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胡志明《法国殖民制度的罪状》(1924)

第四章 殖民地的老爷们


(一)圣特老爷
(二)达尔勒老爷
(三)布迪诺、博杜安和其他高贵的老爷们


(一)圣特老爷


  你们是知道的,一直以来,各殖民地被称为海外的法兰西,而这些海外法兰西的法兰西人,则全是些安南人、马尔加什人(Malgaches),或某某族人等。因此,什么事情在这边认为对的,那边就认为不对;或是那边被允许的事,这边却被禁止。比如:在殖民地,所有的法国人都被允许用鸦片毒害土著,他们的鸦片卖得越多就越受到人家的敬重;但在法国本土,如果你胆敢卖一卖这种毒品,你就会立刻被抓起来。在法国,高级公务员可以随意穿着内衣上街去;而在殖民地,即便是贵为王子也被禁止穿着民族服装,即使是在自己家中养病时也不例外。

  已故的突尼斯贝伊(bey de Tunis)抱病在床,因此穿着睡衣接待了总督老爷。这已是太岂有此理了,但更糟糕的是,贝伊的两个孙子,竟忘记向总督老爷行礼。这么一来,两天后——正好够他们反省的时间——总督大人便穿起戎服带着骑兵卫队到王宫去,强迫贝伊向他道歉。——这才是真理呀!当一个人贵为贝伊却受着某位“圣徒老爷”(无论是圣父、圣子还是圣灵)的保护时,他就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至于这些土著的“小猴子”们就更要明白:你们既然生在民主制度的温暖卵翼下成长,你们就不该玩耍、欢笑或打闹,而应该好好学习循规蹈矩的磕头呀!

  印度支那也像其它各殖民地一样,有不少“保护老爷”,他们常常喜欢用拳脚教育那些行礼不够迅速的土著。但动用武装部队强迫儿童行礼的,倒还前所未闻。当然,毕竟不是谁都是总督老爷嘛!

  尽管这一“严重的事件”已经在议院的讲坛上被揭露了,并照普恩加莱老爷(Poincaré)的话说,它可能损害了法兰西的威信,但如果我们指摘圣特总督老爷(Saint)为“失败主义者”的话,那我们也就太忘恩负义了;而且多亏了这一次友好、天真且和平的示范,从此之后,土著们也终于学会了如何向“白人兄弟”行礼。在这之前,记得米勒兰老爷(Millerand)到非洲访问时,土著们为了表示对这位保护国元首的诚挚爱戴,他们就曾特意把衬衣拉在裤子外面来行礼。

(二)达尔勒老爷


  不久前,《人权手册》(Les Cahiers des Droits de l'Homme)刊登了该会主席费迪南·比松(Ferdinand Buisson)致殖民地部部长萨罗老爷的一封信,其中提到了1917年的太原起义(révolte de Thaï Nguyên)及其镇压行动。

  这封信明确指出:太原省统使达尔勒老爷(Darles)应负的责任——正因为达尔勒老爷的贪污,才引发了这场起义。西贡法庭也于1917年对他判定了罪状。

  可是,谁想得到达尔勒老爷却没有受到任何行政处分。相反地,他还被举为西贡市议会的议员。至于法庭对他的惩罚,则很可笑:仅仅交纳二百法郎的罚款。

  这位达尔勒老爷果然是一位有才干的统治者。他的统治本领,是当他还在拉丁区(Quartier latin)卖稀粥时就学会的。

  当年,达尔勒老爷正在倾家荡产和负债累累的当儿,却依靠了一位有势力的政客的抬举,被派到印度支那,充当一名统治官员。

  如今,他俨然成为坐拥数万人口的一省之长了,并且还被授以绝对权力。他既是省长又是乡长,既是审判官又是书记官和督税官,总之,一切权力,全在他掌握之中。关于对土著的案件审判、税务、所有权、生命和财产,公务人员的权利,里长、正总的选举等,总而言之,全省命运都付托于这位昔日卖粥仁兄的手里。

  在巴黎时,没有办法以剥削顾客而致富;到北圻之后,他便想办法捞回油水,以肆意逮捕、监禁和陷害安南人的专横手段,去夺取他们的财产。

  以下二三事,说出了这位可贵的统治老爷的独裁统治,而这便是法兰西共和母国为了开化我们而雅意派来的老爷。

  一些土著“志愿军”(!)被调到省会去补充炮手,所以他们必须检查体格。因为文盲和畏怯,因而回禀迟钝笨拙,统使大人便喝叱、咒骂、拳打脚踢,木棍儿没头没脸地打下来。

  还有一回,因为三名蓝带兵(miliciens)放跑了一名囚犯,达尔勒老爷便极其残忍地殴打了这几名士兵。他捶打他们,抓住他们的头发,把他们拖在地上,并且拿他们的脑袋撞击法院的墙壁。

  当他们审问犯人的口供时,达尔勒老爷以官老爷的佩剑刺进犯人的大腿,有些犯人回到牢里时,便不省人事地倒下去。

  一群衣衫褴褛的、瘦削的、饥饿的犯人,他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被拉了起来。他们的脖子扣上枷、脚下镣锁锒铛,这个人的脚和另一个人的脚绑在一起,他们在一条刚铺上鹅卵石的路上拉着一辆巨大的压路机。他们已是筋疲力尽了,在烈日如焚底下,吃力地拉动那笨重的压路机。蓦地里,统使老爷来到,按照常例,老爷随身带着一根粗大的哭丧棒,接着,他突然无故地冲进那苦难的人群,以不可想象的残忍和野蛮,没头没脑地殴打他们,边打边骂,骂他们是懒惰的东西。

  有一天,我们的这位文明传播者在责骂一位欧洲籍职员之后,不知该把怒气发泄在谁的头上,于是他便在案头拿起一把铁尺,把一个与事情毫不相关的安南籍文书的两个指头砸碎了。

  另一天,官老爷用牛筋鞭子,就在一名土著上士的下属面前,往上士脸上抽打。

  又有一回,有几名兵士违背了官老爷的意旨,官老爷立刻把他们活埋,当土盖到他们的脖子上奄奄一息时,才把他们挖出来。

  每逢官老爷到有民夫干活的公路上去视察时,被官老爷用铁铲、锄杆打跛了腿的,为数总有半打。这些筑路的民夫全是被强拉来干活的,每天的工钱只有一两个铜板,如果哪一天他们不去服役时,就必须以十五个铜板缴纳免役费。

  有一回,在一个工地上,官老爷从一名哨兵手里抢过一杆枪去打一名犯人。犯人闪开了,官老爷就以这杆枪,转过来揍那名士兵。官太太——堪配官老爷的贤夫人——也立刻参加进来,打了犯人、罚了士兵,直至过了瘾才罢休。

  有人曾经看见,这位统使老爷用哭丧棒把一名上士的眼珠都打得突了出来。这位大人还干出很多其他“崇高”的事情,可是在这里,恕我们没有办法讲得完。

  所有这些事情,每个人——包括他的上级,即总督老爷、钦使老爷、统使老爷在内——都听到、看到。为了奖励他这种“坚决”的精神和极其“共和的美德”,这几位老爷们,竟不遗余力地提升他。

(三)布迪诺、博杜安和其他高贵的老爷们


  不管展览会如何热闹,不管演说词如何华丽,不管帝王怎样出巡,不管报纸的文章如何宏大,印度支那的情况仍然不妙。

  廉正的统使老爷拉农(Lanon)刚离开被告席,新丑闻又接踵而至。

  首先,是布迪诺案件(Boudineau)。布迪诺是一位典型的“文明传播者”,是一位贪婪的统治老爷。在他的各个被控告的案件中,我们摘录了如下事件:

  新安乡(Tânan)是一个驻有区公所的地方,该乡曾经拨出公款,并又向外贷款,以便建设一所发电厂。这项事业原本收益颇丰,村财政收入远超支出。不但如此,村内建筑和街道还能享受免费照明。

  可是突然,这一位颇聪明的统治老爷——布迪诺先生不知怎样巧妙地钻营,迫使新安乡将企业无偿转让给承包商,结果村民反倒要为街灯付费。如今,新安乡不得不花费数万公款去赎回本属于自己的发电厂。这桩事简直妙得像一篇小说似的,将这位统治老爷的狡诈聪明和无耻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

  使舆论哗然的第二个案件是泰阿尔案件(Théard)。一位印度支那的同行对这个案件这样写道:

  “我们正生活在一种实在……实在很不平凡的气氛里:布迪诺案件、卢诺案件(Luno)未了,泰阿尔案件就又接踵而至。
  泰阿尔老爷是一位出色的工程师,是海防一间法国大洋行的经理。他去找海关主任斯卡拉老爷(Scala),并预先送给他一万美金的茶钱,以便同政府签订一个贩卖鸦片的合同。泰阿尔老爷所以敢于这样做,必然有充分的特别理由,使他认为这种勾搭是没有什么不平常的。如此说来,在印度支那的政界中,贿赂已是常态了。但凡掌权者都在权钱交易中中饱私囊,却让公众利益付出惨重代价。”

  如果太原的嗜血统使达尔勒老爷能当上西贡市议会议员,而博杜安老爷(Baudoin)——瓦伦法官(Waren)正焦急地等着审讯他——能出任印度支那代理总督的话,那么,对于泰阿尔和布迪诺老爷之流,至少该给他们别上勋章才算公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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