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马克思逝世之际——1883年世界对他的评论》（1973）
意大利
一位学识渊博的思想家
《民主同盟报》〔37〕罗马
1883年3月17、18日
巴黎，3月15日。德国社会主义者卡尔·马克思在巴黎附近的阿尔让台逝世。
来自巴黎的另一则消息说：
卡尔·马克思在巴黎附近的乡间别墅逝世，他曾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他是本世纪后期权威社会主义的创始人。所有关心社会学和经济学研究的人，都了解他和巴枯宁的斗争。
《资本论》是马克思最主要的著作。他是德国勤奋钻研的典型代表人物之一。他的理论建立在把实验主义运用到未来社会的全部规律的基础上。对于他来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他是一位学识渊博的思想家，一位满腔热情的哲学家。不管他的理论有什么结果，他也不会停止工作。
社会主义失去了一个伟人〔38〕
《未来太阳报》
拉文纳1883年4月1日
卡尔·马克思逝世了！社会主义从此失去了一个伟大的人物。人虽然不在了，但是他的著作仍可供人类学习。
经济发展规律的发现者
《人民》[1]米兰
1883年4月
3月15日下午3点，卡尔·马克思在伦敦逝世。正当社会主义运动不同程度上遍及欧洲各国时，对社会主义理论的发展作出巨大贡献的卡尔·马克思逝世的消息，至少对每一个人留下了某种印象，尽管方式有所不同……
1867年，他以《财富的生产》[2]（昂利·奥里奥尔[3]编，第2册，巴黎，贝尔坦——普瓦雷街11号，每册5法朗）为题出版了《资本论》第一卷。这部著作在那些他的学说尚未变得僵化的地方，甚至在权威的政治经济学领域中，也产生了一场真正的革命。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指出在斯密和李嘉图的著作问世以后，经济学家中出现了两种倾向。一部分人，其中首先当然包括蒲鲁东和马克思，从斯密所提出的原理中得出结论说，财富来源于劳动；另一部分人，如萨伊[4]及其他经济学家，除劳动之外还提出了另外一个因素，按照他们的观点，财富的真正创造者是效用。
马克思认为，人的劳动既是所有价值的源泉，又是价值的衡量尺度。因此他激烈地攻击资本积累，把它看作是对工人阶级的一种盗窃行为。他认为工业机械化完全是对资本有利的剥削手段，坚持认为贫困和人口的相对过剩与财富的生产和发展并不是直接成比例的。他说，“工人的状况必然随着资本的积累而日趋恶化。人口过剩规律使工人阶级成为新的普罗米修斯。财富的积累意味着，一方面是貧穷、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的积累；另一方面是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5]
关于《资本论》的第一卷，列日著名的经济学家德·拉弗勒[6]写道：
当你阅读马克思的著作并感觉到自己已经陷入他的一环套一环的钢铁般的逻辑里时，你就象陷入了梦魇一样。由于他提出的前提来自更有权威性的著作，你不知如何摆脱他得出的结论；同时，也由于他的学识既广博又扎实，他就能从许多作家的作品中引用最重要的段落，从议会调查和英国工业和农业的历史中引用许多尖锐的事实，来支持他的观点。
不走运的卡洛·卡菲埃罗[7]出版了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的简短而很好的意大利文简述。
令人遗憾的是，这本最主要的著作还很不完全。但是由马克思的女婿沙尔·龙格编辑的《正义报》载文说，第二卷《资本流通的过程》已完成到能由马克思最亲密的朋友和最好的解释者弗·恩格斯出版的程度。
第三卷《资本生产的全过程》是对一切经济学文献的批判性的评论。《正义报》写道：“我们十分遗憾的是，被马克思看作是轻松易读、近乎供人消遣的这最后一卷只是些粗略的草稿。”
国际为公社辩护的《宣言》也是出自马克思的手笔。
除了最积极地参加指导国际的活动以外（这个伟大协会的历史编写出来以后，将会证明这一点），马克思最近还忙于建立一些新的工人政党。但是，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思想家，他发现了经济发展的规律，尤其是支配资本的起源和生产资料必然改革的规律，因而，马克思将是十九世纪最杰出的人物之一。
马克思的学说是从圣西门〔39〕、傅立叶〔40〕和欧文〔41〕派发展而来的，对于发现新的指引无产阶级解放的种种道路，马克思和他们一样作出了贡献，而且贡献得和他们一样多。在蒲鲁东之后，我们把以历史和科学为特征的现代社会主义归功于马克思，这种现代社会主义代替了十九世纪前半期的乌托邦的感伤的社会主义。
由于他的逝世，当代社会主义失去了科学的领导人和最有造诣的思想家。
A.P
马克思的逝世在我们里米尼“初学者”的朋友们中引起了如下的反应：
我们认为，现代社会学与马克思无关。这位德国社会主义者所向往的拥有无限权力的国家必然会导致压迫，导致侵犯个人的自由，但并不一定会导致无政府主义或共产主义。每一次社会革命必定会向完美人性的理想前进一步，这些理想眼下还不能预见，除非不顾历史规律。
在我们看来，现代社会主义必然是折衷主义和实验主义：它必须懂得如何使——在广泛分权的轨道内发展——国家的使命同个人的自由、工人协会、资本和劳动力的占有者的使命相一致。
然而，这同样也是事实：不管你是否同意他的观点，卡尔·马克思是那些尊重人民事业的最杰出的智者、心灵最高尚的那些人中的一员，甚至连他最顽固的敌手也同意这一点。
因此，我们也同样向他表示工人的感激之情。
都灵报刊关于马克思逝世的评论
《前进报》
1962年5月7日
多年来，意大利学术界不断发表一些意见，但都灵报刊发表的许多评论，比那些意见准确得多。
1883年3月，都灵资产阶级报纸发表了马克思于当月14日在伦敦逝世的消息，并就此发表了评论。在《资本论》出版以后，在巴黎公社以后，以及国际在1870年到1872年进行大规模活动以后，马克思的形象从多年来欧洲各国“官方文化界”所保持的沉默中已经显露出来。关于他的种种真实情况，在国际的出版物中得到了传播。都灵的日报和期刊都参加对这一事件的讨论。
1883年3月16日，这位思想家去世后两天，《都灵报》报道说，“今天，《正义报》证实卡尔·马克思于伦敦逝世。”第二天，《皮埃蒙特报》——今天《新闻报》[8]的前身，又证实了这一消息，但却错误地报道“卡尔·马克思昨天在巴黎附近的阿尔让台突然逝世”。在同一期上，它还登载了一篇题为“卡尔·马克思”的文章，提供了一些传记材料。这篇文章也许是都灵的一位报纸撰稿人起草的，作者以在意大利的一位德国作家写的简短而粗糙的传略为根据，凑了几行文字。虽不准确，但却提到了马克思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件，并列举了他的法文版著作的书目。
几天后，3月20日，著名的《人民报》对“这位德国社会主义者”的逝世表示关切，把这件事列为“当日要闻”，赞扬了马克思及其著作，并引用了法国报纸的评论。该报承认马克思用“以历史和科学为特征的现代社会主义，代替了前半个世纪以乌托邦的或感伤主义为基础的社会主义”。文章以如下不寻常的评论结尾：“这位德国社会主义者的逝世必将影响欧洲的政治，但是，俾斯麦首相比这个最大的敌人活得更长。”
马克思逝世时罕见的一篇评论
——季安·巴雷奥·布拉沃
3月22日，佩特罗切利·德拉·加蒂纳（他是写过一本关于马克思的著作的很少几个意大利人中的一个，他的这本书不是卡洛·卡菲埃罗写的《资本论简述》）在《都灵报》用墓志铭的体裁写了一篇题为《面包和工作！》的装腔作势的文章。文章写道：“我的朋友卡尔·马克思前几天在伦敦去世，安息吧！伟大的思想家。”考虑到佩特罗切利曾在伦敦住过几年，探讨一下他所宣称的这种“友谊”倒是很有意思的。同一天，《皮埃蒙特报》上登载了一篇发自英国首都的关于3月17日马克思葬礼的通讯，还发表了李卜克内西、拉甫罗夫和恩格斯在葬礼上的演讲摘要。该报发表的恩格斯的讲话，与苏黎世《社会民主党人报》上所发表的恩格斯的讲话在形式上有所不同（意大利文的译文仅在米兰《人民》四月号上刊登过），但实际上是那篇墓前讲话的摘要。这个事实表明，这篇文章的作者和伦敦的德国社会主义团体有过接触，也可能与恩格斯相识。
最后，3月25日《新闻评论》在讣告栏中登载了一篇评述马克思的文章，这篇文章比该报以前发表过的文章都更为严密一些，文中颂词连篇，称马克思为“最著名的德国社会革命家”，“大胆的思想家，渊博的哲学家，综合和组织的天才。”这家日报把《共产党宣言》称为“被剥夺者的圣经”之后指出，马克思“既没有犯过大错，也不奢求。他坚信自己的学说，不惜为之牺牲自己。”
此外，《皮埃蒙特报》在3月22日还为一篇长文发表了序言，第二天的报上继续刊登，占了报纸的全部中心位置。该文题为《卡尔·马克思和科学的、理性的社会主义》，署名是日内瓦的达尔·恩泽。达尔·恩泽是马志尼的追随者，此人消息颇为灵通。但他并不十分了解马克思的社会主义，也不知道马克思既反对民主共和派，也反对巴枯宁主义。他热情而清晰地描述了马克思的形象，肯定不怀敌意。文章描述马克思将与所有那些七十至八十年代参加欧洲工人运动斗争的人物齐名，即使他们与马克思主义的国际持对立态度。他的描述并不符合实际，但却很诚恳。他写道：“卡尔·马克思中等身材，健壮有力，肩厚胸宽，粗壮的脖子，一头卷发和大鼻孔，灰色的髭须几乎盖住了厚厚的富有魅力的嘴唇。在他的身上，显示了意志和热情的力量，而不含恶意。他是一个漂亮的斯拉夫犹太人的典型，蓄着长长的胡子，迈着沉思的步伐，安祥而缓慢的动作，俨然象一个肩负伟大的乌托邦的重任和对伟大革命承担道义责任的人物。他思路开阔，头脑聪明，进行了伟大的研究工作，对人类活动既有理智又有经验，这些都是他的优越条件”。至于说到马克思的一些主张，马克思参加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思想革命运动，以及他在第一国际时期的活动等，有关这些方面的消息，达尔·恩泽写得不甚准确，但除此以外，他象一个专家那样，引证了这位德国哲学家最重要著作的有关段落和章节的标题。他提到了一些“原始的”传记材料，并作出评价。历史地看，这些评论超出了当时的斗争和争论，如果要驳倒它们，即使在今天也可能会引起争论。因此，象《皮埃蒙特报》这样实质上是保守的自由派观点的报纸，对《共产党宣言》所作的评价，在当时意大利著名的工人和社会主义的报纸上也是罕见的。在谈到这本小册子出版时（认为它只是马克思写的，没有提及恩格斯），达尔·恩泽在都灵报纸上写道，1848年后，《宣言》已成为“标准的、富于战斗性的社会主义，被剥夺者的《教义问答》[9]，是得到德国工人和绝大部分英国工人赞同并对之起誓、为之奋斗的圣经。”
1883年3月，这些评论出现在都灵的某些报纸上。从那以后，政论家们和马克思的传记研究者写出了大量水平更高的文章。但是，即使在今天，达尔·恩泽在他的文章开头提出的问题仍然是有道理的。这些问题是：马克思是什么人？他的学说体现了什么？“是谁的名声传遍了全世界？是谁打动了千百万人们的心？是谁使国王在御座上胆颤心惊？是谁使资产阶级的百万富翁吓得发抖？”回答是：“杀死封建和资产阶级专制政治巨人的新大卫[10]，他是犹太人，名字叫卡尔·马克思。”文章的结尾很有力，作者高度赞赏这位德国哲学家的著作和为人：他虽然离开了人世，但是他的原则仍然活在“每个民族之中”，这些原则“在正义、和平与社会平等的名义下传遍了全世界，而这一切正是马克思的命根子。”这些话是文章的价值所在。这篇文章比许多年来意大利学术界不断发表的论点和见解要高明得多。
[1] 1868—1875年在意大利洛迪出版，1875—1883年在米兰出版。原是资产阶级民主派报纸，后成为社会主义报纸。1872—1873年是第一国际支部的机关报，支持总委员会反对巴枯宁无政府主义。——译注
[2] 原文如此，应为《资本的生产过程》。——译注
[3] 昂利·奥里奥尔，巴黎莫·拉沙特图书出版社职员，八十年代初为出版商，印行过社会主义书籍。——译注
[4] 让·巴蒂斯特·萨伊（1767—1832），法国资产阶级庸俗政治经济学的代表人物。他抛弃了亚当·斯密学说中的劳动价值思想，认为“生产不创造物质，而创造效用”，效用就是服务，凡提供服务的都是生产，认为“价值的生产应当归功于劳动、自然力和资本的共同作用”，即所谓劳动、土地和资本共同创造价值的“生产三要素论”。——译注
[5] 参阅《资本论》第1卷第23章第4节，《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708页。——译注
[6] 德·拉弗勒（1822—1892）．男爵，比利时历史学家和经济学家、庸俗政治经济学的代表人物。列日是比利时地名。——译注
[7] 卡洛·卡菲埃罗（1846—1892），意大利工人运动活动家，第一国际会员，1879年用意大利文出版过《资本论》第一卷简述。——译注
[8] 该报现在都灵出版，代表菲亚特财团的利益。——译注
[9] 《教义问答》是基督教的一种教义书，用问答体写成，是新入教者必须诵读的教义课本。——译注
[10] 大卫，相传是公元前十一至十世纪以色列王国的国王，他统一犹太各部族，建都耶路撒冷。据《圣经》称，大卫童年时曾打死非利士勇士歌利亚。——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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