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杜波依斯 -> 非洲——非洲大陆及其居民的历史概述(1961)

第六章 亚洲和非洲



  亚非两个大陆一向具有紧密的联系。在史前时期,亚洲和非洲很可能是连接在一起的。根据古代史籍记载,在两个大陆上都曾经出现黑种人。因此,人们就发生了这样的疑问:究竟哪个大陆是他们的故乡?
  亚洲的尼格罗民族,毫无疑问,曾经在这个大陆的历史中起过领导的作用。美拉尼西亚的黑人曾经航行在海洋上。查理·陶贝尔认为他们是最早的一种文字的创造者。关于这一点,他曾经写道:“在人类所有发明中的最伟大的发明,是由这些土著居民来完成的,这些居民的后代现在跟最落后的民族——原始澳大利亚人属于同一行列。”[1]
  在印度的民族史中,最早出现的大概应该是由涅格里利人或黑皮肤的俾格米人组成的史前原生人;其次是德拉维德人的前辈,他们具有比较明显的黑人类型,身材较高;再次是德拉维德人,他们是带有若干蒙古人血液(后来又带有欧洲人血液)的黑人。在公元前几千年以前,黑种的德拉维德人奠定了印度文化的基础。继承他们的是从阿富汗方面出现的亚洲或东欧民族,一般称为雅利安人(或称印欧人)。
  《梨俱吠陀》(印度古代圣诗)中说:白种人和黑皮肤的人为了争夺对印度的霸权,曾经展开激烈的战争。这部吠陀歌颂那些在奋战时向黑反肤的敌人猛冲过去的雅利安人的神祗。诗中赞扬白种人的印德尔神,他杀死五万名黑皮肤人以后,“冲进敌人城砦”,迫使敌人丢下食品财物,落荒逃走。黑皮肤人在著名统率克里什纳(称“黑男子”)的领导下,曾经英勇地进行抗击。在很长期间,白种人使战败的黑皮肤人沦为奴隶种姓,但是由于工商业的发展,由于杂婚和必须共同防御外敌,皮肤颜色的界线就逐渐消失了。
  在恒河地区,消除了等极制度。白种人招募黑皮肤的人们当兵,并在黑人军官的指挥下作战。在著名的十王之役中,雅利安人的主要领袖之一是黑人。纳斯斐尔德写道:“雅利安族的侵略者,不论属于哪个阶叙,都有掠战败国女子为妻的习惯,因此,任何一个种姓都不可能认为自己是雅利安族的后裔,就连婆罗门也是如此。”[2]
  现在,有些婆罗门像最初的黑人酋长一样肤色黑,鼻子扁。马克斯·马勒[3]指出,有些婆罗门“像帕利亚[4].一样黑”[5]
  黑皮肤的德拉维德人的文化是印度整个文化的基础,印度的主要宗教首领常常被画成黑皮肤和头发卷曲的人。正如马西[6]所指出:“毫无疑问,黑色的印度佛陀是按照尼格罗人的模样塑造的。把佛陀(又称苏达拏吉)塑造成黑皮肤的神,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皮肤颜色说明他的出身。
  “既然一个民族把这个神塑造成尼格罗人,并且崇拜他,那么,我们按照人之常情来推断,这个民族本身也必然是尼格罗人。因为黑色并不只是一种神秘色采,佛陀的五官和头发都是属于黑种人的,而‘拏吉’二字则完全是黑人的名字。
  “一般称万姓之母神或称以弗所的狄爱娜的女始祖,也被描绘成具有黑色的身体和黑人的五官,跟黑皮肤的埃及伊西达相似。”[7]
  把佛教传入中国的是三十位高僧,其中有十位被描绘为黄色人,有十位被描绘为褐色人,有十位被描绘为黑皮肤的人。印度的黑人同直头发、黄皮肤的蒙古种人杂婚以后,此非洲人(不算海岛上的黑人)的头发更直一些,皮肤更黑一些。
  巴尔弗写道:
  “依照人种志学者的意见,在正史或传说以前的时期,非洲对于南亚、印度和东方群岛的殖民曾经发生过巨大的影响。印度半岛最南端的某些民族,安达曼群岛和大尼科巴的黑人和矮黑人,马来半岛的塞芒人、毕尔人和扎孔人,印度群岛、澳大利亚和玻里尼西亚诸岛屿的矮黑人、黑人、巴布亚人和马尔加什人等等所具有的非洲人特征,说明非洲人的殖民程度。头发卷曲的黑种人似乎是头发平直、褐色皮肤的人的前辈……印度处在东、西两大黑人地区之间,在西部地区,即便是远远离开原型的当地民族,直到现在,大多数还都承认这个地区基本上是黑人地区;在东部地区,距离印度极近的一些地方,如安达曼群岛和吉打,仍然保留着古代黑人的基础。如果我们注意一下印度的这种地理位置,就会完全相信下述事实:在远古时期,当闪族、土兰族和伊朗族人还没有进入印度,而黑人部落居住在印度洋北岸、东岸和西岸……的时候,非洲人的因素就出现在印度半岛的居民中间了。非洲人很可能是南阿拉伯甚至是闪族人的土地上的最初土著居民。”[8]
  维德内写道:
  “他们(黑人)过去有个时期曾经在地球上占据过辽阔得多的地区,他们对世界所发生的影响此今日大得无可此拟。我们现在主要是在非洲见到黑人,但是,在马来群岛上到处都可以发现他们的足迹;毫无疑问,这是为数更多的黑人的遗裔;很显然,远在闪族人、蒙古人和雅利安族的婆罗门出现以前,他们就定居在亚洲热带了。
  “许多世纪以前,在历史上未必知道、现在只能模糊推测的时期,曾经有过一种极为普通和极端原始的文明,它的特点是残酷、粗糙、庸俗和野蛮,然而,它毕竟从恒河、幼发拉底河和尼罗河谷的政权中心控制过世界。这是黑皮肤种族的文明。肯定说,最初的巴比伦人是属于尼格罗种族的。当闪族人还无人知道的时候,这种文明就已经存在了。最早的埃及文明大概是尼格罗人的文明。
  “远在蒙古人或雅利安人出现在恒河两岸以前,黑皮肤人就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大帝国。穿过污泥浊土开辟的道路是尼格罗人走向现代文明的光辉大厦的出路。”[9]
  曾经在远东居住的法国人类学家赫·安贝特写道:
  “在某一时期,尼格罗人曾经居住印度、印度支那和中国整个的南部。实际上,在印度支那南部,现在还有像塞芒人那样的纯血统的矮黑人,像马来人和萨卡人那样的混血人种。
  “……在中国历史的早期,整个南方和海南岛都住满了矮黑人。我们在对于海南岛的矮黑人或黑皮肤的居民的调查研究中,正是要证明这一点。在台湾岛上曾经发现这些尼格罗人的头颅,在日本以南的琉球群岛上也曾发现他们的遗迹。远在中国历史的最早时期,在当时的几部经典著作中就讲述过这些黑皮肤的矮人。
  “例如在周朝时代(公元前1122—249年)编纂的《周礼》一书中,曾经记述这些具有又黑又亮的皮肤的人……
  “在公元前122年死去的淮南王曾经讲述中国西南部矮小的黑人的王国。”
  张星烺教授在《唐时(公元618—907年)非洲黑奴输入中国考》一文中,曾经引证了关于黑人在中国的补充资料。在《旧唐书》卷一百九十七的《林邑国传》[10](林邑国的地形学)中写道:“自林邑以南,替卷发黑身。”张教授写道,在中国的民间文学中,常常讲到这些黑人。他又提到中国孝武帝的妻子李太后(公元373—393年),据说她是一个黑人。张教授又说,根据更晚时期(七至九世纪)的文献,黑奴是从非洲运入中国的。[11]
  日本文化和历史的最著名的研究家之一孟罗说:“日本人是某些部落——矮黑人、蒙古人等杂婚的结果。脸宽,两个眼窝之间的距离大,鼻子扁平,颌骨向前突出,头短——这可能是起源于黑人的表征。”[12]
  亚洲和非洲的黑皮肤居民散居在亚洲热带和非洲热带之间的广阔地区内,非洲居民同西亚居民发生了大规模的种族混合。特别是在阿拉伯,蒙古种人同尼格罗人在古代就已经混血了。蒙古种人在史前时期侵入北非,由于他们同尼格罗人杂婚的结果,出现了利比亚人。后来,北非的腓尼基人(特别是迦太基)同苏丹的黑皮肤民族在这里进行了活跃的贸易和接触。
  迪厄拉富瓦[13]在谈到黑皮肤的以栏人和白种雅利安人在这个地区的杂婚情况时说:
  “希腊人大概知道这两个苏撒种族——平原的黑人和山地的白种斯奇提亚人。古代的诗人们不是说他们都是苏撒人门农(传说中在特洛伊城下牺牲的英雄,黑人提托诺斯和白种山地女人厄俄斯的儿子)的直接后裔吗?他们不是还谈到门农曾经指捧由黑人部队和白人部队组成的军队吗?
  “‘门农率领一万名苏撒人和一万名埃塞俄比亚人去援助普里阿摩斯……’
  “我想证明矮黑人在底格里斯河左岸住满和奠定苏撒君主制度的基础是属于多么遥远的古代时期……公元前二十三世纪,底格里斯和苏撒平原是由黑人王朝统治的。
  “米提亚王朝的出现和斯奇提亚人的大举南侵属于同一时期。黑皮肤的苏撒人在占领山地村镇以后,赶走了白种人。白种人逃到底格里斯平原,在那里进行统治,一直到库杜尔纳洪塔征服加勒底亚并建立苏撒为止。他扩大了黑人的领土,兼并了尼姆斯,卡西特人的土地,哈巴尔迪普,也就是一度由白种人斯奇提亚部落居住的全部山区。”[14]
  在公元前五世纪访问这个地区的希罗多德,曾经指出当地居民的皮肤是黑色的。他把这些居民称作埃塞俄比亚人,但是指出他们的卷发比西方埃塞俄比亚人的卷发直一些。以栏人多半属于黑人西支,因为,正如在古代文物上所看到的那样,他们的头发是短而卷曲的。
  哈里·约翰斯顿指出:“以栏人大概是头发卷曲的尼格罗种人,他们把自己的种族类型遗传给犹太人和叙利亚人。亚述人的特征是头发经而卷曲,眼睛和厚嘴唇都像黑人,这可以证明关于巴比伦有黑人因素的想法是正确的。完全可以相信,黑人向欧洲地中海地区的最古一次侵入(在沿海阿尔卑斯山脉所发现的骨胳可以证明这一点)[15]是来自叙利亚和小亚翎亚。”[16]
  汤因比教授也指出:“组成倭马亚哈里发[17]统治阶层的原始阿拉伯人强调自己的种族优越性,自称‘黝黑的人’,而把臣属他们的波斯人和土耳其人叫做‘血红的人’(the ruddy people),以说明这两种人属于较低的种族。形象地来说,他们如同我们不同看待金发男子和黑发男子一样,不过改变了这两个词的意义。”[18]
  迦太基同苏丹之间的贸易特别繁盛,他们用布匹、衣服、铜、串珠换取金沙、象牙和鸵鸟羽毛。迦太基人常常定居在黑人中间,黑人也常常定居在迦太基人中间。结果,苏丹就开始有了马和棉布,人们懂得了采金和对黄金的加工。玻璃生产出现了,而且得到了发展。利比亚人或柏柏尔人是在史前时期来到北非并与尼格罗人混血的亚洲人的后裔。建造石头房子和打井的技术,畜牧业和园艺的发展,都是这种混血人种给苏丹带来的。
  在这一地区,越往南走,居民的皮肤越黑,最后完全转化为黑皮肤的苏丹人。像的黎波里、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一类的政治区域,完全不符合于人类学或民族学上的区划。在这些国家里有许多彼此不同的族群:尼格罗种的图阿列格人或裹脸族[19];提布人或山民,馄有蒙古人和高加索人血液的尼格罗人;深色皮肤的富拉尼人(富尔贝人)——他们从尼日尔河上游到塞内加尔,遍布北非,往往形成沿海各国的主要政治力量。
  伊斯兰教发祥于阿拉伯沙漠中的麦加,希腊人把这块地方称为埃塞俄比亚,并认为它是非洲的埃塞俄比亚的一部分。在那遥远的古代,这个地区的基本居民是尼格罗人。
  在伊斯兰教的历史中,两个最卓越的、特别令人注目的人物是比拉勒·伊·哈贝什(埃塞俄比亚的比拉勒)和塔里克·宾·宰亚德:“比拉勒·伊·哈贝什是穆罕默德释放的奴隶,也是他最亲近的朋友;在天堂里,穆罕默德也给予他胜于自己的优遇。
  “穆罕默德释放了自己的全部奴隶,这些奴隶后来都变成了伊斯兰教早期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又收黑人宰德·宾·哈立特为义子。宰德是穆罕默德所收的第三个教徒,后来成为他手下的一员大将。
  “后来,为了表示自己对宰德的友情,他娶宰德的妻妾之一——美貌的吉纳布为妻。比拉勒的功勋特别显著。别的不说,单说做礼拜一项,只是由于他的努力,穆斯林们才决定用人代替钟来呼集教徒礼拜。据传说,他声如洪钟,是他第一个呼集大家向真主做每天的礼拜。
  “塔里克·宾·宰亚德原先也是奴隶,后来成为穆斯林的伟大统帅、西班牙的征服者。他指挥摩尔人的军队侵入西班牙。塔里克山(即直布罗陀)就是为了纪念他而得名。土耳其有一部最优秀的文学作品以他为主人公,题目叫做《塔里克·宾·宰亚德》。这部作品是我们最伟大的诗人阿勃杜勒·哈克·哈米德(他现在八十四岁)所写,它可以同高乃依的任何悲剧媲美。我希望再过一时期,有人能用英语写出这些伟大人物的传记。”[20]
  穆斯林想要向全世界推行自己的宗教,因此,他们先灭了波斯,又从东罗马帝国夺取了叙利亚,后来还夺取了埃及和北非。他们东出印度,西至西班牙,最后,使金帐汗国的鞑靼人(当时人们这样称呼侵入俄国的蒙古人)变成伊斯兰教的信徒,做了阿拉伯人的穆斯林兄弟。
  阿拉伯人又把穆罕默德的新宗教传入北非。在七世纪,他们没有大批地向那里迁徙。西班牙不是被阿拉伯人征服的,而是被阿拉伯人所统率的柏柏尔人和尼格罗人军队征服的。后来,在十一世纪,阿拉伯移民的第二次浪潮涌入北非,但是,他们的人数从来就不多,他们的威望是建筑在宗教和语言上面的,这种语言变成了撒哈拉南北各民族的通用语言。就整个来说,阿拉伯人的人数比柏柏尔人或黑人的人数少。
  凡是在苏丹旅行过的人都知道,他所遇到的“阿拉伯人”大多是深色皮肤,有时是黑色皮肤,特别是具有黑人的五官和卷发。大家也都知道,在非洲,“阿拉伯人”一词制适用于任何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不管他们跟其他各种民族的混血程度如何。总之,这个名词既然有一定的意义,那么,在谈到文化时,“阿拉伯人”所代表的民族意义就微乎其微,而且常常使人发生误解。
  阿拉伯人同黑人的血统关系极为接近,我们很难在他们之间划一直显明的种族界限。伊斯兰教以前阿拉伯的伟大诗人之一安塔尔,是黑种女人所生的儿子;在呵伦[21]的宫廷里,最伟大的一个诗人是黑人。十二世纪,有一个著名的黑人诗人居住在塞维里亚。
  公元719年,穆斯林跨过比利牛斯山。但是,由于普瓦提埃会战[22]的结果,侵略者被查理·马特击败,退入西班牙,并在那里定居下来。夺取穆斯林世界统治权的斗争终于使西班牙陷入混乱状态。公元758年,倭马亚王朝的王子阿卜杜拉曼进入西班牙,经过十三年的斗争之后,他建立了独立的科尔多瓦哈里发[23]。他的支柱是由黑人和白种信基督教的奴隶组成的军队。阿卜杜拉曼建立了富丽堂皇的宫廷,恢复了治安,他的儿子十分爱护作家和思想家。
  后来,政权落入白种人同黑种人的混血儿阿曼索的手中,他用柏柏尔人和黑人所组成的军队维持治安。阿曼索曾经有五十次侵入基督教徒的领土。公元1002年,阿曼索死,又过几年,科尔多瓦哈里发趋于衰落,基督教徒开始光复自己的国家。穆斯林为了逃命,退入非洲。
  十一世纪,阿拉伯人向非洲大迁徙。到这时侯,柏柏尔人和一些黑人已经学习了阿拉伯语,接受了伊斯兰教,这个宗教开始缓慢地穿过撒哈拉,向南流布[24]
  十一世纪首先侵入北非的是埃及哈里发的有色人种宰相穆斯坦西所统率的军队。每个军人领取骆驼一匹和黄金若干,唯一的条件是:每一个参加远征的人必须在西方居住下来。在两年期间,他们洗劫了昔兰尼加和的黎波里,占领了开鲁安。侵略者大部分留在的黎波里和突尼斯,其余的向西方的摩洛哥挺进。这是北非阿拉伯化过程的一个例子,它和尼罗河谷阿拉伯化时期阿拉伯人入侵情况大致相同。所有这一切都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现在“阿拉伯”部落在苏丹的分布状况。
  侵略非洲埃及的阿拉伯人从东罗马帝国皇帝的手中夺取了这个地区,并以当地的埃及人——尼格罗人(现称科普特人)作为自己的同盟者。他们的军队里有黑皮肤的苏丹人、波斯人和土耳其人。公元639年,阿密尔·伊本·阿斯尔率领阿拉伯人前来埃及,他们跟埃及人共同进行反对东罗马帝国暴君的战争,并且保护异教的科普特教会。应当记得,他们的血统和历史都是有亲缘关系的。穆罕默德的一个妾,名叫玛依,就是卷发黑身的科普特女人。苏丹的努比亚人常常参加这些战争。亚历山大于642年失陷,又过十年,阿拉伯人侵入努比亚、进攻东哥拉,他们号召既:“努比亚人,你们应当过平安的生活!”[25]
  从公元651年起,在二百年间,埃及换了九十八个穆斯林统治者,他们归麦地那、大马士革和巴格达的哈里发管辖。埃及的大部分居民——科普特人服从这些统治者,但是黑皮肤的努比亚人不但没有屈服,甚至前来保护科普特人。公元722年,努比亚国王基里亚克率领十万名士兵攻入埃及,把科普特总主教从监牢里解救出来。有这样一段动人心弦的故事:穆斯林们捉住一个黑人女郎,这个女郎宁死也不去当奴隶。她向阿拉伯人说,她可以给他们一种药膏,抹上以后可以刀砍不入。为了证明这种药膏的效力,她把诡称有效的药膏堡在自己的脖子上。阿拉伯的士兵用军刀去砍女郎,结果把她的脑袋砍掉了。[26]
  八世纪中叶,阿拔斯王朝在埃及以和平方式取得了倭马亚王朝的政权。公元832年,埃及几乎完全变成了穆斯林的国家,因为科普特人由于遭受经济压迫和社会压迫,都改信伊斯兰教了。
  公元852年,统治埃及的是最后一个阿拉伯总督,856年,土耳其人[27]开始赶走阿拉伯人,对科普特人进行保护。埃及出现大混乱的局面,从868至884年,土耳其的奴隶阿赫默德·伊本·图龙当政。854年,苏丹的只格部落举行起义,拒绝每年再向埃及进贡四百名奴隶。“苏丹王”阿里·巴巴是起义军的首领。但是,起义者只能用矛和盾去对付阿拉伯人的钢甲和战船,结果失败了。
  根据历史资料,公元850年,在巴格达统治者阿布尔·阿拔斯的军队里,有四百名从东非洲招募的黑人举行起义,他们的领导者是一个黑人,被称为“黑人王”。869年,波斯冒险家阿尔·卡比特号召黑奴起义,有几万人响应他。871年,起义军占领巴士拉,控制幼发拉底河三角洲达十四年之久。十四年以后到过幼发拉底河谷的麻素提[28]讲述说,在这次占领的过程中,饥饿和战争毁灭了不下一百万人。
  公元872年,叙利亚并入埃及,从这时候起到十一世纪,埃及、叙利亚、巴勒斯坦和美索不达米亚形成了一个联系比较密切的国家。当叙利亚第一次被吞并的时候,埃及统治着从幼发拉底河到巴尔卡和阿斯旺的巨大领土。在征服叙利亚时,有著名的黑人骑兵队参加,易骑人数达一万名以上。
  公元883年,东非洲的黑人——辛吉人举行起义,他们有些人在美索不达米亚定居下来。
  公元905年,图龙王朝彻底灭亡。此后,埃及由救弱无能的哈里发统治了三十年。从935年至946年,埃及的统治者是伊赫西德。
  他的继承者是黑皮肤的阿比西尼亚宦官阿卜尔·米斯克·卡富尔(意为“芳香的樟脑”),伊赫西德曾袒用他的名字给开罗的著名花园命名。卡富尔是一个聪明人,皮肤又黑又亮。他是伊赫西德的儿子的监护人。卡富尔研究历史,爱好音乐。他广有资财,慷慨好客。每天食桌上要使用二百只棉羊,七百五十只鸡,一千只野禽,一百盘糖果。卡富尔款待学者和作家,开辟了艺术和文学繁荣的纪元,因此,埃及也变成了同巴格达、大马士革和科尔多瓦同样的文化中心[29]
  诗人摩泰纳比曾经颂扬他,称他是“黑暗中的月亮”。
  卡富尔统治埃及达二十二年,即从公元946年到968年。他做了十九年摄政,伊赫西德的两个儿子虽然在形式上是君主,却没有任何实权。从公元965年到968年,卡富尔独揽国政三年。他占领了大马士革和阿勒颇,把叙利亚完全置于埃及的统治之下。
  在他的统治时期,叙利亚曾经发生几次聂动,埃及曾经发生几次地震,尼罗河曾经淤浅,努比亚人举行过起义。虽然如此,国内的治安还维持得很好。卡富尔死后,一个幼君登了帝位(公元968年),以后当哈里发的是侯赛因,最后是穆伊兹。
  在一个自称“马赫迪”的人的领导下,摩洛哥的十叶派或法蒂满派教徒对埃及发动了战争,征服了埃及。他们派遣使臣到努比亚皇帝格奥尔基那里去,并再度占领了叙利亚。他们发了大财,夺取了许多黄金、珠宝、象牙和丝绸。
  十二世纪中叶,穆斯林帝国的版图包括北非、叙利亚、西西里和汉志。这个帝国的支柱是土耳其的奴隶和苏丹的军队。犹太人基里斯过去是卡富尔的左右臂,这时在各方面协助穆伊兹。穆伊兹的禁卫军是四千名白种和黑种青年。在黑人军队的协助之下,穆伊兹镇压了叙利亚人的又一次起义。下一代统治者是哈基姆,最后是扎西尔。
  扎西尔的在位时期是从1021年到1026年。他的妻子是一个黑皮肤的苏丹女人。她在丈夫死后对自己的儿子有过巨大影响。她的儿子于1036年当政,一直统治到1094年。在这一王朝的历史中,他的在位时期最长。
  扎西尔的儿子马德,又称穆斯坦西,被认为是当时最优秀和最能干的统治者。他热爱而且鼓励科学,藏书达十二万卷。他的母亲“黑寡太后”曾经给他很多辅助。她乘包跟划桨御舟溯尼罗河而上,从南方招募了一批又一批的黑人部队,结果,穆斯坦西拥有了一支巨大的军队,其中包括:五万名黑皮肤的士兵和剑骑士,两万名柏柏尔人,一万名土耳其人,三万名白种奴隶。黑人部队在上埃及驻扎了许多年。
  穆斯坦西极富,他的金床垫是很出名的。马克里吉[30]曾经记述他的珠宝、金器和象牙制品。当时,开罗有两万多座砖造房屋;陶器和玻璃器皿极为精致;建造了美丽的“阿比西尼亚湖”。穆斯坦西同叙利亚不断发生摩擦,1068年,他几乎丧失了自己的政权。他的图书陀被毁,他的母亲“黑寡太后”准备逃往巴格达。但是,由于宰相贝达尔的辅佐,穆斯坦西重新巩固了自己的政权,恢复了过去在叙利亚的地位。后来出现了塞尔柱土耳其人,他们征服波斯,占领巴格达,进攻叙利亚。1071年,他们攻占了耶路撒冷,这变成了在穆斯坦西死后二年(1096年)所开始的欧洲人十字军东征的口实。1099年,欧洲人占领耶路撒冷,然后侵占了叙利亚的大部分。但是,公元1102年,埃及依靠过去穆斯坦西军队中的黑人士兵,打败了波尔杜因。从1169年至1193年,库尔德人撒拉丁统治埃及和东方。
  撒拉丁登上王位以后,努比亚的黑人军队进攻埃及,战争继值了许多年。撒拉丁逐步巩固了自己在努比亚的政权,他在美索不达米亚同非洲的辛吉人蹄结了和约。后来美索不达米亚被蒙古人摧毁,在1196至1250年期同,开罗变成东方的(实际上也是世界的)最巨大的文化中心。1219年,亚西西的圣芳济[31]在开罗传道,这时亚历山大变成了世界贸易的中心。
  艺术家们从小亚细亚纷纷来到埃及。文化大师们——诗人和作家们住在埃及宫廷里。就在这个时期,人们把印度的小说、欧洲中世纪的骑士诗同埃及的童话结合起来,编成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安塔尔·伊本·沙达德的诗集出版了。安塔尔大的生于公元498年,他的母亲是黑皮肤的女奴隶,叫做佐贝德,父亲是阿勃斯部落的显贵,叫做沙达德。安塔尔是一个名声远播的人物。他的作品之一,第六篇长诗《金句集》,在阿拉伯被认为是空前伟大的作品。据说,这些诗句挂在卡阿巴(麦加的清真寺)内,以便一切朝觐者都能诵读它和朝着它礼拜。《金句集》属于阿拉伯诗歌的第一个派别——“愚昧时代”。这篇长诗写在达西斯战争时期,同时,正如在它出现以前的另外五篇长诗一样,歌颂沙场上的胜利,描写大自然的美景,称赞沙漠中的骆驼。但是,这篇作品的主题是爱情。
  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交响曲《安塔尔》富有东方色采和异国情调,脍炙人口是理所当然的。交响曲的题材取自有名的巨着《安塔尔故事集》(这个故事集在开罗出版,共三十二卷,各国学者从阿拉伯文原本择出了一部分)。这部作品有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叫做《叙利亚安塔尔》,第二个版本叫做《阿拉伯安塔尔》。欧洲读者在1802年第一次浪到这部作品的节译本。1819年,特里克,哈密尔顿将它翻萍出来,分为四卷出版。《安塔尔故事集》在精神上接近《夫方夜舞》,是一部典型的阿拉伯文学作品。《安塔尔故事集》中包括有无数的故事,这些关于沙漠的传说小说是在呵伦哈里发时代,由阿斯思依搜集和抄录的。
  在穆斯林中间,独裁政权越加强,对宗教和政治表示不满的人也越多,他们向非洲东部海岸流亡。他们的迁徙继续了许多世纪,因为他们并不是征服者,所以他们只被允许在一定的地区居住和经商。结果,他们同黑皮肤的班图人杂婚和繁殖起来。阿拉伯人在东非洲的一个居民点,是以穆罕默德的义子为首,在公元684年左右建立的。908年发生另一次大迁徙,有许多阿拉伯人进入大陆的腹地。他们建立了城市,不久以后,这些城市就跟采掘黄金的索法拉居民发生了交易。十世纪,阿拉伯的地理学家麻素提曾经舫问非洲的这一部分,后来,他纪述了黄金贸易和瓦克里米王国的事情。1298年,马可波罗指出:马达加斯加岛和桑给巴尔岛上住着黑皮肤的人。
  我们有根据相信,西非的努摆和东非的索法拉之间曾经有过活跃的贸易。毫无疑问,在公元前很早以前,亚洲和东非的贸易就已经开始。亚洲商人停留在东部海岸,通过当地商人(混血儿和黑人)的媒介,把非洲中部同阿拉伯半岛、印度、中国和马来群岛联系起来。
  阿里[32]的玄孙、穆罕默德收为养子的侄儿宰德被赶出了阿拉伯半岛。宰德渡海前往非洲,在那里建立了许多居民点。他的部下同黑人杂婚,其后代经营商业,后来被称为埃莫海人,他们向南推进,直达赤道。另外一些逃亡非洲的阿拉伯家族,在赤道以北不远的地方建立了摩加迪沙和布腊伐两个城市。埃莫海人(较后的移民认为他们是异教徒)进入非洲的内陆地区,变成海岸居民同班图族之间的贸易中介人。有些旅行家从摩加迪沙出发,甚至到达了索法拉港,在那里听说有可能得到黄金。这地方出现了一个很小的阿拉伯人居民点。
  又过七十年,即在诺尔曼人征服英国以前一百五十年左右,波斯人在东非的基勒瓦定居下来。他们的首领哈桑·伊本·阿里带着六个儿子,他的母亲则是阿比西尼亚的一个女黑奴。
  伊本·巴图塔[33]很熟悉十四世纪麦加和地中海沿岸的阿拉伯人的生活,他对东非的繁华富庶和文明程度感到很惊异。他在谈到基勒瓦的时候,说它是“最美丽和最整齐的一个城市”。
  在他的笔下,蒙巴萨是一个“巨大”城市,而摩加迪沙是一个“特别巨大的城市”。
  十年后,杜瓦尔特·巴尔波萨曾经访问沿海地带,他说基勒瓦是一个“摩尔人城市,有许多用石块和石灰建造的美丽的房屋,它们像我们的房屋一样,也有许多窗子。房屋平顶,两列房屋中间的街道十分整洁。门板铇得很光,饰有美妙的雕刻。房屋的周围有小溪和果园,果园中沟渠纵横,清流泠洌……城内有许多黄金,因为往返索法拉的船舶没有一艘不在岛边寄锚。”关于摩尔人,巴尔波萨又继续写道:“他们的皮肤有些是浅色的,也有些是黑色的。他们穿着绚烂华丽的黄金衣服,戴着金银链子和镯子……和宝石耳环”。他又继续说,蒙巴萨“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地方,房屋使用石材,很高大,街道整齐,井然有序……我在街道上看到的妇女都穿戴得十分漂亮。”[34]
  完全可靠的是:在八至十二世纪,中国人同非洲进行了直接的海上贸易。到非洲去的葡萄牙人发现,阿拉伯人已经同班图族混血,跟他们形成一个整体,并控制着全部的贸易。
  非洲的最奇异事件之一,是马木留克奴隶在埃及一直统治了六个世纪(从1193年至1805年)。这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情况,但是,学者们却十分一致地忽视这个时期,马木留克是在巴尔干半岛(希腊,土耳其)和近东大批购买的白种奴隶。伊斯兰教主要利用马木留克作为士兵,进行侵略活动,特别是占领和保持尼罗河谷。起初,马木留克是辅助部队,由实力强大和野心勃勃的苏丹们指挥;他们之中显然有一些是黑人血统。后来,当蒙古人和十字军进犯的时候,马木留克组成许多百人团,开始选举自己的首领,甚至拥立自己的苏丹。这种苏丹的在位时期通常很短,平均为五年,实力雄厚的人,如撒拉丁,曾经长期地控制着马木留克,依靠马木留克来实现自己的政策。除撒拉丁而外,1260年登苏丹位的巴依巴斯和1272年当政的卡劳恩,可以算作这一类的强大统治者。马基雅维里[35]非常热烈地赞扬他们的统治,把这个时期称为“黄金世纪”。但是,文化水平逐渐低落了,不学无术的蛊惑家们的统治时期所特有的内讧、劫掠和盗窃代替了撒拉丁时代的文学和艺术。
  起初,这些白种奴隶同黑皮肤的苏丹人并肩服务,甚至服从黑人的统治者。但是,埃及苏丹侵占努比亚和南方地区的企图失败后,马木留克就变成了他们的敌人。在北方,白种奴隶和少数尼格罗人的共同执政占有优势,而在南方,到十九世纪为止,黑人一直坚持自己的阵地。
  这种白奴制度和美洲的黑奴制度是一个非常鲜明的对比。前者并不曾以天生的种族不平等为前提,因此,主张北方人种文明论的历史家们完全否定曾经有过白种人奴隶制度的那种想法,他们只把奴隶制度的概念同黑人联系到一起。两种奴隶的差别是很明显的。白种奴隶在有色人穆斯坦西和库尔德人撒拉丁等等人物的领导之下,奠定了白种人和黑种人共同文明的基础。如果这种文明不遭受东方异教徒和西方基督教徒的侵害,那么,繁荣昌盛的非洲文明可能达到极大的高度,成为世界文明的顶峰。
  拿破仑这样解释东方和西方奴隶制度的不同:
  “这些国家住着肤色不同的人。他们之间盛行一夫多妻制,这是防止相互迫害的一种简单方法。立法者决定:为了使白种人不与黑种人为敌,黑种人不与白种人为敌,而褐种人又不与黑白两种人为敌,就必须使他们全都变成一个家庭的成员,这样一来,就可以克服人们憎恶一切跟自己不相同的人的倾向。
  “穆罕默德认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只要四个女人就行了,即每个男人只准有一个白种人妻子,一个黑种人妻子,一个褐种人妻子和一个另外的任何颜色皮肤的妻子……
  “如果有一天人们想要使美洲各殖民地的黑人得到自由,确立完全的平等,那么,立法者必须批准一夫多妻制度,允许同时有三个妻子——白种人、黑种人和黑白混血女人。这样一来,不同肤色的人就会变成一个家庭的成员,在他们的意识中就会消除他们相互不同的观念。如果不这样做,永远也不会得到满意的结果。如果黑人的人数较多和智慧较高,他们就会使白种人处于低贱的地位,反过来也是如此。
  “一夫多妻的基础是平等原则,在东方,由于这种原则占有统治地位,形成马木留克社会的个体之间便不存在什么差别。中近东小封建主从非洲商队手中购买的黑奴,跟切尔凯西亚出生的白种人马木留克处于平等地位。人们想都没有想过,除此而外,还可能有别的样子。
  “东方的奴隶制度一向跟欧洲所产生的奴隶制度不同。从这方面来看,东方仍然保存着圣经里所记述的那些风俗习惯;主仆常常结为夫妇。在欧洲就恰恰相反,凡是带着奴隶的烙印出生的人,永远是下等人……”[36]
  威·吉·帕耳格雷夫说:
  “黑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使自己的子女同属于中下阶级的阿拉伯人结婚,这样,就出现了不同种族混血的新的一代……正如他们的祖先一样,黑人不愿意充当显贵或在‘一万上层人’中间占有地位,尽管经过一定时期之后,他们有可能进入这个阶层。我在阿拉伯半岛逗留的时期,曾经同几个少年英俊、衣着华丽的混血儿交游过,他们佩着银柄腰刀,被尊称为舍赫或艾米尔,属于纯血统的伊斯马伊尔或卡赫坦氏族的阿拉伯人对他们必恭必敬。产生以上各种情况的原因,并不是一些议会法案,而是人们的意志和个人愿望。”[37]
  在近东的历史上,有一些黑人和混血儿统治者。黑奴涅吉和他的后裔从1020年至1158年统治阿拉伯半岛。1763年,阿拔斯统治也门,他是一个黑皮肤、厚嘴唇和宽鼻子的人,大家称他为“马赫迪”。
  十字军东征和蒙古人的入侵转移了阿拉伯统治者的注意力,到十八世纪为止,非洲和中东一直受日益退化的马木留克的首领们的宰割。黑奴运入美洲以后不久,就变成了新生产方式的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他们的命运是:从事艰苦的劳动,受不到教育,没有任何进步的可能性。他们的唯一目标是获得自由。于是,就出现了马木留克的一模一样的翻版——马龙[38]。在西方,杜桑·卢维杜尔是第一位黑人苏丹,他很成功地统治了海地岛。给他打下江山的是比亚诺和巴尔马列斯。
  在马木留克的巴赫里特王朝,总共有二十五代苏丹。巴伊巴斯是其中的一个,他使叙利亚重归埃及统治,1272至1273年,他曾袭击苏丹的黑人。1320年,努比亚重新获得独立,此后,在1366年,1386年和1396年,努比亚和埃及之间发生冲突。但是,直到1403年以后,努比亚才取得实际的独立。
  大多数学者都认为现代的别扎部落最接近埃及的类型。十四世纪,伊本·巴图塔曾这样记述别扎人:“经过十五天的旅程,我到达艾德哈卜城。这是一个巨大的城市,奶和鱼很多。海枣和谷物从上埃及运到这里。城内居民是黑皮肤的别扎人,他们蒙着黄布,头上缠着一指的头巾。别扎人的女儿没有任何继承权。别扎人喝骆驼奶,乘美哈里(单峰骆驼)。全城有三分之一属于埃及苏丹,另外三分之二属于别扎人国王胡德卢此。我们到达艾德哈卜以后,知道胡德卢比同土耳其人(即埃及苏丹的军队)作战,击沉土耳其舰队,把土耳其人打跑了。”[39]
  切尔凯西亚马木留克的新王朝在1382至1517年间统治埃及,共有二十三代苏丹。文学和建筑艺术依旧发展,但是世风日下,内乱频仍,买卖蒙古奴隶的贸易扩大了。
  从1310年至1341年,细吉尔统治埃及,他同蒙古人、克普恰克人、叙利亚人、西非洲、也门国王、阿比西尼亚国王、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保加利亚的国王等等互派使臣。
  后来,非洲奴隶开始输入印度。从1459年到1474年统治谷尔的鲁肯—乌丁—巴尔巴克王拥有八千名非洲奴隶,他是第一个选拔奴隶充当国家高官的印度君主。1486年,这些奴隶举行起义,杀死法特沙赫,拥立自己的首领,称巴尔巴沙赫。另外一个非洲人——英迪尔汗依然对法特忠心耿耿,他远征归来后杀死巴尔巴沙赫,自立为王,称赛义菲丁·费鲁兹。费鲁兹平定了国内的叛乱,整饬了军队的纪律。1489年,他的年青的儿子继承王位,由另一个非洲人摄政。但是,不到一年,黑人西迪·巴德尔就杀死幼主和摄政,篡夺了王位。他做了三年国王。1493年,起义军包围谷尔,他在指挥突围战时被杀。他的死亡结束了黑人统治孟加拉的这个出色的时期。西迪·巴德尔死后,一个从阿姆河地区迁来的人登上王位,他所办的第一桩大事就是将非洲人全部驱逐出境。
  成千上万从德里和詹普尔被赶出来的人,最后集中到古吉拉特和德干高原,当时在这两个地方,由于奴隶贸易,已经有很多黑人居民了[40]
  十四世纪的时候,伊斯兰教在西方已经失掉了西班牙和西西里岛的前哨,但是在东方,它的影响扩展到印度、马六甲半岛和马来群岛。虽然伊斯兰教的拥护者击退了十字军,但是在那时候,伊斯兰教的威势就已经有衰落的明显征兆。伊斯兰教同欧洲人进行了两个世纪的斗争,穆斯林世界的统治权从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的手里转到了土耳其人的手里。十一世纪初,土耳其的将军和首领们侵入伊斯兰教各国,使它们遭到了蹂躏。后来,异教徒的蒙古人从非洲中部出发,前去攻打土耳其人,1258年,他们使伊斯兰教的东方土地变成蒙古帝国的一省。1393年,跛子帖木儿占领了巴格达。
  尼罗河谷从撒拉丁时代到十九世纪的历史,读起来好像荒涎无稽的神话。那里有着光辉灿烂的高度文明,但是,也受到土耳其人从东方入寇的威胁。土耳其是伊斯兰教的右翼,它企图毁灭埃及。如果没有土耳其的话,欧洲的历史就可能变成埃及的历史了。尼罗河谷的文明经常受到非洲西部新兴的、有力的黑人文化的压力。但是,由于被西班牙赶出的穆斯林的侵袭,由于在苏丹所发生的各种事件,由于大批奴隶输往美洲(尽管大西洋沿岸居民曾拼命反抗)和班图人向大湖地区迁徙,西非文化的发展突然中止了。
  恢复埃及独立和复兴古代埃及文化的企图能否实现,曾取决于能否把叙利亚、努比亚同埃及合并起来。然而,当时既失掉了旧的文化基础、又没有获得新的文化基础、但仍握有全部政权的粗野白种奴隶,在征服努比亚的企图失败之后,却扼杀了这种可能引起非洲文艺复兴的正在复兴的文化。由于这种力量的分散,埃及失掉了对叙利亚的控制权。
  努比亚于1403年获得独立。芳人和达福尔诸民族从西方涌来,而施鲁克人和中非各民族仍然进行反抗。虽然巴伊巴斯和卡劳恩复兴了埃及,但是在十四世纪和十五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都充满了那些软弱无能、腐化堕落的统治者们的斗争。1517年,色里姆大帝占领埃及,将它归并于奥斯曼帝国。埃及划分成二十四个地区,分别由臣服土耳其帕夏的马木留克别伊[41]统治。埃及的衰落一直继续到十七世纪。
  在十六和十七世纪的历史中,充满了掠夺和叛乱;十八世纪法国革命以后,拿破仑企图派兵在埃及和亚洲登陆。英国在印度组织强固的防御,因而打乱了他的计划。1811年,鲁米利亚人穆罕默德·阿里掌握政权,他发动残酷的大屠杀,将马木留克别伊赶出埃及,开始侵占苏丹。1820年,努比亚降服,但是由于黑人拼命抵抗,阿里的儿子被打死了。穆罕默德·阿里为了讨好欧洲,竟建议同欧洲缔结贸易协定和政治同盟,因而从贩卖奴隶和象牙的利润中分得一杯羹。阿里的行动遭到了反抗。起义爆发了。1849年,他疯癫死去。
  他的继承者伊斯马伊尔中了殖民帝国主义的忠实奴才比康斯菲尔德勋爵[42]的毒计。法老们梦想过的苏伊士运河,在几千年后由法国人开凿出来了。在英国人看来,它是一个能够联结不列颠帝国、保护他们在印度的投资和加强英国对世界贸易的控制的重要环节。于是趁伊斯马伊尔无力偿还他欠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债的机会,比康斯菲尔德就把苏伊士运河从他手中收买过去。
  当法国拒绝参加这种鬼祟勾当的时候,英国便实际兼并了埃及。
  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呢?“种族”是它的原因吗?奴役黑人来养肥自己并把尼罗河谷的人民骂为贱种的十九世纪殖民主义者回答说:“当然罗。”但是,用人的皮肤颜色或头发的卷曲程度来解释这个事实,无论如何是说不通的;在这个问题上,答案决不是那么简单。埃及所以会被吞并,是因为它在几百年的混乱局面和外国统治之下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国家,是因为在沉重的剥削下面,它的独立自主的古老基础已被摧毁,是因为埃及文化的古代典范业已埋入荒沙,在始终不断地企图征服努比亚的情况下,它们又不能从中非得到复苏的机会。十三世纪,艺术曾经再度繁荣,但是它只如昙花一现。在从撒拉丁到穆罕默德·阿里的时期内,无法出现民主政治。由于欧洲和美洲的需要,奴隶贸易盛行,起初奴隶被送到甘蔗种植园,后来被用来搬运象牙。这种贸易损伤了整个非洲的元气,使它置身于文明之外。
  我们从东非基塔拉的历史中,可以看到埃及对中非施加压力的一个后果,看到它同现代殖民主义的联系。这个帝国被瓜分了,它的大部分归属布干达。1862年,当穆泰萨国王开始统治布干达的时候,他为了削弱穆斯林在国内的强大势力,准许基督教徒和天主教徒进入境内。代表英帝国主义的新教徒企图使国王信仰基督教,而代表法帝国主义的旧教徒则极力拉拢他信奉天主教。穆斯林也为了自己宗教的利益而拼命活动。但穆泰萨拒绝接受一切信仰,至死是一个倔强的异教徒。
  穆泰萨的继位者是他的儿子穆万加。穆万加不相信白种人,他下令封锁东部国境,不准欧洲人进入。因此,1885年,企图偷越国境的基督教主教汉宁顿被打死了。基督教徒反对穆万加,于是他把新旧教徒一律驱逐出境。穆斯林则支持国王。基督教徒从布干达进入安哥拉,在那里成立新旧教徒反对穆斯林和穆万加的统一战线。新旧教徒占领穆万加的都城,把它瓜分了。
  穆斯林们开始收复失地,到了最后,基督教徒支持不住,向英国东非洲公司求救。1889年,该公司派军事代表团去乌干达,后来,卢加德参加了这个代表团。新旧教徒之间发生了公开的国内战争。
  “在帝国东非洲公司(IEAC)服务的卢加德上尉率领大批军队直逼国王穆万加的蒙果宫,迫使他签订了保护条约。后来,他反对天主教徒,利用一个可笑的借口,向天主教徒发动进攻,把他们赶到维多利亚湖的一个大岛上。在那里,前去避难的男人、女人和儿童聚集到国王和法国传教士的周围。卢加德上尉用来福枪和马克辛机关枪对付这些束手无策、手无寸铁的人们。这些人大半被打死了,然后,他继疲逞凶肆虐,让他的部下和信徒随心所欲地焚烧‘白神甫’[43]的全部村庄和传教所、教堂和田地。”[44]英国新教徒的说法,在许多细节上与上述情况不同。
  1899年,穆万加一败涂地,被俘并被流放。从此以后,乌干达就变成了英国的保护国。
  由此可见,在一千年间,亚洲和非洲是在一起进行斗争的,它们不时重新振作精神,在西亚翎亚、北非、尼罗河谷和东部海岸地区相互丰富它们的文化。但是最后,欧洲还是侵占了亚洲,也吞噬了非洲。欧洲人以各种身份出现在非洲:在南非是移民,在西非是奴隶贩子,在东非是殖民主义者—帝国主义者。非洲沉睡在一场血腥的恶梦里。




[1] Charles Taüer,Seafarers and Hieroglyphs,American Documentation Institute,Washington,D.C.

[2] Rogers,前引书,第1卷第62页。

[3] 马克斯·马勒(Wilhelm Max Mulle 1862——1919年),美国的东方学家。——译者.

[4] 帕利亚——南印度居民中一个受压迫、无权利的阶层。——译者

[5] Rogers,前引书,第63页。

[6] 马西(Gerald Massey,1828—1907年),英国的诗人、文学批翻家。——译者

[7] G.Massey,A.Book of the Beginuings,London,Williams & Norgate,1881,vol.I,p.18,218.

[8] Edward G.Balfour,ed.《Negro Races》,Cyclopaedia of India,London,Quaritch,1885,3rd ed,vol.II,p.1073.

[9] Joseph P.Widney,Race Life of the Aruyan Peoples,New York,Funk and Wagnalls,1907,vol.II,p.238—239.

[10] 林邑——越南的古称。——俄译本编者

[11] 转引自Rogers,前引书,第1卷第67页。

[12] Munro,Prehistoric Japan,Yokohama,1911,p.676—678.

[13] 迪厄拉富瓦(Marcel Auguste Dieulafoy,1844—1920年),法国的考古学家、工程师。——译者

[14] Marcel A.Dieulafoy,L’Acropole de Suse,Paria,Hachette et Cie,1893,p.27,44,46,57—86,102,115.

[15] 著者指在德泰伊山洞中所发现的尼格罗人骨胳。——俄译本编者

[16] Harry H.Johnston,The Negro in the New World,p.24—27.

[17] 即倭马亚王朝,公元661年为叙利亚总督摩阿维亚所建立,定都大马士革,公元750年被阿拔斯王朝推翻。——译者

[18] Arnold J.Toynbee,A Study of History,London,1934,vol.I,p.226.

[19] 图阿列格族男子脸上裹布。——俄译本编者

[20] 1933年12月15日致詹·亚·罗杰斯的信,引自Rogers前引书,第1卷第286页。

[21] 呵伦(763—809年),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曾和中国唐朝建立外交关系。——译者

[22] 普瓦提埃——法国西部城市。公元732年10月4日,阿拉伯人和法兰克人在这城附近举行会战,法兰克人胜。——译者

[23] 阿卜杜拉曼一世于公元756年建立科尔多瓦总督区,929年改为哈里发。——俄译本编者

[24] 参见W.E.B.杜波依斯,《黑人》,第41—53页。

[25] E.Staley Lane-Poole,History of Egypt in Medieval Times,edited by W.M.Flinders Petrie,London,Metbuen & Co.,1914,vol.VI,p.22,28,89.

[26] 同上书,第28页。

[27] 指塞尔柱土耳其人。——俄译本编者

[28] 麻素提(九世纪末生,956或957年卒),阿拉伯历史家和旅行家。著有《黄金牧地》。——译者

[29] E.Stanley Lane-Poole,前引书,第89页。

[30] 马克里吉(1364—1442年)——阿拉伯封建历史编纂学的著名代表。著有《马木留克苏丹史》等。——译者

[31] 圣芳济(1181或1182年生,1226年卒),宗教活动家,天主教圣芳济会的建立者。生于意大利的亚西西城。——译者

[32] 阿里(约600—661年),伊斯兰教历史上的第四代哈里发。在位五年(656—661年),被人刺杀。——译者

[33] 伊本·巴图塔(Ibn Battutah,1304—1377年),阿拉伯著名旅行家,曾遍游穆斯林世界。——译者

[34] The Book of Duarte Barbosa,tr.from the Portuguese by M.L.Davis,London,Hakluyt Society,1918,vol.1,p.11—13,18—20.

[35] 马基雅维里(Niccolò Machiavelli,1469—1527年),意大利的政治思想家和作家。著名作品有《国君论》和《佛罗伦萨史》。——译者

[36] Memoirsof the History of Ftance,London,Colburn,1823—1824,Znd ed,vol.III,p.152—164,259—276.

[37] W.D.Palgrave,Narrative of a Year’s Journey Through Central and Eastern Arabia,London,1866,vol.I.

[38] 逃到西印度群岛和圭亚那的黑奴(或他们的后裔)。——俄译本编者

[39] Ibn Batuta,Travels in Asia and Africa,1325—1354,tr.by H..A..R.Gibb,London,G.Routledge & Sons,1929,P.53,54,321,322,328,329,330..

[40] Reginald Coupland,East Africa and its Invaders,Oxford,Clarendon Press,1938,p.32—33.

[41] 帕夏——旧土耳其、埃及高经军事长官和行政长官的称号。别伊——中近东各国小封建主和某些官员的称号。——译者

[42] 比康斯菲尔德勋爵,即狄士累利(Benjamin Disraeli,1804—1881年),英国保守党首领。在他首相任内(1874—1880年),英国控制了苏伊士运河。——译者

[43] 即天主教僧侣。——俄译本编者

[44] Leonard WooIf,Empire and Commerce in Africa,London,Allen and Unwin,n..d.,p.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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