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越南托洛茨基主义运动

我们的立场

——越南托派1945年文件


  本宣言由第四国际越南支部——“国际共产主义同盟”(ICL)临时中央委员会在1947年7月8日通过。
  国际共产主义同盟在对待1945-47年间各种事件的立场上,要比其托派对手——“斗争报”派(La Lutte)更广为人们所知。除了前面吴文雪(Ngo Van Xuyet)的叙述,我们下面将要看到的是署名为“Lucien”的一篇文稿。Lucien在1947年逃亡法国,并在那里与来自越南的工人们并肩作战,1954年他返回西贡,1982年死于肺结核。我们之所以拿出这篇文稿,就是想反驳Stephen Johns的观点,他在《斯大林主义和越南的解放》(Stalinism and the Liberation of Vietnam, Fourth International (WRP), Volume 9, no 3, Autumn 1975, part 1 , p 119)一文中认为:“越南托派从未写过任何关于西贡事件的评论”。
  其他资料中,John Sharpe在《越南的斯大林派和托派》(该文章主要参考了1973年《工人先锋》上的一系列文章)的观点和Stig Eriksson,都认同国际共产主义同盟的认识。
  国际共产主义同盟批判了“斗争报”派与越盟保持一致的做法,坚持了自己独立的立场。它认为号召人民武装起来抗击卷土重来的法、英占领军,最重要的就是组建自己的军事力量。他们组建了工人民兵,并尝试建立了一个双重权力机构(a system of dual power)反对两大盟国:工人委员会和农民委员会,其中有国际共产主义同盟的30名骨干。他们支持革命应该更进一步:废除财产私有制,土地归农民,工厂归工人。从下面的文章我们可以看出,在1945年国际共产主义同盟和“斗争报”派在认识苏维埃政权的阶级特征上并无二致。托洛茨基引用了“斗争报”派对“十月”派(一个越南托派组织,是ICU的前身)的评论,认为它是一个“中间派”。
  本文来自于第四国际联合秘书处的档案(编号为:Don no 69546', FOD Rs 445 ),在此,我们深表感谢。本文也是首次被译成英文。


  I、1945年8月伴随着日本法西斯统治丧钟的敲响,越南革命开始了。
  越南爆发革命的时机是在占统治地位的日本军事当局陷入混乱后,盟军尚未登陆越南前。革命的原因也很经典:a)人们再也不愿意继续数百年来屈从于法国帝国主义的奴役生活;b)上一次“最后一战”(war to end wars)给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痛苦和灾难(1945年大饥荒中在东京地区就有200万人饿死);c)人民大众的政治觉悟空前提高;d)越南人民亲眼目睹了貌似强大的法国帝国主义在德国人、黄色的日本人以及越盟的进行下,遭到了毁灭性的军事打击。

  II、越南革命的参与者可以说包括了社会各个阶级与阶层,以及所有的政治、经济、宗教、哲学、与文化组织。西贡与和河内还爆发了人数过百万的盛大游行示威活动,情景就像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巴黎那样,大街上旌旗满天。虽然工人和农民的庞大人口数量是越南革命的基石和无穷力量之源,但许许多多的资产阶级、地主、甚至包括保大皇帝(现在是公民“阮福永瑞”)和众多的知识分子也都投入了这场革命。
  越南革命是真正的民族、民众性革命。
  革命中建立了越南民主共和国,设有自己的政府、国民议会、军队和金融机构。

  III、(A)但由于印度支那共产党这一实力最强、组织最好的政党在越盟中占据领导地位,该党中的一个“阶级集团”(a `bloc of classes')的政策就决定了越南共和政府的政策,它基本上保护的是资产阶级和地主的利益:保护财产私有制(包括法国殖民者的财产),维护民族统一,建立资产阶级式的议会、金融机构和海关,军队、警察和官僚集团被用来保卫私有财产。所有这些举措都被冠以“建立独立民族经济”(显然是资产阶级式的独立)的帽子,以求摆脱世界帝国主义的经济控制。
  针对小资产阶级,共和政府为他们在议会、行政机关、警察局、军队、商业、农业和外事部门等领域保留了众多的职位。
  广大的劳苦农民则没有获得土地和任何实际的东西。虽然说政府将会改革佃农制,但私人土地所有制却仍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对于力量微弱的工人阶级,共和政府只是颁布了少许的劳动法规。
  然而,越南的资产阶级被证明是先天发育不良的,法国帝国主义的“工业合作”政策、贸易公司以及印度支那银行的大种植园,从未允许越南的民族工业自由地发展过,资产阶级就像农村里的乡绅一样,紧密地依赖并服务于法国帝国主义的利益。因此,越南共和政府的资产阶级政策显然是不可操作的。
  这样以来,经济上的、进而政治上的独立就只不过是一个空想。土地革命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民主革命的两大任务都没有解决;斯大林派战略家们的梦想落空了,而原因就在于他们自己。
  更为甚者,他们已经破坏了这两大任务。
  (B)事实上,面对帝国主义的威胁,印度支那共产党只是采取了奴颜婢膝的懦弱的和平外交政策。在听到日本战败的消息后,他们迅速地通过一次大胆的政变夺取了东京地区的权力,并对外摆出民主的姿态,吹嘘自己是站在民主的盟国一边,抗击日本军国主义的。他们天真地认为中(国)--英(国)帝国主义已经对其敞开怀抱,并将按照大西洋宪章的规定赐予他们以民族独立。他们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格雷西(Gracey)将军向肥胖的勒克莱(Leclerc)的首批军队敞开了南玻(交趾支那)的大门,大英帝国给了他们30亿法郎的援助,任务就是拿下越南和印度支那。
  群情激奋
  面对这种形势,人民群众也受到了革命组织(极端民族主义的或国际共产主义的)的影响,虽然他们曾在斯大林派的领导下习惯了高呼“好啊,盟军!”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群众开始有意识地组织起来。
  他们本能地想到要把自己武装起来:削尖了的竹竿、弯刀、砍刀、斧头都成了斗争的武器,还有一些从日本兵那里偷抢过来的枪械。人们很快就组织了民兵革命人民委员会。农民开始夺取土地,工人开始占领工厂;但主要针对的是法国人的财产。
  但陈文教(Tran Van Giau)、阮文绍(Nguyen Van Tao)、杨白梅(Duong Bach Mai)领导的南玻政府委员会坚决地制止了这些革命措施。这三个人都是印度支那共产党的重要领导人。
  武装人民!这就是托派对待盟国的态度!民兵们被迫把包括削尖了的竹竿等武器交给了南玻政府委员会,政府又将这些武器转交给了日本兵。因为英国已经委托日军暂时代管当地的法律与秩序。建立革命委员会!托派的另一个呼声!现有的机构只有行政委员会是有必要的。土地归农民,工厂归工人!这是托派的进一步要求。
  我们可以看到,斯大林派领导人一直都在压制群众的任何主动性,破坏捍卫民族独立和进行土地革命的条件。
  他们的敌人就是劳动人民利益的捍卫者和武装起来的革命群众。这些人都是第四国际的支持者。在抗法战争的第一阶段,他们很多人就因捍卫穷苦农民的利益,而被斯大林派的领导人所囚禁、暗杀或交给以格雷西为代表盟军。因此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河内也有许多第四国际的骨干被从肉体上消灭,为什么斯大林派一定要确保对第四国际的清算了。因为这是他们维护自己权力和向帝国主义献媚的必要条件。
  (C)尽管如此,他们(斯大林派)还是被第一批法军赶出了首都。他们的“朋友”格雷西丝毫没有帮助他们,因为他一直都没有让他们识破他的阴谋。斯大林派不放一枪一炮就让出了西贡,把人民留给了敌人,……也留给了革命的同志。
  愤怒于斯大林派政府的逃走,人民群众在自己身边找到了领导的核心,于是西贡城内到处都是抵抗,以致血流成河,震惊世界。
  (D)从惊慌失措中恢复镇定后,我们的斯大林派部长们就像他们从国民党那里学到的那样,试图重新夺取抵抗运动的领导权,并继续暗杀忠于革命的同志。但他们的政策总是投降、再投降。
  首先,他们在南玻地区与格雷西将军的谈判拖延了时机,使得法国援军赶到;其次,3月6日达成的协定,他们以法国承认越南民主共和国为条件,向勒莱克的军队敞开了东京地区的大门;最后他们不顾革命反对派的警告,使得Moutet-D'Argenlieu-Leclerc trio 利用这次暂时的妥协占领了东京和安南。斯大林派的所有政策都背离了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事业,他们不断地玩弄着帝国主义的游戏。
  IV、尽管现在有效而猛烈的抵抗仍以游击战(这是最久经考验的斗争方式)的形式继续进行着,敌人还是重新占领了几乎所有的中心城市和战略要地。当然,敌人也为此精疲力竭。法国国内危机重重,金融混乱、食物短缺、工人罢工以及内战的威胁。法国的经济能力不足以继续维持一个25-50万人的远征军来完全征服越南,法国其它殖民地的革命运动应该并且也肯定会迫使法国政府主动和胡志明政府谈判。但在我们看来,胡志明只是莫斯科的奴仆,只会顺从法国的反应并美国的指挥,他根本没想从谈判中获得什么。要知道越南的领土正被中国和美国所觊觎。另外,越南很可能会成为未来“最后一战”(war to end wars)的基地。
  这样一部分资产阶级由于害怕自己被“焦土政策”(房子和工厂被烧掉,稻田被荒废,贸易和商业被终止)所毁灭,害怕“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强制征用粮食、财产和各种生活必需品)的冲击,没敢回归故里。另一部分资产阶级则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他们以阮海清(Nguyen Hai Than)、阮松三(Nguyen Tuong Tam)和阮文山(Nguyen Van Sam)为代表投靠了前朝皇帝保大来跟美国人谈条件。他们系统化地组织起来并鼓起了勇气,公开对抗越盟的“民族统一阵线”。
  与之相呼应的是一场规模更大的斗争,美苏两国在前线已经公开冲突,使整个西交趾支那充满了血腥味。因此,越南的灾难仍将继续,现在看不出任何解决的方法。
  然而,越南的工人和农民的态度是确定无疑的,他们既要为摆脱帝国主义的法兰西联邦而战,也要为自己不再受剥削和奴役而战,他们是不会顺从中国和美国的意愿的。他们已经显示出对胡志明集团的不满和对“清三山”(阮海清、阮松三和阮文山)集团的反感。
  东京地区的“越红”(Viet Hong)组织据说已经成为了抵抗运动的革命组织。实际上到处都有抵抗到底的组织。
  满意
  在任何情况下,谈判都可能会发生。即使是政府间的联合也只能暂时地中止双方的敌对态度,当然这种现象确实也没有可能出现。
  但是,既然各方都没有做什么实际的工作来满足已经武装并组织起来的人民的深切期望,那么斗争就还将继续下去。
   
  V、那么目前针对越南革命来说,发达国家工人阶级的政治或工会组织采取了怎样的政策呢?
  斯大林主义党(the Stalinist Party),它已经严重背离了列宁主义的民族自决权以及与发达国家脱离的民族权利,竟然希望看到法国的三色旗继续飘扬在其所有的海外殖民地上空。他们由于与Bidault-Moutet及Ramadier-Moutet政府的合作而显得无足轻重了。它在投票支持印支战争时的显示出来的克制并不能洗脱其国防部长的背叛行为。它对胡志明政府的支持也只是象征性的。越战持续的时间越长不就越能恶化法国的金融状况吗(每天有1亿多的法郎要花在对越南的远征上)?最终至少也会使法国卷入另一个“叙利亚-黎巴嫩”式的危机中。斯大林主义党的政策将会使越南受困于一个服务于法国“繁荣强盛”的法兰西联邦体内,从而使越南继续面对勒莱克、印度支那银行、橡胶种植园主等等的统治。
  陷于困境中的法兰西帝国的荣耀,再也找不到比斯大林主义党更好的防御工具了。斯大林派的阶级合作政策和Millerandism 难道不是已经永久地背叛了无产阶级和被压迫人民的利益了吗?
  社会党,在人民阵线成立十周年之际再次成了一个组阁的政党,也再次完全暴露了其社会帝国主义的本质。即使是最老于世故的巴黎的《大众报》(Le Populaire)也不得不承认Bidault、勒莱克、D’Argenlieu、Moutet及其自己的Ramadier已经事实上结成了一个极好的利益共同体。社会党的本质就如同第四共和国一样提倡的是议会主义,它的作用就是让法国的劳动人民心情舒畅地认可越南的价值并支持这场战争。历史总会有一天告诉世人Moutet和Ramadier从西贡的Ganny、种植园主以及其他骗子手中收受了多少贿赂。我们必须要正确区分不同人的责任,但在我们和他们之间却只有战争
  Pivert-Rous 趋势派(the Pivert-Rous tendency)是法国社会党的左翼,它确实是在反对其阁员同志们的机会主义政策,但其目的也不过是寻找一条能更好实现帝国利益的策略。Dechezelles不是在想加入斯大林派以便劝说胡志明政府同意越南留在法兰西联邦内吗?试想一下,如果没有一场社会主义的无产阶级革命,一个由第四共和国主导的“法兰西联邦”,对于我们和工人阶级而言,除了是一个剥削与被剥削的联邦而外,还能是别的什么呢?
  至于法国总工会(CGT),其领导人完全听命于社会党和共产党,也完全放弃了支持殖民地人民解放事业的责任。这样一来,我们还能从一帮教士(Jouhaux-Racamond-Frachon)那里期望比CGT更好的态度吗?
  面对越南革命,法国所有伟大的工人阶级组织则要么强烈抗议法国政府,要么直接支持越南的革命事业。
  很遗憾La Revue Internationaliste 只是一个学生业余组织。
  只有国际共产主义党(Parti Communiste Internationaliste)采取了无条件支持越南革命的立场。只是目前它还没有拿出具体的方案。
   
  VI、至于我们“国际共产主义同盟”,我们发誓坚持布尔什维主义在民族问题上的优良传统:永远坚持我们自己的不断革命理想。我们认为越南的民族民主革命(这一任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迫切)只能通过社会主义的革命来实现。换而言之,如果我们继续留在法兰西帝国框架内,越南真正意义上的民族解放和土地革命,只能在法国(或其他发达国家)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卵翼下才可能实现:这一革命将促使所有被压迫地区的人民把民族民主革命推进到社会主义革命阶段,并最终建立起一个“法兰西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邦”。
  因此我们现在坚决地反对帝国主义的宣传口号——“法兰西社会主义共和国联邦”。
  如果越南的革命将来停滞不前的话,那就是因为在发达国家还没有出现社会主义革命的高潮。
  对于那些相信可以通过与法国进行谈判(无论有无其它国家的调停)来争取越南民族独立的人,我们要说:越南要想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就必须团结国内的工人和农民,联合法国的无产阶级革命者,并和其他被压迫民族的革命相呼应。
  最后,既然法兰西帝国主义只能依靠蹂躏亚非被压迫民族,并在国内强化军事或法西斯独裁,那么它就将陷入社会主义和军事法西斯主义威胁的两难困境。这样看来,我们的任务就不是为了追求某种资产阶级或帝国主义式的独立,而阻止目前的抵抗运动。相反我们应该坚持持久抗战以加速法国的全面危机,从而支援马达加斯加和摩洛哥的革命,并等候法国革命高潮的到来,为革命由资产阶级的民族民主革命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做好准备。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上一篇 回目录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