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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内战扩大以后

作者:振声〔王凡西〕 来源:《新旗》1946年第9期



  李星按:本文谈到了解放战争初期,资产阶级主流反对派如何惧怕群众的力量。至少有一点要指出:主流反对派的领袖们排斥群众行动,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掌握群众。所以群众预防失控,是重中之重。


  本刊第七期上,我们谈过这个问题,那次主要是对中共而言的。我们认为中共所代表的那个农民的武装力量,如果想经得起统治者所加于它身上的镇压,想在这内战中胜利,中共领导者必须抛弃一切幻想的或妥协的政策与立场,必须站在正确的土地革命与社会革命的政纲上,为全权普选的国民大会而斗争。
  经历如此深刻的机会主义堕落的中共领导者是否能这样做,我们是怀疑的;不过即使退一步,假定他们能够这样做,但事情也还只做了一半,因为更重要的一半,需要靠大城市中的民众——尤其是其中的工人阶级来完成的。我们现在就要谈到这一半。
  现在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中国人都反对内战,但是内战像天灾,像瘟疫,像死亡一样,终于违反着我们的意志而来了。来了怎么办呢?一向来高叫反内战的声音却听不见了。这里自然是因为国民党的反动压迫,它用特务的魔手紧紧缚住了人们的手,握住了人们的咽喉。但显然也不能把全部责任放在特务压迫上,反内战人士本身的软弱与妥协,却要负大半责任的。
  我们拿上海来做例。
  上海的反内战争和平的运动,在六月二十三日的大示威中达到了很高表现。这次运动,我们知道是由五十三个团体发动的,其中包含着学生团体,产业工会,职业公会以及自由职业者的社团。当时被南京戏剧式的政治谈判所刺激,人民反内战争和平的迫切要求,就汇合成这一次大规模的示威。我们当时就竭力指出这次运动的大意义,同时我们更指出,为使这运动不致如蒸汽似的飞散,我们主张由参加运动的群众团体,依照人数比例,推选代表,组织一个超党派的,统一的,集中而民主的机关,由它来领导一切反内战争民主的斗争。
  我们这呼声,可惜在占据领导地位的民主派中没有得到响应。
  不错,上海目前是有一个「人民团体联合会」,但这与我们所要求的组织不同。目前这个联合会是一个松散的,仅限于少数上层份子联合的团体,它不是直接由群众选举的,不能获得广大群众的信仰,因之不能具有战斗性。因为要使一个组织具有力量,它必须是直接由群众中来,对群众负责,在群众眼中活动的。目前那个联合会自然根本谈不到这样的性格。
  从六二三的运动中没有产生出一个群众性的战斗组织来,这是近几时上海反内战运动消沉的一大原因。因为没有这样的组织,又因为现有的「联合会」是上层联络而松散无力的,所以代表们一到南京,特务们一对各团体的负责人来了一个恫吓,有些先生们便急急忙忙后退了,缩起来了。反动派完成了各个击破的战略。
  其次,民主派领袖们的妥协与胆怯行为,使群众失了望。举个例子,就像林汉达先生,他在学生群众中是有很大影响的,反动派注意了他,给他加上了「马路政客」的帽子,准备给他以打击。六二三示威中,林先生被举为主席团之一,在群众抓到了特务分子,预备打他们的时候,林先生出来劝解,可是事后,反动党却诬陷他指挥打人,放出空气来说要通缉他。这当然不过是空气吧了,吓唬一下而已。林先生应该挺身而出,向社会声明真相,准备接受特务的挑衅,如果这样干,特务就会退却,甚至会出来解释「误会」的,万一他们不顾一切,竟敢将林汉达先生诬攀,或判处数月徒刑,那末这结果将不是镇压反战运动,反而会激起更大的民主怒潮来的。可惜,我们的林汉达先生不会这样斗争,他躲起来了。
  下关被打的代表们,当时便声明不愿追究,结果,静悄悄地回来了,打手们都缓了刑,没有事;指使打手的大人们更是没有事;可是欢送代表的纠察却被判了罪,无辜地在狱中受难。群众怀疑我们的示威有什么力量,他们再不会在这些代表们的号召之下起来了。
  昆明的暗杀确曾激起了广大群众的愤慨,人们都希望用自己的力量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反抗,但是直至现在(九月二十日),连一个追悼会都还不曾开,要求公开审判凶手的运动不再继续,昆明飞来的教授们都不敢开口了。
  上海的工会,自从七月以来,就遭受着各方面的压迫,劳协也受了打击。在这打击之下,领袖们很多屈服了,非但不领导工友们从事反攻,却拼命叫工人「识相」,竭力阻止斗争。
  民主派的领袖们似乎都只能「看风头」的。把民主斗争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国民党的「让步」,马歇尔的「压力」,共产党的斗争之上。一到国民党决不让步,马歇尔支持内战,共产党武力见拙的时候,他们便都一个个退进书斋或办公室了。这是大大地不对的。
  首先该相信自己的力量呀!
  大城市中民众的政治斗争是具有决定力量的。不要让国民党,马歇尔或共产党的态度来决定我们的态度,却要用我们的斗争来决定前三者的态度。真正反对内战与争取和平的城市民众,绝对不该以内战之业已扩大而消极,而失望。应该以内战之扩大而加紧我们的努力。第一步,必须加强我们的组织,要产生出民主选举的直接代表广大群众——尤其是劳工大众的组织,要用直接行动,例如罢工,罢课,罢市,以及示威游行的方法,来发挥我们的力量,表示我们对内战的抗议。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唤起美国反战群众的注意,获得他们的援助。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使国民党中的好战者有所顾忌,使军队中的厌战士兵积极地起来反战;只有这样,才能使共产党率领的农民武力不致被消灭,且能在城市工人阶级及其正确政党的领导之下,真正完成中国的民主改造。
  民主派的领袖们如果能领导我们这样干,好的,我们一起前进;如果他们始终保持着妥协与胆怯的态度,那末丢开他们,让我们下层群众自己来。

九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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