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维克多·塞尔日《从列宁到斯大林》（1937）
被迫害的女性
我还记得，一九二〇年，在彼得格勒季诺维也夫办公室内遇见一个少妇：柔弱的，头发带金黄色的，惊人的优雅和一种贵族式的美丽，夹在当时那些粗暴面孔当中有点不大相称。她主持情报科一部分事务。在她背后时常出现她的丈夫的亚述式的胡子：越飞大使，——人家叫他做阿道夫·阿布拉莫维奇，年纪未老，就已经是一个老革命家了，他一生经过多次被捕、逃亡、战斗，一九一八年德国革命他也有份。与爱沙尼亚和波兰所订的和约，就是他签字的。列宁派他去中国和日本；去中国，为着游说孙文，去日本，为着确立和平。我在维也纳再见到他，他在那里很客气地躲避巴尔干那些阴谋家，他们来找他商量政变的事情……他和玛利亚·米哈伊洛夫娜生养有一个儿子……他于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十六日饮弹自尽了，在他的写字台前，列宁的肖像之下，——他生着重病，而且被一种暗中的迫害压得喘不过气来，因为他始终是属于党内革命的左派。他留了一封遗书给托洛茨基。在隔壁居室，玛利亚·米哈伊洛夫娜咬紧了嘴唇，旁边许许多多同志，在零乱的玩具中间走来走去……
自杀前一日，越飞写道：
“三十多年以来，我就抱持这个哲学，认为人的生命只在它替一种‘无限’服务时候才有意义，对于我们，这个‘无限’就是人类……我过去的生活就是依照这个人生意义：为人类利益而工作。关在监狱和炮垒那几年也是如此……”
今天再不能斗争下去了，为了这病而不得不自杀。
“我的死乃是一种抗议，反对那些人，他们将党领到这个田地，使党毫无办法拒抗耻辱……”
几个月之后，这位大革命家的寡妻，——她自己在国家出版局儿童文学部服务，——参加党的一个会议，人家当着她的面污辱她所敬仰的与她同思想的一切的人。她起来发言。第三天她就被捕了，被放逐于阿拉木图，后来又移送至布哈拉。三年期满，再放逐三年。不可屈挠的，她具有战士的骄傲性格，忠实于往昔。第二次三年期满，她又被关起来了，为的企图组织一种同情行动——在那里被称为反革命的行动——援助那些陷入于极度贫困的同志。结果她被再次流放。这其间，她的小孩子因为营养不足已经死去了。
季诺维也夫案之翌日，各通信社传出玛利亚·越飞自杀的消息。我不肯相信，但这是有可能的；不是一种失望的行为，而是反抗反动的一种最后行为。如何能够知道玛利亚·越飞的下落呢？
再提起一个女人：伊娃·布罗多[1]，社会民主党人（孟什维克）。她一九二七年为了她的党秘密回苏联去。为密探所卖，她被判三年徒刑，关在苏兹达尔监狱。期满又流放于塔什干五年。此五年满后再流放五年，这次是送到蒙古边界的乌拉拉去，那里离最近的火车站也有几百公里道路……伊娃·布罗多将近六十岁了。她从一八九〇年以来就是社会主义战士，她熟悉旧制度下的监狱生活，一八九〇年她参加雅库茨克诸流放者的斗争，以致被判几年苦役刑……
社会主义的妇女团体以及其他的妇女团体，为和平的，为各种崇高事业的，差不多各国都有……这些团体，难道不知道：玛利亚·越飞、伊娃·布罗多、伊琳娜·加耶夫斯卡娅、玛利亚·斯皮里多诺娃[2]、多拉·札克[3]、亚历山德拉·勃朗施坦[4]、泽因勒·米萨姆[5]等人的遭遇吗？若是知道的，那又如何解释它们的缄默呢？
注释：
[1] 伊娃·利沃芙娜·布罗多（Ева Львовна Бройдо，1876-1941），早年参加德国社会民主党工作。1899年参加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属孟什维克。一战期间，属孟什维克国际主义派。1918年任孟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书记。1920年，她移居国外。1927年非法越境苏联，1928年被捕，此后在流放与被捕中度过，1941年9月15日被杀害。——校对者注
[2] 玛利亚·亚历山德罗夫娜·斯皮里多诺娃（Мария Александровна Спиридонова，1884-1941），1902年加入社会革命党，1906年刺杀坦波夫州长卢热诺夫斯基，被捕并被判处死刑，后改判为无期徒刑。二月革命后获释，组建左派社会革命党。十月革命后率领左派社会革命党参加人民委员会。1918年7月左派社会革命党人叛乱后，全体左派社会革命党成员被捕，此后在流放与被捕中度过。1941年9月11日被杀害。——校对者注
[3] 多拉·札克（Дора Зак），1905年起参加工人运动。1918年加入联共（布）党，被派赴邓尼金后方从事地下工作，被白卫军逮捕。遭受酷刑，造成终身残疾。国内战争后，参与全苏工会工作。1928年参加 “左派反对派”组织，不久被捕并被流放。下落不明。（人物生平来源于1936年7月《反对派公报》第51期）——校对者注
[4] 亚历山德拉·洛沃芙娜·索柯洛夫斯卡娅（Александра Львовна Соколовская，1872-1938），早年受父亲影响参加革命运动。1896年组织尼古拉耶夫马克思主义团体，期间结识托洛茨基，并引导其成为马克思主义者。1897年参与组建南俄工人协会，在工人中进行鼓动宣传。1898年被捕，此后和托洛茨基一同被流放，途中与托洛茨基结婚。二月革命后获释，参与组建彼得格勒共青团组织。十月革命后，参加教育人民委员会工作。1923年参加托洛茨基“左派反对派”，1929年被开除党籍，此后被流放。1938年4月29日被杀害。——校对者注
[5] 不错，是自由派诗人埃里希·米萨姆的配偶，他在德国一个集中营里给纳粹党谋杀了，但他的妻子现在被监禁在苏联一个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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