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一切权力归苏维埃!(1918—1919年德国革命文献汇编)

不顾一切![1]

卡尔·李卜克内西


  本文以《不顾一切!》(Trotz alledem!)为题发表于《红旗报》第15期,1919年1月15日。


  向斯巴达克斯同盟发动总攻击了!大街小巷响彻“打倒斯巴达克斯分子!”的嚎叫声。“抓住他们,鞭打他们,砍死他们,枪毙他们,戳死他们,踩死他们,把他们撕成碎片!”一片恐怖,连德国军队在比利时的暴行也相形见绌[2]
  “斯巴达克斯同盟被粉碎了!”从《邮报》[3]到《前进报》都发出了欢呼。
  “斯巴达克斯同盟被粉碎了!”重新建立的旧日耳曼警察拿起了刺刀、左轮手枪和卡宾枪,革命工人被解除了武装,斯巴达克斯同盟的失败将是注定的了。“斯巴达克斯同盟被粉碎了!”国民议会的选举将在莱茵哈特[4]上校的刺刀下,在吕特维茨[5]将军的机枪和大炮下完成[6],这是一次拿破仑—艾伯特式的公民投票。
  “斯巴达克斯同盟被粉碎了!
  对!柏林革命工人被打败了!对!他们有上百个优秀分子被杀害了!对!几百名最忠诚的革命者被投入了牢房!
  对!他们被打败了。因为他们是紧紧依靠着水兵、士兵、警卫队、国民军的帮助的,而这些人抛弃了他们。领导的动摇和软弱又使他们的力量陷于瘫痪。来自落后群众和统治阶级的那股汹涌的反革命浊流把他们淹没了。
  对!他们被打败了。他们的失败是历史的安排。因为时机还不成熟。然而,斗争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不经斗争就白白地让警察总监这个革命的守护神的位置落到欧根·恩斯特[7]和希尔施[8]的手中,这就会是可耻的失败[9]。斗争是艾伯特匪帮强加于无产阶级的;柏林群众抛开了一切怀疑和顾虑,斗争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对!柏林的革命工人被打败了!
  而艾伯特—谢德曼—诺斯克胜利了。他们胜利了,因为将军、官僚、经营工业与农业的容克、牧师和守财奴以及一切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思想落后的人都站在他们一边。这些人用霰弹、毒气弹和迫击炮为他们取得了胜利。
  但是有时失败就是胜利;有时胜利比失败更加致命。
  在一月流血的一周里,失败的人是无上光荣的;他们为伟大的事业进行了战斗,他们为实现受苦受难人民的最崇高目的,为争取穷苦大众精神和物质的解放进行了战斗;他们为神圣的事业而流血,这血也成为神圣的了。他们的每一滴血都是一颗龙种,会生长出为牺牲者向今天的胜利者复仇的人。从每一根被撕碎了的神经纤维中将产生为伟大的事业而斗争的新战士,这事业是象苍天一样万古永存的。
  今天的失败者将是明天的胜利者。因为失败使他们取得了教训。是的,革命的德国无产阶级还缺乏革命的传统和经验。而除了通过摸索的尝试、幼稚的迷途,痛苦的挫折和失败,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保证将来获得成功的实际教育。
  社会革命的生机勃勃的原始力量不可阻挡的增长是社会发展的自然规律,对于它来说失败意味着激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将把他们引向胜利。
  但是今天的胜利者又怎样呢?
  他们为了一种卑鄙的事业完成了他们卑鄙的血腥勾当。为的是过去的当权者,为的是无产阶级的死敌。
  他们今天就已经失败了!因为他们想把那些人当作自己的工具来使用,今天却已经成了那些人的俘虏,而且他们历来都是那些人的工具。
  他们还给这个合伙公司起了一个名字,但他们只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他们已经被捆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像他们这样的一种背叛,世界上还从来没有过,他们不仅背叛了他们的神圣的事业,而且用自己的手把它钉上了十字架。正式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在1914年8月比任何一个其他的党都陷得更深,现在它也在社会革命的黎明时分暴露出极其令人憎恶的嘴脸。
  法国资产阶级不得不从自己的队伍中挑选1848年六月革命和1871年五月革命的刽子手。德国资产阶级不需要自己费力——“社会民主党人”完成了这种肮脏下贱的、卑怯的血腥的勾当;他们的卡芬雅克[10],他们的加利费[11]叫诺斯克,是个“德国工人”[12]
  钟声召唤人们去屠杀;乐声飘扬,手帕挥舞,从“布尔什维克恐怖”中得救的资本家们向拯救者——残暴的士兵发出胜利的欢呼。火药味还未消尽,屠杀工人时放的火还在燃烧,被杀害的人还躺在那里,受伤的无产者还在呻吟,他们——艾伯特、谢德曼和诺斯克却在那里检阅刽子手的队伍,由于胜利而得意忘形,趾高气扬。
  斗争的种子撒下了!
  世界无产阶级已经厌恶地避开那些竟敢把自己沾满德国工人鲜血的双手伸向国际的人!甚至那些在世界大战的风暴中自己也放弃了社会主义责任的人也憎恶而鄙视地唾弃他们了。他们满身羞辱,被驱逐出正直人的行列,被赶出了国际,被每个革命的无产者痛恨和咒骂,这就是他们在世界上的处境。
  他们玷污了整个德国。出卖兄弟的人统治着德国人民。屠杀兄弟的刽子手!“把账本拿来,我一定要记上这一笔债[13]。”
  呵,他们得意不了多久;他们会被处决的,这只是缓期执行。
  燃烧的火焰点燃亿万人心中的信念,这是愤怒的火焰。
  他们想用血泊淹没的无产阶级革命将以高大的形象和蔑视的态度出现在他们面前,革命的第一句话将是:打倒屠杀工人的刽子手艾伯特—谢德曼—诺斯克!
  至于今天的失败者,他们受到了教育。他们曾经幻想依靠思想混乱的群众大军的帮助而获得自己的幸福,他们醒悟了;他们曾经幻想可以信赖那些后来证明是软弱无能的领袖,他们醒悟了;他们曾经相信独立社会民主党,而这个党却可耻地把他们弃置不顾,他们醒悟了。只有依靠自己,他们才能进行今后的战斗,才能取得未来的胜利。这一周的惨痛教训使他们对“工人阶级的解放只能是工人阶级自己的事”这句话有了新的、更深刻的理解。
  还有那些误入歧途的士兵,一旦他们重新感到卷土重来的军国主义的皮鞭威胁着自己,就会很快认识到,他们受到了什么样的愚弄;他们将从今天的迷醉中清醒过来。
  “斯巴达克斯同盟被消灭了!”
  噢,不要着急!我们没有逃走,我们没有失败。尽管我们带上了镣铐——可我们还在这里,我们还坚持在这里!胜利将是我们的。
  因为,斯巴达克斯——它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火焰和精神、灵魂和心脏、意志和行动。而且,斯巴达克斯——它意味着有阶级觉悟的无产阶级的全部苦难和对幸福的渴望,意味着战斗的决心。因为斯巴达克斯就是社会主义和世界革命。
  德国工人阶级尚未走完它的痛苦的道路——但是解放的一天临近了。审判艾伯特—谢德曼—诺斯克以及如今还躲在他们背后的资产阶级统治者的那一天就要到来。事变的波涛掀起巨浪,我们已经习惯从顶峰堕入深渊。但是我们的船沿着它那正确的航线坚定而自豪地向目的地前进。
  不管达到目的时我们是否还活着,我们的纲领将永存;解放了的人类将主宰世界。不顾一切!
  如同被末日审判的号声唤醒一样,尚在沉睡的无产者群众将在发出隆隆声的即将来临的经济总崩溃的威胁下醒来,被杀害的战士们的尸体将复活并向那些应受诅咒的人追究责任。今天还在地下隆隆作响的火山明天将会爆发并把他们全部埋在炽热的灰烬和熔岩巨流之中。



  
[1] 此处借用了《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1981年第2期,第368—372页,苏冰娴译)的译文,并做了一些修改,比如把“斯巴达克同盟”改为“斯巴达克斯同盟”。——中译者注
  
[2] 大战期间,德国取道比利时进攻法国,侵犯了比利时的中立,德军士兵在比利时犯下了大量暴行。——编注
  
[3] 《柏林早间邮报》(Berliner Morgenpost)创刊于1898年,至今仍是柏林主要日报之一。——编注
  
[4] 瓦尔特·古斯塔夫·莱因哈特(Walther Gustav Reinhardt,1872年3月24日——1930年8月8日),生于军官世家,1891年参加陆军。一战期间历任第11集团军参谋长、第7集团军参谋长。十一月革命后,在普鲁士陆军部担任复员主任。1919年1月2日——9月13日任普鲁士陆军部长,积极镇压了工人起义;1919年9月13日——1920年3月26日出任德国陆军总司令。——中译者注
  
[5] 瓦尔特·冯·吕特维茨(Walther von Lüttwitz,1859年2月2日——1942年9月20日),一战期间曾任旅长、第4集团军参谋长、第5集团军参谋长、“皇太子威廉”集团军群参谋长、第10集团军司令、第3集团军群司令。十一月革命后被人民全权代表委员会任命为柏林卫戍司令,1919年1月利用自由军团镇压了斯巴达克起义。1920年3月与卡普一起发动暴动,失败后流亡匈牙利,1925年获大赦后回国。——中译者注
  
[6] 瓦尔特·莱因哈特(Walther Reinhardt,1872—1930),德国军官:瓦尔特·冯·吕特维茨(Walther von Lüttwitz,1859—1942),德国将军,参加了卡普暴动。在革命期间,莱因哈特和吕特维茨积极参加了军方对工人起义的镇压。——编注
  
[7] 欧根·恩斯特(Eugen Ernst,1864年9月20日——1954年5月31日),出身于木匠家庭,1886年参加社民党,十一月革命期间曾当选为大柏林工人士兵苏维埃委员,1919年至1920年当选为国会议员。1919年3月起任普鲁士邦人民全权代表。1919年1月至1920年3月间任柏林警察总监。二战后参加了把社民党和德共合并为统一社会党的工作。——中译者注
  
[8] 保尔·希尔施(Paul Hirsch,1868年11月17日——1940年8月1日),1890年参加社民党,1908年入选普鲁士邦议会,1918年11月至1919年3月任普鲁士内务部长。——中译者注
  
[9] 欧根·恩斯特(Eugen Ernst,1864—1954),社民党人,1919—1920年任柏林警察总监;保尔·希尔施(Paul Hirsch,1868—1938),社民党人,1918—1920年任普鲁士邦总理。——编注
  
[10] 路易—欧仁·卡芬雅克(Louis-Eugène Cavaignac,1802年10月15日——1857年10月28日),法国将军,在1848年革命中,于1848年3月20日—4月5日、5月17日—6月29日两次出任陆军部长,任上残酷镇压了六月起义;6月28日—12月20日出任总理兼国家元首。在12月10日的总统选举中败给路易·波拿巴。1851年12月2日路易·波拿巴发动政变后,卡芬雅克曾被短暂关押,后被释放——中译者注
  
[11] 加斯东·亚历山大·奥古斯特,加利费侯爵(Gaston Alexandre Auguste, Marquis de Galliffet,1830年1月23日——1909年7月8日),法国将军,1848年参军,曾参加过俄土战争、奥地利—撒丁战争等。普法战争期间被俘,后率军残酷镇压了巴黎公社。1899年6月至1900年5月曾任国防部长。——中译者注
  
[12] 1848年,陆军部长路易·欧仁·卡芬雅克(Louis Eugène Cavaignac,1802—1857)血腥镇压了巴黎无产阶级的六月起义。法国将军加利费侯爵(Gaston-Alexandre-Auguste Marquis de Gallifet,1830—1909)率军镇压了1871年巴黎公社。“……诺斯克,是个‘德国工人’”是指诺斯克的无产阶级出身。——编注
  
[13] 出自莎士比亚的悲剧《哈姆莱特》。——编注
  此句出自《哈姆莱特》第一幕第五场,在《莎士比亚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北京,第五卷,第308页,朱生豪译,吴兴华校)中,这句话被译为:“……我的记事簿呢?我必须把它记下来……”。——中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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