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日〕内田树 石川康宏《青年们,读马克思吧!》(2010—2014)
前言
青年们,读马克思吧!2
大家好,谢谢您拿起这本书。
《青年们,读马克思吧!2》是我和石川康宏老师共同写作的同名作品的续篇。我们已在原书的《前言》以及本书中所收录的《韩文版序》中提到过出版这个系列的初衷,那就是让更多的年轻人多读一点马克思。这是我们两个作者最朴素的想法。
现在的年轻人不太喜欢读马克思了(当然不仅是日本,全世界都是如此),也不仅仅是年轻人,几乎各个年龄段的人都不怎么读马克思了。我觉得我们必须要正视这个消极的事实。但是,到底为什么没有人读马克思了呢?
美国在20世纪50年代,即麦卡锡主义时代,决定全民性地放弃“读马克思”的学习习惯。宣扬自己是“非马克思主义者”的美国,为了使这一宣言发挥效力,必然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如果大家去读一下《麦卡锡主义》(理查德·H.罗比亚,岩波文库),就会清楚那个时代的基本情况。如果各位没有时间读原著,也可以去看一下乔治·克罗尼所导演的电影《晚安,好运》。
尽管麦卡锡主义统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这段经历却给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对马克思还抱有极大敬意和关注的美国自由主义派知识分子留下了极为“耻辱的记忆”。
当然,人一旦畏于强权放弃了自己的思想,就决不可能再指望他们还能重拾这种思想。他们只会对过去的经历给予全面否定。
美国人这样做了。所以,尽管麦卡锡主义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但是“不谈马克思主义”已经成为美国知识分子之间的一种共识。虽然也有些年轻人,将毛泽东、格瓦拉、卡斯特罗当作“文化偶像”(这已经是40多年前的事情了),但这些事情与推崇马克思主义又有多少必然的联系呢?
另外一个超级大国苏联,1991年与马克思主义诀别,改走资本主义的道路。现在的俄罗斯,还有一部分怀念马克思主义的人,他们被称为“守旧派”;共产党依然存在,但是已然式微。尽管这些人尚在,但实际上在俄罗斯国内,已经没有人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待了,已经没有人认为他们能够重新担当起历史的重任。
我们的邻国韩国的马克思研究环境也并不理想。韩国在1961年到1980年代曾出台过《反共法》,所有读马克思的人都被投入了监狱。这一举措无疑对韩国的社会科学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消极影响。
印度尼西亚共产党是东亚共产党中最早的合法政党(比中国共产党和日本共产党成立得还早),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印尼也曾一度形成巨大的政治势力,但是随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电影《杀戮演绎》对此有较为详尽的介绍。
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发现,在东亚地区的这些国家当中,没有几个国家的环境是允许人们讲“青年们,读马克思吧!”
在这其中,日本算是一个例外。日本不仅有马克思全套著作(甚至草稿的全部译作),并且有数量巨大的关于马克思的研究书籍,国会中甚至有马克思主义的政党。放眼全世界,除了中国,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也就日本和法国了。单就研究领域来说,英国和德国的马克思研究也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但是这两个国家的国会当中,并没有“马克思主义政党”的议席。
像日本社会这样,能够让这类书籍合法出版,陈列在书店的柜台上,允许初高中生阅读,且拥有如此宽松的语言环境,在全世界也算是少见的。
佛教亦是如此。在发祥地印度已无宗派之分,韩国的佛教传统已经衰微,而日本,还在进行着有关佛典的整顿和教义的研究,以及制度的革新。
马克思主义或许与佛教有着相同的命运。它们在发祥地已经消亡,在其最终到达的边境,却仍然延续着其生命。
有这样的一个科幻小说。某种新型的病毒将要破坏世界,可以抑制这种病毒的某种反病毒却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主人公为了获取这种反病毒,开始了他的冒险之旅……类似的故事之所以能够不断地改头换面,以各种形式呈现在电影当中,大概也是因为各个地方的人们都或多或少地相信这种情况的存在吧。
我隐约感觉,马克思主义或许就是那个“在边境中奇迹地生存下来,最终要拯救世界的反病毒”。这样一来,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委以“守护马克思”这一重任了呢?这样一想,是不是有点激动了呢?
关于马克思,我们现在正在享受着不一般的历史条件,因为只有在日本才有能够结合日本实际写“这样的东西”的作者,才有能够给我们出版这些作品的公司,才有可以认真阅读的读者。对于这样的事实,或许我们应该再次更为诚恳地道一声感谢。
鸭川出版社的松竹君,促成这次出版的各位,以及手里拿着我们这本书的读者,真的谢谢你们了!
内田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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