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马克思逝世之际——1883年世界对他的评论》（1973）

法国


卡尔·马克思
　　（《正义报》巴黎1883年3月17日）
公社的捍卫者
　　（《公民和战斗报》巴黎1883年3月17日）
他的著作产生了一场真正的革命
　　（《激进共和党人报》巴黎1883年3月18日）
人类的不幸
　　（《共和国选民报》巴黎1883年3月18日）
卡尔·马克思
　　（《无产者报》1883年3月24日）


卡尔·马克思

《正义报》[1]巴黎
1883年3月17日


　　一年前守护在妻子病榻前的卡尔·马克思由于身患胸疾在伦敦刚刚逝世。他患病几个月后，医生曾把他送到阿尔及利亚，后又到尼斯就医。去年夏天，他到阿尔让台，在他的女婿沙尔·龙格家住了两个月，用昂吉安的泉水进行治疗。到10月，他相信自己的身体好多了，可以返回英国，加紧对他的巨著《资本论》作最后的润色。该书分三卷，只有第一卷于1869年出版。他在怀特岛的文特诺尔停留期间，获悉长女龙格夫人意外去世。他的十分虚弱的体质经受不起这个最后的打击，在临终前的两个月内，他的身体急剧地衰竭了。
　　要刻不容缓地把马克思的生活和工作记载下来。这里提供一些确凿的传记材料。
　　1814年马克思诞生于特利尔，他的父亲从事法律职业。马克思起初在波恩大学、后来在柏林大学学习法律。但是，他具有强烈的求知欲望和科学精神，枯燥乏味的法学研究不能使他满足。他对罗马和德国法学史的爱好促使他转向实际的历史研究。
　　与此同时，他热衷于研究哲学，甚至热衷于研究形而上学，虽然在这方面他已产生了怀疑。他在柏林认识了布鲁诺·鲍威尔、费尔巴哈和其他所有的“黑格尔左派”。某些传记作家甚至把马克思归入黑格尔左派之列。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马克思接受了一位大学里的朋友、也是他终生最忠实的朋友恩袼斯的劝告，致力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和批判。他获得了哲学博士学位后，旋即到波恩大学以“私人讲师”的身份开始授课。[2]他在那里任教不久，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去世（1840年），自由资产阶级民主派的领袖们认为，大力推进宪制改革的时机已经来到，于是提议由不满二十一岁的卡尔·马克思担任《莱茵报》主编。他大胆而富有独到见解的政论文使当权者惊恐万状，他们先是指责该报，后来对此尚不满足，索性加以封闭。
　　1843年马克思偕同新婚的年轻妻子贝尔塔·卡洛琳·冯·威斯特华伦到了巴黎。他在那里与阿尔诺德·卢格合办了《德法年坚》。卢格是黑格尔左派，民主主义者（后来他象许多人一样，拜倒在俾斯麦的沙文主义脚下）。亨利希·海涅也为该刊撰稿，这个刊物既不属于日耳曼，也不属于其他任何一个国家。
　　此时马克思开始与法国民主派领袖取得联系，但是普鲁士政府不允许马克思继续留在巴黎。1846年，应普鲁士驻法大使亚历山大·冯·洪堡的要求，马克思被驱逐出法国。
　　他来到布鲁塞尔避难，第二年在那里发表了他青年时代最值得注意的一部著作，对蒲鲁东的《经济体系的矛盾，或贫困的哲学》进行了激烈、尖锐和彻底的批判。不过，这位伟大的法兰克银行辩论家[3]是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自己曾经要求展开辩论，并在给马克思的一封友好的信的末尾这样写道，“我等待你的批评意见。”
　　二月革命后不久[4]，新政府成员弗洛孔发信邀请马克思返回法国，他接受了邀请，但在法国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德国爆发革命后，他马上赶回科伦，和弗·恩格斯及革命诗人海尔维格[5]和弗莱里格拉特[6]一起，出版《新莱茵报》。这是马克思斗争生涯中的黄金时代。由于报纸办得既巧妙又有深度，文体有气派而又吸引人，很快就成为一股力量。柏林发生政变时，马克思在报上呼吁人民组织起来抗税，如果政府对此不予理会，就用暴力来对付暴力。
　　戒严状态使报纸暂时停刊，并迫使编辑人员离开科伦。但是戒严一撤消，马克思就再次展开斗争。他多次受到审讯，自己充任辩护律师，结果陪审团宣布他无罪。
　　1849年春天，普鲁士政府将他驱逐出境。他又返回巴黎，那里的反动派已经开始得势，他们企图把他囚禁在摩尔比尔省，因此他决定去伦敦定居，在那里他一直居住到去世。
　　我们暂且不谈马克思最后三十年的生活，因为我们在考察他的理论和著作时，有机会回过头来再谈这个问题。
　　一直到1864年前，他几乎完全埋头于写作《资本论》的研究工作。这部著作计划写三卷。该书使马克思站到了当代批判经济学家和社会主义者队伍的前列。
　　1864年9月，发起组织国际工人协会的德国、法国、英国和意大利的工人邀请了马克思。他从一开始就担任德国的书记[7]。人们感到，他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他首先推动了这个组织，也表现在总委员会的著名文件上，这些文件几乎都出自他的手笔。马克思懂得并熟练地掌握（特别是在写作方面）欧洲最主要的语言。但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了解不同国家的政治经济状况。任何一个具有这种罕见条件的人必然会成为总委员会的核心人物，因为总委员会既没有主任也没有主席。[8]直到国际的历史写就之时，人们才会清楚地了解他在总委员会里的真正作用，但这部历史甚至还没有人打算写。
　　正如我们已经说过的，卡尔·马克思没有完成这部著作，其中第一卷“资本的生产过程”，甚至在权威的政治经济学方面也产生了一场真正的革命。这个学说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变成僵死的教条。但是，我们认为第二卷“资本的流通过程”已经达到可以由卡尔·马克思最亲密的朋友和最好的阐发者恩格斯出版的程度。
　　第三卷是对所有经济学文献的批判性分析。我们十分遗憾的是马克思只留下了一些不完整的片断，他认为这最后一卷是一部轻松易读、近乎供人消遣的作品。
　　在没有提到的马克思著作中，我们要指出他对十二月二日政变的精湛研究——《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毫无疑问，这本书将会有一家法国出版公司翻译出版。


公社的捍卫者

《公民和战斗报》[9]巴黎
1883年3月17日


　　我们时代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卡尔·马克思逝世了。他无疑是本世纪最完美的革命天才……
　　《资本论》向学术界宣告，马克思是一位无可辩驳的革命经济学家。所有对这个迄今为止最完全、最真实和最精确的社会分析方法进行挑剔的企图都是徒劳的。卡尔·马克思的这部著作已译成各种文字，今天它已成为研究社会主义不可少的关键。正是这部著作创立了德国社会主义，它的革命性战胜了拉萨尔这个卡尔·马克思的可怜门徒的攻击。如果说德国的社会主义没有跌入拉萨尔的专制主义，正是因为有了马克思。
　　写作这部巨著所进行的巨大的革命研究并没有妨碍卡尔·马克思积极参加当前的斗争。成立国际首先是他出的主意，他为这个组织确定了起初的组织形式。
　　我们不准备详细叙述卡尔·马克思在这个组织中的作用，以及他如何受到企图控制国际的野心家的恶意对待、甚至出卖。但是我们不能不谈到他如何保卫公社，热情接待公社的保卫者。
　　马克思于1871年6月发表的小册子《法兰西内战》是这位大师的杰作。这本书的发表有助于有觉悟的英国各阶层人士充满同情地接待这次革命中的战败者。这些人在马克思那里得到了兄弟般的款待。为了帮助公社流亡者，他倾囊相助，还借空了他的朋友。没有一个流亡者不从他那里得到安慰和帮助。
　　全世界的社会主义者都在这位巨人的墓前鞠躬致意。法国社会主义者将深为感动，在3月18日的集会上，他们将向这位无产阶级圣灵降临节的最有力的颂扬者发表告别辞[10]。


他的著作产生了一场真正的革命

《激进共和党人报》巴黎
1883年3月18日


　　……《资本论》是他主要的、相当重要的著作。它在经济学体系中引起了一场真正的革命。卡尔·马克思的著作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政治问题解决以后，我们必然会立即面临社会问题，那时，马克思的著作就更加重要了。


人类的不幸

《共和国选民报》巴黎
1883年3月18日


　　不仅马克思的家属哀悼他，而且所有那些知道一个思想家的逝世乃是人类不幸的人，都对马克思的逝世表示哀悼。
　　马克思是一个圣西门派和傅立叶派的社会主义者。他致力于发现支配资本形成和生产方式改革的规律，是集体主义派的真正创立者。通过建立国际工人协会，他把团结一致的学说付诸实践，并把一生献给了一种思想……
　　这个人从青年时代起就为实现他的思想而进行斗争并受尽折磨，遭受迫害、监禁和被剥夺了公民权；他临终时只有一个祖国，即人类和家庭。卡尔·马克思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的墓前，他的朋友和他的对手同样怀着尊敬和悲痛的心情向他鞠躬致敬。


卡尔·马克思

《无产者报》[11]
1883年3月24日


　　死神刚刚夺去了当代社会主义的一位伟大思想家和杰出经济学家的生命。马克思与世长辞了。所幸的是他的理论著作显然已经完成，他的《资本论》第二卷“资本的流通过程”已经完成到足以付印的程度，第三卷还仅仅是一个粗略的草稿……
　　马克思证明他在经济问题方面是一位强有力的思想家，也是一位无与伦比的分析家和批评家。他第一个论述了唯物主义历史观，如果社会主义最终必定沿着科学的方向前进，那我们应当感谢马克思。但是，难道由于这个原因，人们就必须象恩格斯那样宣布马克思的学说已经成为世界社会主义的信条？或者象拉甫罗夫先生所说的那样，《资本论》是社会主义的福音书？难道人们必须象狂热的宗教信徒那样“绝对信奉这种学说”？那未免太过分了。他是个伟人，而不是上帝。像欧文、圣西门、傅立叶和蒲鲁东一样，他今天已经被人超过了。现代的科学著作已经大大地扩大了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基础，就共产主义所有制的发展来说，公用事业[12]的理论远远超过了马克思主义的乌托邦共产主义，这种公用事业的理论，来源于不受马克思影响的1874年和1876年分别在布鲁塞尔和伯尔尼举行的国际代表大会[13]。我本应当进一步谈谈作为鼓动家的马克思。但在这一点上，我还得对他在国际中的作用和对各种工人政党的影响作出评价。我必须就此搁笔，我不能写一句有可能刺伤他亲友的话，虽说我未曾违背良心而成了马克思的敌人，但我也不能掩饰事情的真相。

保尔·布鲁斯




[1] 法国一家反映小资产阶级和中等资产阶级要求的激进派日报，1880年至1930年在巴黎出版。1880年后沙尔·龙格为该报主编。——译注

[2] 恩格斯没有上过大学，马克思也未曾在波恩大学任教。——译注

[3] 原文是Franc—Comptois Polemieist．其中Franc一词兼有“法兰克人的”与“不折不扣的”、“道地的”之意。因蒲鲁东主张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建立“人民银行’、进行公平的交换，就能实现社会改造，故此处有双关意思。——译注

[4] 指1848年2月巴黎爆发的推翻七月王朝的革命。——译注

[5] 格奥尔格·海尔维格（1817—1875年），德国著名诗人，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1848年德国革命参加者。——译注

[6] 斐迪南·弗莱里格拉特（1810—1876），德国诗人，共产主义者同盟盟员，《新莱茵报》编辑之一。——译注

[7] 马克思任第一国际总委员会委员、德国通讯书记。——译注

[8] 1867年前，第一国际总委员会曾设有主席职位。1867年根据马克思的建议撤销了主席的职位。总委员会会议由委员们轮流担任执行主席，一切文件由全体委员共同署名发表。——译注

[9] 法国一家半无政府主义报纸，1882年起由法国激进派新闻记者、巴黎公社参加者利沙加勒和无政府主义者克里埃等在巴黎出版。——译注

[10] 据《圣经》载称，耶稣复活后第四十天升天，第五十天差遣圣灵降临，门徒领受圣灵，开始传教，故称“圣灵降临节”。此处“无产阶级的圣灵降临节”指巴黎公社纪念日。——译注

[11] 法国的一家工人周报，1875年至1884年在巴黎出版。八十年代初为法国工人党内的小资产阶级机会主义的可能派掌握。——译注

[12] 1883年布鲁斯在《集体主义和公用事业》一文中提出，通过国家干预，就可以把铁路、矿山、自来水、煤气、电车等资本主义企业变为社会所有的公用事业，逐步实现“社会主义。”——译注

[13] 1874年9月和1876年IO月，反马克思主义的各国无政府主义者在布鲁塞尔和伯尔尼举行了国际代表大会，——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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