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普列汉诺夫 -> 《在祖国的一年》(1917.4-1918.5)

给全俄农民代表大会的信

(一九一七年五月二十八日《统一报》第五十号)



  很遗憾,我的健康情况不允许我出席象你们这样的盛会。
  不过这不关紧要。我认为我必须开诚布公地同你们谈谈。我要说,即使我身体康健,我恐怕也不会站在你们面前阐述我对不久以前革命所提出的我国土地问题的某些特点的看法。
  我觉得,你们的情绪暂时使你们无法接受我的观点。因此在我看来,任何想说服你们的企图现在是毫无希望的。承蒙你们的代表大会派来了代表团,登门拜访,还对我说,你们想听听我的意见,并且邀请我出席讲话。我认为这是你们看得起我。但是身体不健康仍然妨碍我亲自出席。只好请你们听听我的书面意见。
  如果这封信有什么地方不合你们的意思,那你们就只好怨自己吧:你们看得起我,提出了建议,我就不认为自己有权沉默了。
  现在来谈问题吧。首先请让我祝贺你们,祝贺你们的代表大会在自由的政治条件下召开了。
  几百年来,由于历史发展的种种不利条件俄国人民曾经在沙皇制度的压迫下呻吟。连一些小小的官吏也都不止一次地上书莫斯科政府:“莫斯科的那种难以忍受的拖拉行为比土耳其人和鞑靼人更使我们遭到破产”。可是莫斯科的(后来是彼得堡的)拖拉行为以及我国的整个旧制度使俄国农民遭受了更多的苦难。多灾多难的俄国农民才真正是受折磨的阶层。尼·阿·涅克拉索夫在他的一篇名诗《大门口的沉思》中出色地描绘了俄国农民许多世纪以来的苦难:

    ……祖国的大地啊!
    请告诉我一个住处,
    这个住处是我没有见过的地方:
    那里,你的播种者和守护人——
    俄国的庄稼汉不会发出呻吟!
    他们现在正在田野里呻吟,在道路上呻吟,
    他们在牢房里呻吟,在监狱里呻吟,
    他们戴着铁链在矿场上呻吟;
    他们在谷物干燥房中呻吟,在干草垛下呻吟;
    在草原过夜的时候,他们在大车底下呻吟;
    他们还在自己那不见天日的陋室中呻吟;
    他们在毎一个偏僻的小城市里呻吟,
    在法院和病房的大门口呻吟……

  人民即主要是农民的处境就是这样。不仅在涅克拉索夫的时代如此,至少从莫斯科的君主们建立政权的时候起就是这样。然而在这些君主压迫下备受苦难的人民却信赖他们和热爱他们。我不打算在这里考察使人民的思想和情感产生这种错误的那些历史原因。我只要指出,这种错误不久以前还存在,而由于这种错误,苦难受得最深的仍旧是那些农民。我们希望,我国人民已经不再回到这种错误上去,我们的立宪会议将在我国永远建立起民主共和国。
  可是无论如何,你们全都知道,旧制度给人民留下了许多落后的意识。这些意识就是到处不时大量发生并且给全国人民的生活造成极大混乱的无秩序状态的原因。只有劳动居民本身才能消灭这种状态。当他们充分认识到无政府状态的增长可能把我国新兴的自由制度连根拔掉时,他们就会自动地力求同这种状态作斗争。你们这些有觉悟的农民代表可以为传播这种认识做许多工作。其实各地都开始传来一些令人愉快的消息,说明农民已经理解了自己的任务。唐波夫省的农民代表大会决定运送粮食供应军队和后方的需要。这个代表大会认为,擅自夺取土地和制造暴行是不能容许的。参加会议的人说:“除了供应粮食以外,我们还要建立秩序”。当你读到这些消息时,你就会深信:人民的理智将消灭在俄国散播混乱的一切企图。
  我想,我上面说的所有这些话没有一句会引起你们的异议。现在,我要谈一谈你们中间大多数人都不会象我这样考虑的问题。诚然,就是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也不是在一切方面都不一致。而且我想,不久我们就会一致的,
  农民需要土地。为了满足这一需要,你们想把一切国有的、寺院的、教会的和私有的土地都变成人民的财产,不付任何赎金而平均分配给劳动者使用。你们的决议就是这样说的。
  在私有的土地中,当然地主的土地最多。可是目前不少农民也有私人地产。这些财产的数量多半都很小。难道你们要不付赎金而夺取这些私有者的土地吗?在我看来,这既不公正,也不合算。说不公正是因为占有土地的小农往往为这些土地支付过他们辛苦赚来的钱。说不合算是因为夺取了他们的土地,你们就有使他们成为我国新制度的敌人的危险。他们将对自己说:“以前谁也没有触犯过我们的土地;以前要好得多”,并且他们会去支持那些力图恢复旧制度的人的阴谋。请你们相信,这样的人是有的,尽管他们在等待事态发展时还很少出头露面。
  我觉得最好是作这样的决定:不超过多少俄亩的私有地产仍然是不可侵犯的。
  究竟多少呢?这可以由立宪会议决定。立宪会议在研究这个问题时,一定要考虑各地的条件。不同地区不可侵犯的私有地产的最大面积应该不同,因为正象你们大家都很清楚的那样,各地的条件是完全不同的。
  我再谈谈大地产。它现在面临着灭亡。甚至那些不久以前还抱着另一种想法的人都不会怀疑这一点。例如五月二十日,在国家杜马部分成员的会议上,谢·伊·施德洛夫斯基就说过:
  “私有的大地产已经到了末日了。它不会再存在了。应该惋惜的是,一些眼光短浅的人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就在这些眼光短浅者之列。然而现在应该坦率地面对真理,应该承认,俄国再也不会有大面积的私有地产了。”
  因此用不着多谈这个问题了。也许,不妨补充一点:当俄国农民表示他们相信地主的土地应该属于国家时,这说明他们对于私有制俄国的土地关系史只有模糊的、似乎是本能的认识。所以,不付赎金而夺取地主土地的主张始终遭到了反对。
  假定一个大土地所有者,在占有大量土地时他是富人。然而只有当他的土地还没有被人夺去的时候,他才是富人。一旦人们不付赎金而征收了他的土地,他就成了赤贫者。诚然,他可能有钱存在银行里。如果……如果他的钱相当多,他是不会完蛋的。要是他没有钱,他就必然会变成穷人。其他极大多数的土地私有者也将如此。现在请你们告诉我:在俄国制造赤贫对你们是否有利呢?我看不利。这是违反你们的利益的,同样也违反整个国家的利益。因此,应该付给土地私有者一定的报酬。当然数目不大:俄国太穷了,无法向大地产所有者支付几百万,何况那些地产是他们的祖先们由于一些和人民的福利没任何关系的劳务而获得的(只要回想一下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无数情人就够了),然而使以前的土地所有者得到少量报酬而不致变成赤贫者却是必要的。
  我的这些话不会合你们的意。可是有什么办法!我不可能有别的想法。而且我相信,只要你们对这个问题好好考虑一下,你们自己以后也会认为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你们胜利了。当胜利者的胸膛内跳动着一颗狮子的心而不是一颗豺狼的心的时候,他会是宽宏大量的。
  公民们,请你们相信,凡是涉及我国农民正当利益的事情我都是十二分关怀的。

你们的格·普列汉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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