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中国战士同志——“十月革命”里的中国志愿兵

23.神出鬼没的战术



  一九一九年夏天,利斯基铁路枢纽站的情况趋于恶化。因此常杨清很快就忘记了他缴获坦克的事。白卫军将军古谢尔尼可夫率领他的军团袭击了红军的后方,占领了这个铁路枢纽站。三十三师的处境十分危急。无论如何,必须夺回车站。
  这次战役的困难在于地形的不利。一座狭窄的铁路桥梁是通往车站的必经之路。而这座桥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可资隐蔽的地方。任何通往桥上的尝试,都会遭到毫无代价的巨大伤亡。两挺机枪守在这里,就是整个军团,也休想通过。
  师指挥部决定发动夜袭。只有在夜幕的掩护下,才有通过桥梁的可能。必须在敌人不注意和不觉察的情况下溜过桥去。这种战术不仅要求战士个个斗志昂扬、吃苦耐劳、严守纪律;还要机警灵活,能够长距离爬行,能够在黑暗中辨别方向。
  中国红军战士就具备以上各种条件。因此,黑夜偷袭的任务就交给了捷尔宾特团的中国营。这个营的营长是杨春。[1]
  包清山暂时被调到这个营来了。因为他说得一口流利的俄语,同邻近部队联系比较方便。
  关于争夺利斯基的战役,费多尔·米哈依洛维奇、雅科文柯给我们讲了很多。中国战士在这次战役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黑夜,战士们悄悄地爬进了通向车站的桥梁,神不知鬼不觉地解除了白卫军岗哨的武器,拿下了桥梁。他们一过桥就打破沉寂。事先,战士们准备好很多像中国东北乡村节日里用的打击乐器。这时,大家一齐敲打起来。一时锣鼓声、高亢的喊叫声、步枪射击声混成了一片;辉煌的火炬照耀得如同白昼。火炬也是战士们事先准备好的,简直就像山东、河北的乡村在节日里举行火炬晚会一样。
  这次“晚会”收到了巨大的效果。哥萨克白匪从来没有听到过见到过这种“晚会”:喧天的锣鼓声、熊熊的火炬、高亢的喊叫声……他们觉得有无数妖魔鬼怪从地狱里蹦了出来,向他们扑去。
  这时,捷尔宾特团的其他三个营,乘敌人仓皇失措之际,立即冲过了铁路桥。三十三师的其他部队也跟着过了桥。黎明时分,车站周围虽然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但胜利已经稳稳在握了。利斯基的命运已经决定了。白军纷纷向后撤退。晌午,一面红旗骄傲地飘扬在车站的上空。
  谢尔戈·奥尔忠尼启则亲眼看到了,上述的一切。他代表人民委员会写了一篇题为《北高加索内战的一年》的报告,对三十三师的战功作了很高的评价:
  “……全师指战人员采用了一种神出鬼没的战术,扭转了危急的局面。他们以攻代退,不但没有撤往沃龙涅什,反而进攻了敌人,从敌人手里夺取了利斯基和波布罗夫。要不是这个师,谁知道沃龙涅什现在会落在谁的手里。”
  夺取利斯基的神出鬼没的战术对此后战事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红军接二连三地不断获得胜利,长驱直下开到顿河河口,收复了塔干罗格、诺伏契尔卡斯克。因此,邓尼金匪军不得不放弃罗斯托夫。

罗斯托夫州莫罗佐夫斯克市红色中国战士纪念碑


  一九二〇年一月的一个寒冷的早晨,罗斯托夫居民热烈地欢迎开到顿河首都来的红军。我们熟悉的、为这次战役赢得胜利恪尽职守的中国战士也迈着坚定的步伐再罗斯托夫街上走过。在骑兵部队一眼望不到头的行列里,也有骑着枣红马“廖沙”的年轻战士常杨清。
  常杨清已经不记得他那匹枣红马了,虽然他曾骑着它在罗斯托夫街上显示过矫健的骑姿。他只记得此后不久得到的另一匹战马。
  “那是我最爱的一匹‘廖沙’。”常杨清对我们说,“那是我在诺伏契尔卡斯克得到的。邓尼金匪军撤退时,我们进行追击。我跟一个白卫军官搏斗开了。这个白卫军官胖胖的,看来是一个财主。他骑着一匹高大的灰马,真是一匹漂亮的马。我终于把它弄到手了。白卫军官躺在田野里,我骑着他的马继续前进。
  “灰色的‘廖沙’是我曾经骑过的最好的一匹马,它跟人一样,什么都明白。随便叫它干什么它都懂。队长好多次对我说:‘尼古拉(在部队里大家都这样叫我,现在许多人也叫我这个名字),咱们把马调换一下吧!’
  “队长的马也是很好的,但是我不答应。这样的好马怎么能换呢!应当像爱生命一样爱护它。
  “但是,我终于丢了这匹马。一粒子弹打中了它的肚子。这件事发生在维尔诺附近,那是在我们同波兰白匪作战的时候。
  “我们从诺伏契尔卡斯克调往西线,开到波兰去。我们的军团司令是卡依,团长是古节夫,我在马列万尼的连队里服务。这个连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几个中国人,他们的姓名我都记得:

  萧东富  沈阳人
  季立高  山东人
  万新友  山东人
  如常有  天津人
  王金山  河北人
  梁 富  沈阳人
  张 文  山东人

  “我们到底是同乡,都互相了解。
  “当时我们也非常理解俄国同志,我们也同他们接近。全连像一个家庭。真是一个友谊的连队。
  “波兰资本家跟中国和俄国资本家一样狠毒。想必世界上的资本家都是一路货。在每一次战斗中,双方都拿出全副力量来拼命斯杀,但是我们终于占得上风。因为光靠资本家组织不了军队,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少得多。在波兰军队里,除资本家外,也有工人和农民。工人、农民为什么要向我们开火呢?只因为不得不听从命令;当然也受一些资本家的欺骗,说什么布尔什维克要占领波兰。但这完全是胡说,波兰兵士渐渐明白了这一点。
  “有一次,我押送一个俘虏来的波兰兵士到司令部去。在路上他用俄语问我:‘中国人,你为什么要帮俄国打仗呢?’
  “我对他说:‘我为工人打仗。在俄国,工人推翻了沙皇,打倒了资本家,自己做主人,这难道不好吗?’
  “他想了想说:‘好。’
  “如果你们波兰也这样做,难道对你会有什么坏处吗?”
  “他又想了想,说:‘对我会有好处。’
  “我说:‘在我们中国,也是要打倒资本家才有好日子过。但我目前不在中国,我在俄国,我就帮助俄国工人。将来,到必要时,他们也会帮助我们的。可是你,打俄国人,自己害自己。你还没有觉悟。’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好样的,中国人,你说得很对!’
  “在战斗中,我们这个军团不断地前进,经过波兰,一道到了德国的边境。可是后面却是波兰白匪的强大武力。我们无法回去同自己的部队会合了,我们只得跨过边界。这是一九二〇年八月的事情。我们在德国待了六个月。
  “德国人把中国人分隔开来,企图使我们同俄国人断绝关系,不
  再回到俄国去。他们给我们派来各种各样的宣传员,对我们宣传:‘俄国对你们有什么意思?留在我们这里吧。我们给你们工作,给你们德国护照。在我们这儿要比在布尔什维克那儿好得多。’
  “他们把我们带到柏林去参观,想对我们炫耀一下,他们要让我们住在一个多么漂亮的城市里。
  “但是,几百个中国红色战士,没有一个同意留在德国。我们已经学会了用另一种眼光来观察一切事物。既然有了俄国,我们为什么要留在工人是下等人、而中国人又是下等人中的下等人的国家里呢?在俄国有苏维埃政权,那儿工人是国家的主人,那儿不分你我,一律平等。
  “我们都回到了俄国。”




[1] 最近,苏联人民团体曾隆重地纪念杨春英雄营的战士,在莫罗佐夫斯克市(原为莫罗佐夫斯克镇)的中国弟兄的坟墓上,立了一座十六米高的纪念碑。二百名中国红色战士在打击哥萨克白匪的战斗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现在就长眠在这里。纪念碑的正面,用俄文和中文刻着:
  “第292捷尔宾特国际团中国营红色战士之墓。他们于一九一九年六月在莫罗佐夫斯克地区,为了保卫苏维埃政权而英勇牺牲。”
  北高加索军区的指战员,不但积极地参加了建立纪念碑的工作,而且还热情地帮助我们寻找革命时期的中国老战士。——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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