了……
不管医生们怎样努力抢救病人,但是斑疹伤寒仍在袭击已经损坏的机体。
四天之后,波里索夫的妻子便去世了。
安葬以后,波里索夫立即同他的人数不多的参谋部和一名全俄肃反委员会的代表一道出发去巡视各条铁路,从十月铁路开始,到处整顿纪律和秩序。他非常熟悉铁路人员,召见全体领导人到他的座车来,就在那里受理业务报告。他发现了一些令人愤慨的混乱现象和露骨的舞弊行为,并当场撤换了一大批人,换上了另外一些人。
他就是这样一条线路一条线路地视察。除客车外,货车也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正常运行。注意力首先集中到各枢纽站,其中许多枢纽站的铁路业务陷于极端混乱状态,因为那里造成了很大的阻塞,多数情况是有意造成的,妨碍了正常运行,特别是货车的正常运行。一些快件货物在仓库里存放了几个月,等待依次装运,还有几千个车皮停留在备用线上,经常遭到洗劫。费·埃·捷尔任斯基调动了全俄肃反委员会整个机构,并派出了几个专门委员会去调查各铁路枢纽站。初步调查的结果是骇人听闻的。实际情况超出了一切预想,超出了一切最离奇的想象。自卫军、破坏者、土匪和小偷抢劫车站、仓库,也抢劫货车。在莫斯科发现了一些受理盗来财物的专门的秘密交易所。这里倒卖提货证明单,货物凭它整列车地从仓库运出去。这里伪造那些不能收买的人的签字或受理贵重货物的机关的签字和图章。后来发现,多半是运输部门和许多机关的负责职员本人,为了获取一定的酬金,不仅心甘情愿地提供自己的签字,而且还盖上所需要的印记和图章。根据这个线索,在莫斯科还发现了一些制造各种各样橡皮的、金属的和刻成铜版的图章和印记以及模压机的秘密车间。这里能制作所有最负责同志,包括列宁、斯维尔德洛夫和捷尔任斯基在内的签名的印鉴。这里还发现了许多机关公文用纸,包括伪造的仓库视察证、仓库检查证、逮捕证以及文据和贵重物品查抄证。在富尔卡索夫斯基胡同里发现了一家办事处,它冒充某一虚构的合作社管理委员会,大宗倒卖各种各样偷窃来的商品,尤其是用未注明货主的提货单取货,其中包括许多车皮青鱼和各种鱼。这几万普特鱼是这个机构向私人企业主廉价收购、从阿斯特拉罕发运来的。这些私人企业主想方设法不向国家机关交售所采购的商品。他们把商品藏在里海沿岸偏远的仓库里,在适当时机卖给莫斯科的投机商,投机商把商品投放到私人市场,并以高昂的价格出售各种鱼。
所有这些情况都是在视察铁路时发现的。捷尔任斯基来用铁的手腕努力取缔肆无忌惮、厚颜无耻的资产阶级的这一猖獗活动。
1943年于莫斯科
最初发表在《选集》第3卷。本文是摘要刊登。
[1] 伊·阿·克雷洛夫寓言《猫和厨子》一文的最后几行话(见《克雷洛夫文集》(两卷本),莫斯科1956年版,第1卷,第89页。
[2] 运输工会中央委员会即铁路和水路运输联合工会中央委员会。这两个工会于1921年3月合并成立。1922年10月,两个工会重新分开。
[3] 此处可能不确切:伊·尼·波里索夫1920年起任交通人民委员部交通总局局长,1923年起任副人民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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