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墨索里尼战时日记》(1915年9月—1917年2月)

圣诞节



  十二月二十五日。
  同昨天一样,同前天一样,同……,天下着雨。一个月来,这一方面,雨几乎没有停止过。今天是圣诞节。是的,圣诞节,十二月二十五日。战时的第三个圣诞节。这个日子并没告诉我过。我接到了一些照例有耶苏与圣诞树的插图的明信片。要再发见圣诞节的诗意,我必须去追忆我的已去得遥远的儿童时代。今天,心已变得同这些岩石一样坚硬。现代文明『机械化』了我们。战争更加速了欧洲社会机械化的过程。二十五年前,我是一个易于生气的粗暴的顽童。我当时的同伴有几个现在头上还留着我的石头的痕迹。我一天到晚的沿河跑,偷窃着鸟巢与果子。我赴弥撒。那时的圣诞节还生动地留在我的脑海。那天,不去作弥撒的人为数很少:只有我父亲和另外几个人。沿通圣加西亚洛的路上,树木带着给雪镀上了银的空枝直挺挺地站着。天气很冷。赴头几堂弥撒的,是些早起的老妇人。当我们看见她们出现到了皮亚那山上时,我们的好机会就到了。我记得:我跟着我母亲。教堂里点着无数的蜡烛,祭台中央——一只华丽的小摇篮里——躺着夜里生的『婴儿』。这一切是生动如画,逗引着我的想象。仅仅,香料的气味使我们有点头昏,有时并使我极端不适意。最后,风琴的演奏给了仪式一个结束。人们三五成群散去。沿路,大家满意地上天下地的谈着。中午,桌子上,罗马纳的传统的美味『加波耐丁』冒着热气。从那时到现在已过去了多少年多少世纪呢?
  一声大炮将我换回到了现实。这是一个战时的圣诞节。
  战壕中寂静无声:人们在暗地里害着怀乡病。一个可怜的圣诞节。委员会寄来的礼物,我的中队分到了半打『巴内东尼』,六瓶……我们的常食品也是上选的:煎鱼配马铃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十二月二十六日。
  无事足述的朝晨。午后,我们的炮队突醒。他们第一道防线的一段战壕被炸到了空中。他们向144段投了几个炸弹,作为报复。当我写这日记时,奥国人正在为……我们工作。米克尔神父来看了我们一次。
  我向他稍微谈了谈我的寒假所引起的笔战,问他愿不愿意为我作证。
  ——十分愿意,他答。我只说实话,即是说,从头一天到现往,我看见你始终是在第一道防线。
  另外有几个将校在场。
  我藉一个炉灶的烟光写了这几行东西。暮色苍茫中,热云密集。炸弹轰鸣。

  十二月二十七日。
  昨夜,我们用铁丝网巩固了我们的防线。在晚上十点与十一点之间,双方有颇强烈的炮击。阴沉的朝晨。我曲肱倚着我们的战壕的胸墙。那边,几十米突远处,有两个奥国兵泰然站着在谈话。稍远之处,另一个兵士一样泰然的在理着晨妆。他脱下他的外衣,背心,衬衫;捉着虱子。虱子捉完,他深深地伸了一个懒腰,望了望四周,接着就泰然回到他的避身所去了。我一个月来没有洗过一次脸。湖水不洁。从远处运来的水,人喝都不敢多喝,拿来洗脸是太浪费。
  现在,一阵从中午直继续到五点钟的很强烈的炮击已停止。开场乐是由奥国人演奏的。靶子还是144段。重磅榴弹两个两个到来。144段的山顶被包在火药的黑白色的烟中。烟被风一吹,落到湖上,给整个多贝尔都高原铺上了一层浓雾。奥国人继续炮击了一个钟头没有受扰。后来,我们的炮队出来干涉了。两个钟头的极猛烈的炮火。我们的战壕所在的岭上,声音震天价响着。震荡的气流摇撼着我们张在我们的避身所上的帐幕,群山战慄着。我拿着我的望远镜站在巡哨路上享着眼福。敌人的炮队为我们的所迫而沉没了。我们的呢,继续轰着,直到薄暮始止。我觉得我耳中有一种奇怪的薨薨之声。
  ——这还只是一副开胃剂呢,一个沿巡哨路飞奔而来的炮击兵向我们说。
  黄昏。云在裂开。海上,一弯上弦的新月……天空,星这里一颗,那里一颗。

  十二月二十八日。
  昨夜,双方的炮队轰击了一个整夜。我向对壕兵第三十九大队的队长加拉西打听昨天144段炮击的结果。
  ——没有什么损失,他说。第七联队伤了五六个人,十一联队伤了一人。我们的战壕是有神呵护的……
  他又告诉我,昨晚天夜时,一个罗马人投降了。但审问他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翻译。
  朝晨,苍白色的太阳。两只『加浦罗尼』由一只『尼攸波特』护卫着在我们头上飞翔。大炮已然开始在唱它们的死歌。许多小弹径的奥国榴弹落在我们第二道防线附近,没有爆裂。午后,太阳高照。是好天气回来了吗?

  十二月二十九日。
  不静之夜。今早,浓雾封锁着多贝尔都的湖和平原。天空,灰色的云,太阳徒然想驱散它们。在加索的战壕中驻了一阵,我的同伴们的面容已开始显得凄惨可怜。
  第八中队有胃肠炎流行。它接到了离开此地的命令。它大概要先我们去休息。不管怎样,与其死在验疫所,我宁愿被一个305炸成碎片。
  今天,奥国人照常炮击了我们一阵,没有奏效。大家打着呵欠。有的是由于无聊,有的是由于肚饿。
  战时隐语:
  Benzina(油):酒;
  Lampione(油壶):酒瓶。

  十二月三十日。
  困人的天气,病人的天气,虎列剌的天气。实际,据已然开始举行的卫生测验的报告说,杆状细菌是已经出现。营地上一片白:人毫不吝啬的在板屋间洒了许多石灰。
  米克尔神父来战壕中散发三色徽章和小册子。我接受了徽章。后来我又要了一本小册子。题目是:

  『意大利王军的兵士
  郑重地献身于
  「耶苏圣心」』

  对于它的内容,我不愿意下批评。

  十二月三十一日。
  年终。第七联队做弥撒,司祭的神父曾说过教。我不知道那是谁。我不知道他的各字。我的一个参加了弥橄,听到了说教的同伴告诉我,那是一个亚布路息人。演说者用的是浅易的言语,响亮的声音。我觉得他的演说里面最可玩味的是谈和平的那一段。他说将来德国人的和平不外是『脚踏在战败者胸口上的战胜者的和平』,我们的却必须是『确定诸民族的正义与自由』的和平。最后他说道:『意大利应当不顾一切,战胜一切。』
  如果我在场,我一定向他叫道:『好极了!』我一定跑去同他握手。他的演说是值得记一笔的,因为这是我在我十六个月的战争生活中所听到的第一篇真正热心爱国的演说。
  灰色的一天。我们的师团长现在在我们这里。我们似乎就要到伊孙左河那边的一个地方去休息。几个星期的休息定会大大地增加我们的战斗力。驻在这些地方的主战的朋友们都很想会我。今天来会我的是蒙萨人安利珂·达格里布,本业理发匠,现在是炮手。
  这是一个热心的主战派。在前线登了五个月,他主战的热忱还一丝没有消失,不但没消失,反而增长了。这些感觉到了我们的主义的美点的民族的卑微之子,是值得在战争胜利后多与以奖赏的。
  午后,一轮苍白色的太阳照着天际。我们定在今晚出发。命令到来了。今天止,我在加索高原上的战壕中恰恰驻了一个月。我向在死去的1916和方开始的1917欢呼道:意大利万岁!
  奥国人是知道了我们的调动吗?我不知道。我不相信他们会知道。不过在我们正要出发时敌人的炮队突然醒来了这却是事实。一个重磅炮弹爆裂在一个避身所上,幸而里面是没人的。奥国人向我们贺了……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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