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永远的鹰——罗莎·卢森堡的生平、著作和影响》(2010)

影响


充满激情的矛盾



  罗莎·卢森堡身后所享受的媒体上的广泛影响,可以同切·格瓦拉和甘地这样的人物相提并论:这三个人事实上不需要撰写什么东西来获得他们所实际得到的声名,他们的生平和死亡本身就足够了。

  如果人们希望从这样的生平和死亡当中获得艺术效果(或者类似艺术的效果),基本上,有两种可能的方法:其中之一是,人们讲述(或者根据现有的材料描绘)罗莎·卢森堡的一生,说明正是她那样的生平才必然导致那样的死亡,而死亡反过来又使其一生变得神圣;那么,可以像玛格雷特·冯·特罗塔的1986年的电影《罗莎·卢森堡》中那样,从某种卢森堡的思考和写作都毫不陌生的激情出发。这种方法的合理之处在于,抽象成就是这位女主角一生当中的真正成就(在狭义上,她的政治活动很少甚至几乎没有任何成功),这种成就无法进行戏剧化地描绘从而令人感性地体验到,因此人们只能为这种肯定是成就的动力来源的愤怒的能量寻找生活中其他的渠道和容器,那么必然是女主角做出的种种决定一步一步导致同现状的冲突(其中也有令人不愉快的头脑短路的想法,即使可悲地精确表述所有一切,也很难摆脱政治的和道德的陷阱了)。正如前述,艺术塑造还有第二种可能性:人们可以不从女主角的死亡来思考她的一生,而是将她的死亡看作她的敌人企图消灭和遗忘她的一生的真正成就的尝试。对罗莎·卢森堡和卡尔·李卜克内西来说,君特·莱希1972年关于德国革命的短暂兴起以及遭受反动派和德国社会民主党的残酷镇压而失败的电影《奋不顾身!》就走了这一条路。莱希的罗莎·卢森堡,由索非亚·莫罗索夫卡扮演,是一个高度纯粹地要求社会主义理想的自我克制的、孜孜不倦的紧张的形象,而特罗塔的女主角,由芭芭拉·苏科瓦饰演,几乎不知克制,因此更加矛盾、犹疑、抗拒以及在原则上的和结构上的无能为力,不能满足于自己所遇到的人和事,不管是个人生活中,还是在世界历史上。这两个角色都抓住和传达了原型的真相;艺术比生活更有可能片面地进行表现。

  罗莎·卢森堡的生平资料能够编成电影和戏剧,当然还因为她的个人失败和可怕的死亡可以总结地看作20世纪的社会主义运动失败的隐喻性的提前预示。1993年纽约两位名为比尔·琼斯和艾米·皮瓦的音乐剧创作者上演了一部舞蹈剧《共产主义的安魂曲》,在剧中,他们相继扮演众多的历史角色,将他们作为悲剧的辩证的对立者来说明20世纪第一个二十五年中大觉醒的徒劳无益。当然,在两位舞者的演出中,列宁和卢森堡是作为一对来出现的。被谋杀的卢森堡被当作列宁的反对者,她作为希望的面孔出现(而这希望又因为列宁的行为而化为乌有),而不是作为同列宁观点的相同程度要远远超过他们各自同列宁的重要敌手的相同程度的学者和女政治家的面貌出现,这就要归因于俄国的继任管理者了。因为忠实于路线的布尔什维克有意将一系列针对其路线的形形色色的指责都统统辱骂、诽谤为“卢森堡主义”(其中某些观点,在某些方面甚至属于布尔什维主义的核心纲领)。他们有意无意地为这个由多少有些实用主义的列宁主义者领导的国家中的反对派创造了出气筒;那些为了进行颠覆活动想在那里建立某种社会主义良知的人,那些不认同东方国家管理的行为和言语的人,但是他们又不想引证耶稣、卡尔·波普尔、弗里德里希·冯·哈耶克或者某种偏“权利”,只好以卢森堡著名的“持不同意见的自由”来宜誓。

  那些少数领会这位女革命家的意图,并从中获得一种充满传奇色彩的“第三条道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的道路:比如像华盛顿的选举和媒体以及像莫斯科的工作保障和医疗保险)的圣像的人应该知道(或者应该对此感兴趣),对于她来说,作为每一种社会主义的前提,大举入侵整个社会占有关系是多么重要,即使最民主的社会主义也要如此。在她看来,土地国有化、消灭农业经济中最后的等级残余、对工业的准军事改革、农业集体化,布尔什维克在一开始所做的这些不是走得太远了,而是正相反,做得还远远不够。那么,她是如何将温和的、自由的、某种很难明确的左派极端主义者这个标签招致上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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